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水狗勇救魔教頭
落水狗勇救魔教頭
謝行雲暗道一聲不好,忙捂住鼻子,轉頭要叫醒陸九霄,卻見陸九霄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睜眼看他,輕聲道:“謝謝,睡覺。”
謝行雲心道這還睡啥啊?一會兒被迷倒,人都不知道怎麽死的。教主不起,他便想起,卻被教主眼疾手快一把給按住了。
“陸九霄!外面——”
他話都沒說完,陸九霄突然前傾半身,整個人壓了過來,将頭埋進他脖頸處,閉好眼睛:“噓。”
“吱呀——”屋子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謝行雲沒有聽到腳步聲,暗道此人的輕功必定卓然,他閉着眼睛也閉着氣,準備一有動靜就發難,可是房中寂靜無比,除了那一聲門響,沒聲了。
他快憋不住了,被子下的手戳懷裏的陸九霄,反被陸九霄握住,他憋地心裏直癢癢,便想着眼睛先睜開一條縫看看。
微弱的月光下,他先是看到了一雙眼睛,黑漆漆的,視線一點點下移,他又看到一片白色。
他被壓着,又不能全然睜開眼睛,只能這麽勉強地辨認,那種急切想要一探究竟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還是陸九霄先動了,在他懷裏滾了滾,哼唧了兩聲,好像睡得很香,謝行雲便借機挪動頭部,然後趁機仔細去看。
這一下他看清楚了,一剎那間只覺得如墜冰窖,再憋不住氣,一口迷煙掠進肺腑,随即渾身的汗毛也都豎了起來,雞皮疙瘩頓時布滿整個後背。
他寧願自己沒有看清楚,寧願自己早就睡熟了,或者寧願那個該死的迷煙早就把他迷暈了,這樣他就不用看到它了。
一個滿臉蒼白又帶着詭笑的、類似于紙人娃娃的人形東西,此時正矗立在床頭,嘴巴大大咧開,似乎是在笑,慘白的白色眼珠直勾勾盯着床上的他。 若不是教主在被子下按住他,還有個大活人和他靠在一起,他肯定跳起來一拳砸到這張怪臉上。
大半夜不睡覺瞎逛什麽?!吵到人睡覺了知不知道!
仿佛是聽見了他的內心所想,身旁的人靠得更近了,陸九霄身上有淡淡的胭脂味道,謝行雲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是被那張臉給驚吓到了,還是另有別的原因。
被子和懷抱一齊上陣,他方才又吓出一身冷汗,此刻身體微微發抖,臉色潮紅,極其難受,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又看向了床頭邊的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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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哪裏是一只紙人啊,分明是一個形容枯槁的女子,個頭不高,臉色比紙還慘白,四肢僵硬,看人的眼神也是木僵的。
他方才沒有準備,潦草一眼,竟還看走了眼,此時距離吸入迷煙也有些時候了,他忽感腦子暈乎乎的,大約是快要撐不住了。
殺千刀的陸魔頭啊,這女子看樣子精神不濟萎靡不振,怕不是吸陽補陰的僵屍,這下豈不是要被吸成人幹了?
“謝謝。”陸九霄本就将臉湊在他下颌處,此時用軟軟的夢呓語調叫了一聲,謝行雲迷迷糊糊強作精神,下意識應:“嗯……”
他也顧不上那女子了,想着在昏過去前還有機會一擊得勝,他們兩個人聯手,似乎仍有拼一把的餘地?
誰知還沒等他暗示,教主又按住了他。他心下覺得奇怪,陸九霄不像是個不惜命的,此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陸九霄想等。
等什麽他卻想不了了,只覺眼前一片朦胧,天旋地轉間,忽聽陸九霄從容地笑道:“果然是《經元經》!”話音未落,已從枕頭下抽出平日裏所用的折扇,單手撐住床榻,從他身上翻過,矯健靈敏,朝那女子的臉上一劃。
“嗚嗚嗚啊啊啊——”似女子的哀嚎,又似野獸的嗚咽,謝行雲又聽到陸九霄似乎叫了一聲“緋月!”便失去了意識。
待他再次醒來,身旁已經不見陸九霄的人影,床頭點着一支蠟,緋月手裏正拿着一根冒煙的管子,湊在他鼻下,似是在給他吸食。
“你做什麽?!”謝行雲猛地捂住口鼻,退到床榻裏面:“陸九霄去哪兒了?!”
緋月一怔,随即單膝跪地:“謝大俠,這是迷煙解藥,教主吩咐的。”
他朝外望,天色還是黑蒙蒙的,想來是昏過去沒多久,胸腔和頭顱也都不疼了:“陸九霄呢?”
“教主去追那女子。”
他昏過去前,看到陸九霄身手敏捷,臉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便知他根本沒中迷煙,遂心中疑窦大生。
陸九霄裝作夢呓時的聲音與平時無二,分明沒有閉氣,醒過來後他又看見蒙面的緋月給自己灌可疑的煙氣,當下才如此警惕。
不過緋月一個姑娘家,身手又好,他若是正面硬剛決計打不過她,人家此刻還跪着,他伸手去撈衣服:“哦,那是我誤會了。你起來,不用這樣客氣。”
他一邊想着,這得去幫幫狗教主的忙啊,一邊看手中的衣服,這一看便覺不對勁,他平時喜好穿黑衣,耐髒又不顯眼,此刻手中怎麽是一件青色衣裙?
他娘的陸九霄出門拽的是他的衣服!
誠然他倒是不介意和人換着衣裳穿,那身黑衣也是教主送他的,都是好料子,問題是這下他可怎麽出門啊?
“緋月姑娘,能不能麻煩你件事,幫我找件正常的衣服來?”
緋月眼神疑惑:“謝大俠?”好像在疑惑,她那教主能穿,他為什麽不能穿?
“這個……”有些愛好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再說他剛從昏迷中蘇醒,一臉的頹廢樣,穿上這一身,半夜在外頭晃蕩,怕不是要給當成那女鬼了,“要不你先去幫陸九霄?我再想想辦法。”
他左思右想,讓緋月去偷衣服總是不妥,好歹人家是個姑娘,又是陸九霄重用的心腹。
想到這兒他又奇怪:“對了,為何你沒跟着你們教主去?也好有個幫襯。”外面黑燈瞎火,不知道那女子往哪兒跑了,有沒有同夥,陸九霄一人恐不好應對。
緋月搖搖頭:“教主囑咐屬下,保護謝大俠為重。”
謝行雲一愣:“保護我?他……”還沒等他說完,緋月忽然神色一凜,上前将床頭的燭火吹滅:“謝大俠,有人來了!”
一片黑暗之中,燭煙袅袅,确實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此人輕功相比那“女鬼”可是一般,若是普通人或許聽不出來,可屋裏兩人聽得仔細,大約是個上了年紀的人,走到了廊下。
那人在廊下停了片刻,複又擡腳離去。謝行雲道:“追!”也不管衣服的問題了,披上就追。
一路跟着那形跡可疑的人出了凫水鎮,直到後山,謝行雲衣着不便,心裏再次佩服陸九霄。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對緋月說:“追、追上!”
緋月應聲竄了出去,速度之快,夜色下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他再次贊嘆這姑娘年紀輕輕,武功不低,反瞧瞧自己,提着裙裾,跟追逃婚丈夫的妻子似的,太狼狽。
他也趕着朝二人消失的地方追,在半山腰便聽見水流瀑布聲,視野一下子開闊,借着月色,他瞧見一汪清潭,瀑布之水從頂上流下來。
這地方雅致,卻不見人跡,也沒有半點聲響,再追下去恐更無蹤跡,想着他便在這水潭周圍找起了腳印。
還沒走兩步,他便又見水潭邊散落着一些衣物,若是盛夏白日,他定然以為是哪家的姑娘在水裏乘涼嬉戲,再定睛一瞧,好家夥,那不是自己的衣服嗎?
他趕緊走過去,将衣物拿起來好好看了一番,發現這衣服應該是穿者自己脫下的,沒有半分破損,也沒有一絲打鬥的痕跡。
難道是陸九霄跳水裏了?這水還不淺,借着月色也只能看清水潭裏似有水草,其他的什麽都看不着。
四周連蟲鳴聲都沒有,未免打草驚蛇,謝行雲覺得還是不要出聲為妙,可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那女子明顯有同夥,緋月抽不開身,恐幫不上忙。
教主的武功是不錯,可若真是在水下,他一個人怎麽能應付得來。
思襯至此,謝行雲一咬牙,娘的,幹了!再磨磨唧唧下去,說不定狗教主都要給淹死了,找誰要工錢去?事已至此,他深吸一口氣便跳了下去。
此時已是初秋,夜裏涼,入水極寒,冰冷刺骨,謝行雲直直朝下游去,心想在上面聽着完全沒動靜,那纏鬥便是在最下面了。
可奇怪的是,他在岸上明明瞧見有水草一樣的東西漂浮湧動,下水後卻發現水中根本就沒有植物,一片漆黑。
再往下游了幾尺,他忽然瞧見幾個人的身影,正飄在他腳底,交錯複雜,心道是了,忙要去看看陸九霄死沒死,如何助其脫身。
沒游幾下,他又停住了,好像……有點不對勁。
那些人并不是在打架,而是直挺挺地站在一起,頭朝上腳朝下,長發飄蕩在水中,像極了水草。
謝行雲又仔細看了看,突然四肢并用,急急往上游,好像下面有水鬼追魂索命般拼命。
就在此時,一雙手不知從何處伸過來,一把撈住了他,大力鉗制住他的脖頸。
這一下讓他再無法閉氣,一時手腳亂踹,幾乎翻了白眼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