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月圓之夜,七絕經脈
月圓之夜,七絕經脈
他就知道!這天殺的陸九霄!謝行雲又氣又羞,氣自己總是被狗教主撩到,羞果真是自己想得太多!
他将衣服匆忙一系,道:“走便走!好心當成驢肝肺!”說完還将地上教主的衣服踢回去,自顧自地鑽出山洞。
走在回城的路上,他還一肚子火氣,不幹了不幹了!多少錢都不受這個窩囊氣了!現下就回去!他自己去闖蕩江湖!來日練成絕世神功,回來把天衍教一鍋端了,讓陸九霄給他提鞋!!
走着走着,一股冷風吹起,他又覺得不太對勁。
即便是提到陸殷,教主也沒有對自己這般生過氣,沒有如此冷淡地趕他走,方才就好像……巴不得他趕緊離開似的?
越想越奇怪,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還是決定回去看看。
只悄悄看看陸九霄死沒死,若是死了才高興呢!哼!如此想着,他腳下也走得快了些。
還未進洞,他便聽見有人嘶吼的聲音,似乎是極度克制的低吟,他正要仔細聽聽,又聽到洞內幾陣乒乒乓乓的打鬥聲。
有人來了?!謝行雲急忙鑽進洞,卻只見還是陸九霄一人,手中握着劍扇,發了狂般對着空氣動手。
他一進來,陸九霄便轉過身,見是他,怒道:“出去!”
“你……”謝行雲見他眼底血絲泛濫,仿佛在克制着體內洶湧的殺氣,可這東西根本克制不住。陸九霄一手按住拿劍扇的另一只手:“你快走!!”
他再一看,山洞內的石壁上全是扇刃刻出來的痕跡,深刻至極,似乎是發狂時不受控制所劃,若是放在人的身上,恐怕這人已經沒多少好皮肉了。
這些痕跡……陸九霄身上新傷舊傷交疊,和牆壁上的痕跡非常相似!他是……他是每逢毒發克制不住,所以陸殷才将他關起來的!
陸九霄見按不住自己,控制不住狂性大發,謝行雲又不走,便伸手點住自己的穴道,登時便軟倒在地,口吐鮮血。
“陸九霄!!”謝行雲上前将他扶住,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你回來做什麽?快走!我會殺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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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行雲猛地抱住他:“我不走!你殺了我吧!我死都不會離開的!我答應你死生不棄!你做什麽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他舉起了手,謝行雲緊緊閉着眼睛,心道死就死,反正他做不到放教主一個人不管,他知道一個人的孤單,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難過,永遠都不希望。
在這個世上,如今和他有連接的人也只有陸九霄一個了,他怎麽能離開唯一的扁舟,他人生中的貴人……
陸九霄大力推開他:“你聽不明白話嗎?!本座叫你滾!!”
謝行雲也提高嗓門,怒道:“我就不滾!我滾了你又要傷害自己!我說過的死生不棄!我不會離開的!你就是殺了我,我做鬼也要纏着你我告訴你陸九霄!”
陸九霄擡起劍扇,似乎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殺意了,就在劍扇要揮下的那一刻,他突然又死死地抱着頭,痛苦地将身體蜷縮成一團,催眠一般大吼:“不能傷害他不能傷害他不能傷害他不能傷害他不能傷害他不能傷害他!!!”
在謝行雲的驚愕之中,他狀若癫狂地大吼着“不能傷害他”,随即猛地下手朝自己的腦門一拍。
謝行雲下意識将暈過去的教主扶在懷中,二人一同癱軟在地,心中驚愕如同千層巨浪過,久久不能平靜。
……
十歲那年,他心目中的大俠夫婦被問劍宗追殺,他初生牛犢不怕虎,當場質問自居宗門正道的問劍宗,為何要苦苦緊逼自己的爹娘。
問劍宗弟子卻反問,謝忘夫婦為何要偷走問劍宗的秘籍《碧麟劍譜》下阕,背叛師門?
他不知何為碧麟劍譜,卻曉得偷盜秘籍背叛師門的恥辱,他爹娘并未否認和狡辯,當場認下,可仍舊死不承認自己有錯,也拒不交出劍譜。
他爹娘讓他跑,跑得越遠越好,他也很想跑,遠離問劍宗的追殺,遠離無休止盡逃亡的日子,遠離道貌岸然的爹娘……
只有十歲的孩子一路狂奔,回頭去看,娘親注視着他,對他淡淡笑了一下。
“忘兒,跑吧,越遠越好……”
他從噩夢中驚醒。自己正躺在火堆旁邊。陸九霄坐在一旁看着他,見他醒了,放下手中的木棍,上前摸了摸他的腦門:“還好,不燒了。”
“你?”謝行雲反手扣他脈門,一切如常,驚喜道:“陸九霄!你熬過來了!”
“是啊。”教主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大驚小怪:“只是醒來見某人躺得比我都要沉,還以為我把你給殺了。”
“折騰了大半宿,不小心睡着了……你沒事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在銀月城裏你突然昏倒,經脈逆行,渾身滾燙,我背着你找到這山洞時,你又變得極寒無比,後來還血性大發,說要殺我!”
陸九霄點頭:“七絕殺發作便是如此。不過……謝謝,若你放任我一人苦熬過冰寒,我便不會狂性大發。當然,你是好意,也怪我未能及時說清楚。”
謝行雲一怔:“什麽意思?”
“七絕殺是我在娘胎裏帶出來的劇毒,因為母體是中毒本體,替我抗下了大部分毒素,所以我體內的毒并不算深厚,也因此,每逢月圓之夜都會發作一次的毒,在我身上也并無固定規律。
偶爾月月發,偶爾隔幾年都沒動靜。後來姑姑研制了藥物,再加上我練了天蠶掌,只要熬過冷熱交替之苦,便能恢複如常。”
謝行雲無語:“靠,那你不早說?!昏迷前倒是有功夫囑咐,讓我們又是護這個又是護那個,連藥都是小六拿出來的,你差點害死自己你知不知道啊?!”
陸九霄聽他罵,反而笑得非常開心:“謝謝教訓得極是,但是有比之性命更重要的人,我不能不顧。”
“……淩飛塵?”
見他故意漏說他自己,陸九霄神色有異,但也沒有提:“不錯,淩飛塵我必須要保,這個待會再說。”
謝行雲心道我會信你的鬼話?你待會肯定不會再說了:“那你繼續說七絕殺。”
“我少年時毒發,姑姑将我關在密室中,一開始幾次,我總是自己熬過來,最是平穩無虞,可後來,姑姑見我獨自受苦,心下不忍,又禁不住我的哀求,次次都為我開門。”
謝行雲想起他縮成一團,帶着哭腔哀求自己的樣子,能夠理解陸殷,這還是看着長大的親侄子,如此可憐,任憑陸殷再鐵石心腸都受不住吧。
“從前還不會走路時,也毒發過幾次,便是在暖和的火堆室內,她抱着兒時的我度過,喂我喝姜湯,可每次我得了緩解,便會發狂,她也是知道,才有後來将我關住的措施。”陸九霄嘆道:“可關了幾次,她又不忍,也控制不住我發狂,便經常被我傷到。”
在凫水鎮,教主喂他喝姜湯時的那個眼神……他在陸九霄的眼中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原來那個影子不是別人,正是教主自己。
想來,他渾身滾燙時必會找水跳下,若是碰上冬日,必定寒冷刺骨,再加上冷熱交替,風寒是躲不了的了。
而喂他喝姜湯的人,自然就是陸殷了。
“那時不像現在,我亦控制不住自己,清醒後看到傷了她,都會追悔莫及。她總是說,江湖人流點血不算什麽。更何況我一見血,便好了很多。可有一次,我差點失手殺了她。”
謝行雲一驚:“你……”
陸九霄苦笑道:“自那之後,每逢月圓前,不管是否會發作,我都會離開巫溪,找個沒人的地方躲幾日,等自己抗過去。這次有幾個月沒動靜了,又一路到處奔波,竟給忘了。”
“所以你身上的那些舊傷,真的是那時候自己留下的?”
“不錯,當世傷得了本座之人,屈指可數。”陸九霄說到此處,還頗驕傲,随即換上一副調笑的嘴臉:“所以若不是謝謝,我本也不必受了冷熱之苦,還得打暈自己了~”
謝行雲簡直無地自容:“我!我又不知內情!你要是早些什麽都對我講清楚,我至于嗎我!!”還脫了衣服,肌膚相親!!到底是誰吃虧啊喂!!
“可若不是謝謝陪着我,我便還是一人苦熬着。”
“……”
陸九霄忽然正襟危坐,拱手道:“行雲兄,陸九霄真心實意,多謝你。”
“哎?幹嘛忽然這麽正式……不必,你既稱我一聲行雲兄,我便也叫你一句九霄兄,既然是……是兄弟,便不必如此客氣。”謝行雲硬着頭皮道。
陸九霄挑挑眉,當場變臉:“誰說和你是兄弟?既是道謝,自然是客套話罷了,本教主可難得說番場面話啊。”
“??”謝行雲啐道:“啊呸!少來這套,無聊!你不必客氣,回去想着給我加錢就行了!”
“那個好說。不過謝謝,本座還有一事想問你。既然平日裏是受制于我,今夜你為何不趁機拿錢跑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