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荒野山洞字字泣血
荒野山洞字字泣血
陸九霄笑道：“謝謝真聰明。我呢，是一日不見二弟安危，就一日無法動秦靂，否則還能輪得到他活到現在？秦靂也早就對我動了殺心，于是自八歲起，我便學會了裝傻藏拙，韬光養晦。”
怪不得這家夥如此不信任人，八歲眼見着巫溪總壇的一出好戲，爹死後表面做得少主，實則危機四伏，好不容易有姑姑這個依靠，又調查得知事情真相，一切的夢都碎了。
“秦靂為何要這麽做？你姑姑又是為何？不是說他們四人關系很好嗎？”
“秦靂此人心機深沉不亞于我，他的動機和目的，恐怕都與秦家嫡母之事脫不開關系。但這是問劍宗的家事，他們諱莫如深，我暫時還沒查出來什麽。
至于姑姑……她并不知道我調查了一切，我也不知該如何與她說破，這些年來她對我是真心的愛護，我又怎麽會不知？可我确實不知她為何要下毒……”
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心機深沉的，謝行雲扶額：“會不會是……”想了想，還是閉嘴了。
陸九霄笑道：“這些年我想破了腦袋，謝謝第一反應想的，我自然早就想過。但以我對姑姑的了解，她的性子并不太看得起男子，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因為秦霄，他二人也并無兒女私情。”
他還記得，爹擋劍而死之後，秦霄失手殺了最好的朋友，妻兒俱亡，生志全無，提劍便要自盡，死前對陸殷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字字泣血：
“陸殷，你當真是個降災星，你兄長當年真不該救你。不如你連斐然也一同殺了，也好叫我們一家在下面和阿九相聚！”
阿九，他直到死都這樣喊陸咎。
陸咎死後，陸殷一夜白頭，從前還有兄長依靠，之後就只有她與陸九霄相依為命。
“那她至死也沒有說嗎？”謝行雲一想也是，要是他他也不會說，怎麽說？陸九霄，我不是你姑姑，你爹也不是你爹，你親爹娘還都是我殺的，你的毒也是我下的？
打死陸殷，陸殷都說不出來吧。
“嗯。我從前從不覺得姑姑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她在我眼中一向是個女中豪傑，是比當世任何一個男子都要堅強的人。在得知真相後，我一度不能面對她，也不知該如何面對……而她最終也是為我而死，死前，她問了我兩個問題。”
“問你如何看她？”
Advertisement
陸九霄一怔，笑道：“謝謝怎麽知道？”
這還用想？他道：“教主大人喜怒不形于色，整日裏裝得嘻嘻哈哈開開心心，誰能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姑姑如此在意你這個侄子，自然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她的。”
“哦？那謝謝想不想知道，本教主如何看你呀？”
他想，也不想。最終還是搖頭：“算了，肯定沒什麽好話。”
他沒注意到陸九霄有些失落，只是一瞬，就又恢複了笑容：“那謝謝可知道，另一個問題是什麽嗎？”
“想不到了。”
“她問我，若是她死後下了地府，永世不得超生，我能否原諒她做過的錯事。”
“那這兩個問題，你怎麽回答的？”
“我将她看作我的娘親。”陸九霄抿了抿嘴：“第二個問題，其實我的回答并不重要，因為無論我是否原諒她，她內心的煎熬都不會消失。
她心裏明白，見我一直沒有回答，便只說算了，說這些沒有意義。她讓我将她葬在付家莊外，當年她便是在那裏，和我爹開始闖蕩江湖的。”
……
一番談話下來，二人都感覺有些累了，謝行雲摸陸九霄的脈搏，确定并無大礙，便準備再休息一會兒，前去找緋月等人彙合，也不知抓到秦飛塵了沒有。
陸九霄将衣服穿好，途中那只香囊掉了出來，他撿起來，猶豫道：“謝謝，這個送給你吧。”
謝行雲本來就注意着他的舉動，見他遞過來，猛地起身，立刻道：“我不要！呃……不是，我是說，你不是要送給喜歡的人嗎？給我不合适吧？”
陸九霄一笑：“他不會收的。”
“那你就自己留着嘛。”謝行雲道，“呃對了！不是說有機會将《碧麟劍譜》的下阕給你看嗎？其實這個山洞就是當年我爹娘住過的地方，你等着，我這就去取！”
說完他便轉身朝另一頭去。陸九霄望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送不出去的香囊，苦笑了一下。
謝行雲走到當年埋劍譜的地方，心道好險好險，教主最後一次暈過去的時候，他便見了那香囊，想着這家夥又是說心裏喜歡他，又是讓他留在身邊的，還強行……親他！雖然是毒發時無法控制的，可他還是覺得，有必要說清楚。
于是，他揪了一小撮頭發，放進了香囊裏。在等陸九霄蘇醒的時候，不小心睡着了，再醒過來，這家夥又是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臉，叫他不知道如何開口訊問。
還有，陸九霄是有心上人的，反正總不會是他，看那清醒後好像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怕是毒發時迷迷糊糊将他錯認了。
思至此，他多少有些辛酸，邊動手挖劍譜，邊還掉了兩滴眼淚。
靠！！！天殺的陸九霄！！！
他忙甩了兩下頭，将鼻酸的感覺甩開，仰起頭看看眼淚能不能倒立回去。
這一仰頭，他忽然看到洞頂有什麽東西，掏出火折子仔細一看，竟然是幾行小字。
不會是武功秘籍吧？他終于走運了？和爹娘在此地住時，他還太小，不記得有什麽刻字，也不記得是何時離開的。
想着他便踩着石頭看，那些字有些年頭了，黑乎乎的，再眨眼一瞧，似乎是黑紅色的。
——陸殷害我妻兒，秦靂弑母嫁禍。家破人亡心泣血，秦霄至死不瞑目！
“……”謝行雲都習慣了，陸殷簡直是把全天下的人都得罪完了，就是在總壇教主的寶座上瞧見個把血書，他也不會見怪不怪。
陸殷的事教主早就知道了，那秦靂這個“弑母嫁禍”，難不成真的有隐情？
“謝謝？”
“啊？！”
陸九霄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了，見他站在石頭上仰着頭，不知道在做什麽，便叫了一聲。他吓了一跳，身下不穩從石頭上摔了下去。
陸九霄健步沖來将他接住：“謝謝，你在做什麽？”
見陸九霄也要擡頭看，他慌忙中一把抱住他：“陸九霄！我我我！！”
陸九霄果然被他的舉動唬住，沒有再擡頭，輕聲問：“怎麽了？”
他摔下來時火折子也滅了，當下山洞黑黝黝的，他趴在陸九霄身上，二人緊緊抱在一處，頭一回雙方如此清醒地刻意親密，不禁有些緊張：“我、我找到劍譜了！”
陸九霄隔了一會兒才輕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如鈴铛聲脆，蠱惑人心：“找到便找到，怎麽如此激動？”
又是哄孩子的語氣，謝行雲真想說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卻也知道一旦說了，恐怕連如此親密的朋友也做不成了，索性心一橫，匆忙從陸九霄身上爬起來：“沒什麽！趕緊回去看看劍譜吧！”
陸九霄見他幹脆利落的離開，叫道：“謝謝！”
“嗯？”
“我不清醒時，是不是對你說了很多無禮的話？”
豈止是無禮的話，還做了無禮的事……可這叫他怎麽說？只能幹笑：“呃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嘛！沒事的！你太見外了！都是兄弟！走了走了看劍譜了！”
二人走回原先的火堆旁，劍譜是刻在竹簡上的，有些褪色了，陸九霄盯着看了許久，才道：“碧麟雙神劍名不虛傳，劍招果然不俗。”
謝行雲忙問有什麽貓膩，他道并無貓膩，只是這上面寫的鑄劍之法，他看不懂這種古字，恐怕還得回忘憂谷請太師父一觀。
謝行雲怕他想起洞頂上的血書，催促着回去找緋月等人，也擔心陸殷還做過別的壞事，血書若還有內情，叫陸九霄看到只會平添傷心。
他二人收拾一番準備離去，陸九霄忽道：“有人朝這兒過來了。”
話音未落，便聽一陣小跑聲“噔噔噔”，很快，一張白皙的小笑臉探進洞來：“呀，還真是在這裏呢！”
來人是個少女，看着大約十七八的俏麗模樣，身材十分清瘦高挑，眉目溫柔，神态卻活潑可愛，眯着眼睛笑道：“陸表哥！怎麽見了我還躲呀？”
遍地都是他家親戚。謝行雲無言吐槽，回頭去看，教主沒什麽表情，徑直略過女子要走。
“陸表哥！哎呀你真是的！”女子見他不理，反來拉謝行雲：“你好呀？你叫什麽名字？我叫段思柔，來自霧丘山莊，我們交個朋友吧？”
原來是段家人：“呃，你好，我叫謝行雲……”
教主轉身摟着他的腰，再次旁若無人地走開。
“陸表哥，你這人也太記仇了吧！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記着吶！再說是外祖父罵你，又不是我罵你哎～”段思柔一點不惱，在身後跟着：“你要去哪裏呀？娘親和舅舅聽說你到了銀月城，可都來勸你回霧丘呢！”
陸九霄挑眉：“哦？這時候又認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