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再遇故人
再遇故人
初星河雙眼蹙起,他用餘光觑着沈淵顫抖的手,依舊冷冷道:
“沈将軍,回答我的問題,你現在沒資格與我談條件。”
沈淵掃了一眼旁邊的王氏,随後自暴自棄地仰躺着,雙眸盯着房梁。
初星河溫柔地轉過頭對還在房間裏的王氏說:“您家裏有酒嗎?”
王氏道:“有的。”
“那麻煩您弄些酒來,再燒鍋熱水。”
王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榻上的沈淵,笑着說,“老奴這就去,大公子您稍等。”
初星河微笑,“謝謝您。”
“大公子不用和老奴客氣。”說完,王氏便離開了房間。
初星河斂回笑容,眼神淩冽地重新注視着沈淵。
“沈将軍,現在可以了嗎?”
“我被人追殺逃到這裏。”
初星河:“是誰?”
沈淵停頓幾息,像是有滔天的怒火要噴湧而出,為了克制下去牙齒都在顫抖,嘴角又溢出鮮血。
“高烈。”
Advertisement
初星河走過去,從懷裏取出一瓶藥,打開上面的塞子,倒在手裏一顆藥丸湊到沈淵嘴邊。
“吃下去會讓你好受些。”
沈淵瞄了眼他手中的藥丸,眼神裏透露出猶豫和懷疑。
初星河直接将要硬塞進他的口中,“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如果我想要你的性命,方才直接讓你凍死在風雪中,還不會髒了我的手。”
聽了他的話,沈淵喉結滑動,咽了下去。
初星河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他身邊,“高烈為何要追殺你?”
沈淵與他對視,“初軍師這麽聰明,不妨猜一猜?”
初星河并沒有理會沈淵的話,而是從靴子外側取出一把匕首在手裏把玩。
尖銳的刀鋒反射出他清冷俊美的臉,他拿着匕首一點點靠近沈淵。
沈淵撐起脖子,視線一直停在匕首上。
“你,你想做什麽?”
初星河反問,“這回輪到你來猜,我要做什麽?”
沈淵道:“你說過不屑于趁人之危。”
初星河擺擺頭,“還是年齡小,沒經過社會的毒打,別人說什麽你都信。”
沈淵瞪大雙瞳,“你!”
初星河手裏的匕首與沈淵緊一寸之遙,在他大腿上空懸着
。
他盯着沈淵的臉,在他閉上眼的那一刻,勾起唇角,對着大腿劃了下去。
初星河将染滿血的褲子劃開一道口子,接着用嘴叼住匕首的刀柄,兩只手一把撕開礙事的布料,露出裏面血肉模糊的傷口。
“小子,你慶幸今日遇到的是我,天啓的軍隊就在附近,如果你遇到他們,你怕是要被大卸八塊。”
初星河擡手看了看手指上染上的血跡,嫌棄地皺起眉。
沈淵睜開眼,語氣別扭道:“謝謝。”
初星河取下匕首放了回去,起身在屋子裏巡視一番,找到幾條長的粗布條,折了回去。
“不用謝這麽早,我留着你這條命有用。”
沈淵:“你是想讓我告訴你沖州的部署。”
初星河拿着布條在他的傷口上方兩節指腹寬的地方繞了一圈,用力勒緊系了個結。
“願意嗎?”
沈淵倒吸一口氣,肯定道:“我願意。”
忙完這些,初星河重新坐回椅子上,“好,那我們回到剛才的問題,高烈為何要追殺你?”
沈淵深呼吸,調整氣息,“因為我偷聽到了一些事情,我言語侮辱了他,他便氣急敗壞想要殺了我,但好在我在軍中還有些親信,所幸逃了出來。”
初星河看着沈淵,他憤怒到想要殺人的眼神并不像裝出來的。
“你偷聽到的是何事?”
“能不講嗎?”
初星河搖頭,堅定道:“不能。你現在還不能讓我完全相信。”
沈淵将視線挪到一邊,緊咬住下唇。
初星河眸光微動,這時,王氏端着盆子走近屋子,他起身接過她手裏的盆子放到剛才坐的椅子上。
王氏轉身又離開,邊走邊說:“大公子,老奴去給您取酒去。”
初星河跟着她一起來到堂屋,從櫃子裏取出一壇酒。
王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那個兒子平時不怎麽吃酒,這壇酒也不知放了多久,大公子您看看可以嗎?”
初星河捧着酒,笑着回答:“反正也不是吃的。”
他捧着酒走回裏屋,轉身将王氏攔在了外面。
“您在外面等着吧,裏面血腥味太重。”
王氏擔心道:“您自己可以嗎?”
“這種傷在戰場見慣不慣。”
王氏眼眶氤氲着水汽,“大公子您受苦了。”
初星河平靜無波的內心微微蕩起波紋,試着擡起手輕輕拍了拍王氏的肩膀。
“還要麻煩您一件事,家裏有幹淨的布條嗎?”
王氏連忙點頭,“有的有的,就在我屋子的櫃子裏最上方,那些都是幹淨的布料,您盡管用。”
初星河點了點頭,重新走回裏屋。
他打開酒壇子,又掏出匕首倒在上面,随後放下壇子從腰側取下一個火折子打開上面的蓋子,橙黃的火苗帶着熱度蹿了出來。
沈淵問:“你要做什麽?”
初星河拿着火折子,将火苗對準桌上的蠟燭。
“消毒。”
沈淵:“消毒?”
蠟燭的燭惢被點燃,火光随着初星河的動作晃動,他收好火折子,拿着匕首在上面來回烤了一遍。
“這樣做防止你的傷口感染發炎。”
沈淵:“什麽意思?”
初星河意識到他沒聽明白,拿着匕首來到他身前,沒有做過多解釋。
他俯瞰着沈淵,問道:“怕疼嗎?”
沈淵:“男子漢大丈夫,怎麽會怕這個!”
“一會再疼也別咬舌頭。”初星河沒理會他的大丈夫發言,拿起床上從沈淵身上撕下來的布條随手攢成一團,塞進他的手中。
“忍不住就咬這個,咬了舌頭可就沒命了。”
他交代完,溫熱的匕首湊近傷口周圍模糊不堪的肉,找準角度,動作利落地剃着肉。
匕首下的大腿不住地顫抖,上方也傳來悶哼聲,随着他的動作喘息聲也在加速。
初星河側過頭瞥了沈淵一眼,他的臉已經被汗浸濕,唇瓣上不滿深深的齒痕,他實在看不下去,奪過他手中的布團塞到他嘴裏,轉過頭繼續忙活手裏的動作。
要确保剃下去的是爛肉而不是好肉,這很考驗一個人的耐心和手法,他的額頭也緊張地冒出汗來。
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好,初星河顧不上擦掉挂在鼻尖上搖搖欲墜的汗珠,只是将頭側過一邊甩了甩,又接着動作。
一盞茶的時間,終是将爛肉剔除掉,他拿着匕首起身,用盆子裏的帕巾擦了擦手,又去櫃子裏尋到幹淨的布撕成幾條,從懷裏去出另一瓶藥粉灑在沈淵的傷口上。
“啊!”
沈淵大叫,嘴裏的布也随之掉落下來。
初星河幾下纏好布條,打趣道:“男子漢?”
沈淵疼得直吸氣,根本還不了口,只能睜圓眼珠瞪着他。
處理好腿上的傷,初星河又順便檢查了他肩膀上的傷,見不是特別嚴重,只是撒了些藥粉在上面,簡單做了個包紮。
沈淵這時也緩了過來,面上的表情也不似方才那般猙獰。
“謝謝。”沈淵感激道:“你想知道些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
初星河立在一邊洗着手,“我們先出發,路上你再告訴我。”
沈淵:“你要把我帶回營寨?”
初星河洗幹淨手,擦了擦,轉過頭看着他,“不然呢?”
沈淵情緒有些激動,“你就不怕我是天青派來的奸細,專門做苦肉計給你們看?”
初星河扯了下嘴角,“你覺得我是吃素的還是我們大将軍是吃素的。”
這句話的畫外音就是:就算你是天青派來的奸細,我們也不會讓你與其聯絡。
初星河收拾好,又向王氏借了身他兒子的衣服給沈淵穿上,找了帽兜将他的臉捂得嚴嚴實實,背着他出門扔上馬,與王氏道別。
“我先走了,待天啓大捷,再回來看望您。”
王氏臉上挂着不舍,“大公子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這次是真的走了,初星河心裏也生出些許不舍。雖然相處的時間不足半日,卻在他心裏深深種下了根。
這位奶媽,是真的将他當作親生兒子般看待。
不,可能比親生的更親,他在心裏篤定道。
告別了王氏,為了防止沈淵從馬背上墜下去,初星河從身後環住他縱馬。
路程行進到一半,他也從沈淵的口中了解到想要了解的訊息,為了早些趕到營寨,他用力夾緊馬肚,對身前的人說:
“一會你的傷口可能會有些痛,忍着點。”
“初軍師能不能不要在我耳邊說話。”
沈淵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初星河沒理解到其中含義,但也未多問。
“駕!”
馬兒在山林的小路上馳騁,天黑之前他們終于趕到了營寨。
營寨已經點起了篝火,食物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初星河駕着馬放緩速度走了進去,經過的士兵見到他都打着招呼。
“初軍師回來了。”
初星河挨個回應着點點頭。
有人指着他前面的人問:“初軍師這位是?”
初星河感覺到沈淵身形明顯一頓。
“這位是我的一位故人,方才在半路上遇見,他受了些傷,我将他帶回找蕭大哥醫治下。”
“蕭大夫與大将軍在主帳。”一名士兵指了指。
初星河謝過,帶着沈淵來到主帳前下馬,将馬交給下屬,攙着他走進營帳。
“哥哥,你回...”顧曙天的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