第30章 想拴起來
第30章 想拴起來
邊辰擡起頭看向對方的面孔。
和記憶中不同的是,此人長得很富态,身材不算胖但面容輪廓十分飽滿。
但邊辰很快就确定,這就是同一個人。
十年後的他眼眶凹陷、面頰皮膚如沙皮狗般松弛下垂,皮膚上布滿醜陋的斑點,但嘴唇邊有着與面前之人相似的凸起黑痣。
那一行三人中其餘兩人的形貌邊辰早已記憶模糊,唯有他,邊辰絕不可能認錯。
夏友田的手在半空舉了好一會兒,見邊辰毫無反應,不免有些尴尬,收回手後往褲縫擦了擦,郁悶地看了禮子寧一眼。
禮子寧疑惑着小聲問道:“怎麽啦?”
邊辰拽住了禮子寧的衣擺,手指不可自制地顫抖。
寒意沿着他的脊椎蔓延,他的肢體變得僵硬,嗓子也仿佛被堵住一般完全發不出聲音。
不安和恐慌緊緊攥住了他的心髒,邊辰的大腦一片空白。
禮子寧意識到他狀态不對,為避免尴尬主動同對方寒暄起來。
簡單聊了幾句後,雙方便道別了。
對方剛一離開,禮子寧立刻擔憂地問道:“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邊辰深呼吸,看着那人的背影,問道:“這是你的駕校老師?”
“對,怎麽了?”禮子寧疑惑,“你認識他?”
邊辰閉上眼。
那一夜的畫面在他腦中複蘇,伴随着回憶,空氣裏逐漸彌漫起血腥氣,他的皮膚産生了溫熱而又濕潤的幻覺。
兩張面孔無法完全對應,但極為相似,并且擁有一模一樣的文身。
“你不能和他接觸。”邊辰啞着聲說道。
“啊?”禮子寧茫然地眨了眨眼。
邊辰無法解釋,短短幾分鐘,他已出了一身冷汗。
“你去申請換一個教練,”他握着禮子寧的手腕,“別再和他接觸了。”
“呃……”禮子寧看着他攥緊的手,“現在只有他有空,我還是硬塞進去的……”
“那就換一所駕校。”邊辰說。
“可我錢都交啦!”禮子寧說。
邊辰擡起頭看向他:“讓你換就換!”
禮子寧愈發疑惑,沉默半晌後緩緩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夏友田竟去而複返。
“禮子寧!”他邊喊邊跑,停下腳步時明顯帶着喘,“差點忘了,這個給你。”
他說着伸出手,手上拿着的是一個卡通造型的鑰匙扣。
禮子寧伸手接過,夏友田又笑着說道:“上次說好給你的,正好帶在身上。”
“謝、謝謝。”禮子寧說着,不安地看了邊辰一眼。
邊辰依舊渾身緊繃,一言不發。
“下周見!”夏友田擺了擺手,走了。
禮子寧握着鑰匙扣沉默了會兒,主動向邊辰解釋道:“新入學的學生會送一個鑰匙扣,我是插班進去的,沒拿到。前天上課聊起來,我說覺得很可愛也想要,夏老師就說幫我去讨一個。”
邊辰看向了他掌心裏的小玩意兒。
“是個小輪胎!”禮子寧積極展示,“在比大拇指。”他說着小心觀察了會兒,見邊辰眉頭緊蹙面色陰沉,問道,“到底怎麽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麽過節?可他看起來好像完全不認識你。”
邊辰終于開口:“你好像對他印象很好?”
禮子寧點了點頭:“夏老師人挺不錯的,也不罵人。大家都說他是個老好人。”
但我所經歷過的未來中,他用極度殘忍的方式奪走了你的生命。
邊辰的鼻息間依舊萦繞着血腥味。
他記得警察在問話時說過,兇手是個瘾君子,不是第一次犯事。可方才那人有着正經工作,外表看起來也不像是和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打過交道。
十年時間,能發生太多事,足以改變一個人。
此時此刻,那人可能并不危險。
但邊辰不可能就這麽放下心來。
“你先去請假,”他以十分強硬的語調說道,“接下來的課別去了,以後再說。”
禮子寧滿是不解,面帶遲疑。
“非要給你一個理由才能點頭是嗎?”邊辰問。
“我知道了,”禮子寧趕忙說道,“我回去就申請。”
邊辰稍稍放心了些,又叮囑道:“別再和這個人有任何接觸。”
禮子寧遠遠地望了一眼那人的背影,點了點頭。
“先回去吧。”邊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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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邊辰一言不發,禮子寧也不敢多問。
車廂內氣氛沉悶。
邊辰心中煩躁不已。
理智告訴他禮子寧此刻不會有什麽危險,可感情上,他希望那個男人能離禮子寧越遠越好,最好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有什麽我能為你分擔的嗎?”禮子寧問。
他稚嫩青澀的眉眼間寫滿了擔憂,邊辰卻不知要如何向他解釋,更不願同他分享那些并不愉快的經歷。
他已經見過禮子寧二十九歲的模樣,這一次,他還想見到禮子寧三十九歲、四十歲或者更年長時的樣子。
“沒什麽。”他搖了搖頭,主動握住了禮子寧的手。
禮子寧不明所以,但很積極地回握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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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邊辰睡得很不踏實。
禮子寧在夢中與他接吻,之後倒在了他的懷裏。他試着抱住禮子寧的身體,很快嗅到了空氣中濃重的鮮血氣味。
他的手觸摸到溫熱、濕潤又粘稠的液體,當他捧住禮子寧的面孔,禮子寧的皮膚上立刻留下了血紅色的指印。
一個輪廓幹癟手上有文身的男人舉着刀向他們刺過來,他試圖推開禮子寧,卻使不出任何力氣。
他在絕望中看着銀色寒光飛速襲來,伴随着銳利的破空聲響,狠狠紮在了禮子寧的身體上。
整個世界被鮮血浸透,他懷裏的人逐漸變得冰冷。
他在夢中無聲地嚎啕,終于睜開眼,身上的睡衣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邊辰仰躺在床上,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小口小口地喘着氣。
尚未徹底清醒的大腦被恐懼與不安徹底占據,他在混亂中思考着,能不能先下手為強,讓這個人徹底消失是不是就能保證禮子寧的安全。
所幸當他逐漸清醒,他的理智立刻否定了這個荒唐的念頭。
但有些情緒,卻不歸理智控制。
邊辰坐起身來,去廚房倒了一杯冰水,喝下後終于平靜了些。
要緩解他的焦慮,首先該做的是查明白此人如今是否如外表看起來這般遵紀守法。
邊辰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丁嘉康。
可問題在于,他們倆現在壓根還不認識。
按照過去的時間線,他和丁嘉康是在大約一年以後的一場酒會上結識的。
那時的他還沒學會收斂性子,被邊爍領着強行出席社交活動。
和不情不願的他不同,丁嘉康是不請自來,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溜進會場的。
這人進來以後不安分,到處與人套近乎混臉熟,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眼看拿不出邀請函就要被請出去,邊辰主動上前為他解了圍。
當時的邊辰并非出于好心,更多的是唯恐天下不亂。
這樣正經的酒會太無趣了,但眼前這個不知所謂的家夥看起來卻是很有意思的。
兩人交換了聯絡方式,逐漸熟絡起來。
以邊辰此時脆弱的精神狀态,肯定是等不到一年後的,得另尋辦法。
丁嘉康在與他結識幾年後換過地址,之前的住所邊辰從未拜訪過。他努力回憶許久,終于想到了一個線索。
丁嘉康在閑聊時提起過,他的奶奶曾經在舊城區民西路經營一家小賣部,名叫嘉康小鄰,招牌上四個大字用的是死亡芭比粉,他每次看到都尴尬萬分。
十年後,那地方已經成了大型商場。此刻邊辰打開街景地圖,畫面裏還是老破小城中村。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商機。
邊辰姑且把這個念頭放在了一旁,專心致志地在街景中搜尋起來。
當他終于找到那個挂在雜貨店上方的顯眼招牌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記錄下地址後,他走出房間,與穿着運動裝的禮子寧在走道上撞個正着。
禮子寧十分驚訝:“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
“昨天睡得早,”邊辰随便找了個借口,然後問道,“你要出門?”
“嗯,去跑步啊。”禮子寧說。
邊辰下意識想要阻止,幾乎已經脫口而出,但最後還是被理智所勸阻,忍了下來。
“怎麽了?”禮子寧問,“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沒什麽,”邊辰說,“你路上小心。”
“放心,我不出小區的。”禮子寧說。
邊辰點了點頭,很快又想起了什麽,問道:“你上次說,那個駕校老師是那位田小姐替你介紹的?”
“對,她以前也是在夏老師那邊學的,”禮子寧說,“夏老師他……到底怎麽啦?”
邊辰并不回答,再次叮囑道:“你離這個田小姐也遠一點。”
禮子寧茫然地眨巴了兩下眼睛。
邊辰知道自己的話聽起來完全是無理取鬧,苦于無法解釋,思考過後幹脆走到了禮子寧的跟前。
他伸出手,捧着禮子寧的面頰,在禮子寧的嘴唇上親了親。
“乖,”他放軟了語調哄道,“聽話。”
這一招果然很有用,禮子寧當即點頭:“我知道了!”
待他走到電梯前,邊辰又忍不住囑咐:“早點回來。”
禮子寧回頭沖他笑。
等電梯門關上,邊辰心中很快被煩躁與不安徹底占據。
這樣下去不行。
夏友田的出現徹底激活了他的恐懼。他知道禮子寧不會有危險,卻依舊不受控制惶惶不安,恨不得能立刻把禮子寧捉回家,綁在自己的視線內,哪兒都別去。
作者有話說:
如果這篇文是在花市,接下來的發展就應該是實處渾身解數用身體綁住他了
小狗:可惜!(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