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像

不像。

她想起早上黎向川看她那個眼神,又想起佟靜和直奔着段庭而去的那個氣勢,應該是那個時候說的。

不過很奇怪,佟靜和好像完全沒有發現黎向川和段庭相像的事情。

就在剛才,她又不奇怪了。

因為她發現,黎向川與段庭,一點都不像,正面側面,五官氣質,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之前她和靖舒他們,幾乎是每一個見過這兩個人的都會發現兩個人相像,唯獨佟靜和。

她是唯一和黎向川長時間相處,對他的容貌輪廓十分了解和清楚的人,只有她,才不會這麽覺得。

現在,多了一個柴溪音。

“不生氣就行。”黎向川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其實也沒什麽,我們這個年紀喜歡來喜歡去的多正常啊,段庭又那麽帥。”

柴溪音諷刺地笑他,“喲,你嘴裏也能說出誇段庭的話來啊。”

“切。”

“那你也說說,你喜歡誰啊?”柴溪音随意發問。

黎向川手腕擡起,像是被木偶操控那樣,從自己的正前方,一個抛物線,落到柴溪音面前,又順着軌跡抛回來。

“當然是我自己啊。”黎向川欠嗖嗖地說。

“有夠欠的,趕緊走吧。”柴溪音低下頭笑着說。

正午十分的太陽就停留在頭頂上,身後是空蕩無人的大操場,眼前是稀稀拉拉往家回的人們,零零碎碎的話語從身邊掠過,掉落在兩人并肩而行的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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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走出體育場,柴溪音的手機就響了。

說了沒幾句,黎向川猜是段庭他們打的。

他猜對了。

靖舒打電話過來,說他們已經給家裏打了電話過來接人,問她要不要一起走。

柴溪音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她剛挂完電話,黎向川的電話響了。

柴溪音猜是佟靜和打的,也猜對了。

佟靜和說,在前面路口的包子店門口等着。

照顧到黎向川的傷,柴溪音并沒有催促他,還是那般速度走着。

見到佟靜和時,柴溪音打聽着段庭的傷,佟靜和說在衛院等着家裏來接呢,沒什麽大事,沒傷到什麽。

佟靜和看到傷的比段庭嚴重多的黎向川,立馬臉色變了。但她什麽都沒說,只是蹲下查看了一下傷口,手在半空中停下,忍住沒碰。

“走吧,先送你回家。”佟靜和對黎向川說。

柴溪音叮囑道:“靜和,你先給家裏打個電話吧,這個點了。”

“行。”

佟靜和與黎向川從小一起長大,深厚的感情自然不用多說,到彼此家裏串門這種事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以至于黎向川的爺爺奶奶見到佟靜和時是那麽的自然親近,仿佛自己的孫女回家一樣。

爺爺見到佟靜和第一句話竟然是,回來了,我去做飯。

佟靜和走在前面,黎向川和柴溪音在後面走得慢。

只聽見佟靜和喊:“爺,家裏有紗布沒?”

爺爺在廚房探出頭來問:“要那做什麽?”奶奶也從屋裏出來。

然後兩個人就看到柴溪音和受了傷的黎向川一起走進來。

爺爺奶奶先是一愣,打量了柴溪音好一會兒才注意到黎向川的傷。

“哎喲,川兒,你又跟人打架去啦?”奶奶快步從臺階上下來。

柴溪音聽奶奶的口氣,好像黎向川經常打架,這個又字很是令人聯想。

爺爺一聽打架,立馬問黎向川:“你幹什麽了?才回來第一天就惹事情。”

黎向川聽到爺爺奶奶的話哭笑不得,他人生中打架的次數一只手都數的過來,爺爺奶奶就知道一次還老揪着不放。

他無奈的解釋,“我沒打架,跟同學打球不小心摔的,別在我同學面前破壞我好學生形象行嗎?”他說完看向柴溪音。

柴溪音一臉,你看我做什麽的意思。

不過爺爺奶奶倒是聽進去了。

爺爺還得做飯,顧不上黎向川,奶奶扶着黎向川進屋。

佟靜和在前面掀起簾子,柴溪音在後面甩甩胳膊,扶了一路累死了。

家裏沒有紗布這種東西,而且柴溪音已經給傷口消過毒了,這會兒沒什麽大礙,又是夏天,紗布包起來也不一定就利于恢複。

佟靜和在這個家裏不算外人,柴溪音算。

于是,柴溪音被奶奶圍着問各種各樣的問題,像刨家底似的詢問,柴溪音倒也沒有不耐煩,就是有些問題問的她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麽回答。

還好,佟靜和出來解圍。

“奶奶,你問的問題有點兒多了啊,打聽那麽多幹嘛?給自己相孫媳婦兒呢?”

佟靜和的解圍何嘗不是另一種圍困。

柴溪音瞪她一眼。

奶奶不好意思的笑了出來,“哈哈哈,早呢,什麽相不相的,我們川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這老婆子才不幹涉。”

柴溪音尴尬地陪着笑。

黎向川一回家往沙發上一攤跟死了似的一動不動,也不開口說話,別過去頭還把眼睛閉上了。

只有佟靜和看到,她解圍時說的那句話令他嘴角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才不會放過他。

“哎喲喲,一聽這黎向川就來勁兒,咧着個大嘴笑過氣兒了吧要。”佟靜和對着黎向川說。

黎向川立馬扭過頭來否認:“我沒有,我沒笑啊。”

柴溪音本想怼他一句,實在是當着奶奶的面不好說,她也只是瞪一下黎向川,張不開那個嘴怼他。

他們在屋裏聊天,老人家不愛吹空調,沙發扶手旁放了個風扇,不過家裏客廳大,東西不多空蕩蕩的,就沒有那麽熱,風扇也就沒開。

爺爺在廚房做飯熱的直流汗,一嗓子将奶奶喊了過去。爺爺做着飯,奶奶在旁邊扇着風。

柴溪音從門口簾子的縫隙裏看過去,看到爺爺和奶奶共同合作的和諧相處模式感到幸福。

佟靜和家裏也是,幸福感遍布每一個角落。

幸福的家庭才會是黎向川和佟靜和這樣的性格,不像她,懦弱自卑,敏感脆弱。

中午吃完飯,奶奶上樓收拾了一下小房間,讓柴溪音跟着佟靜和一起在小房間午休。

怕他們覺得熱,還把大風扇給送了上去,黎向川不想動,就在一樓的沙發躺下休息。

鋪涼席的時候,柴溪音問佟靜和:“你常在這裏住嗎?”

佟靜和誇張地否認:“那怎麽能行,住過,但不是經常。我從小就有娃娃親,你不用擔心。”

“啊?”柴溪音懵了。

佟靜和說:“你剛才問我那意思不是怕我經常來黎向川家住嗎?”

“我不是,我沒有。”柴溪音連忙否認,擺手的速度像是要把手腕晃斷,“我只是随口一問。”

佟靜和笑了,“我逗你的。”她說。

柴溪音反應過來立馬拿起枕頭捶她,“佟靜和!你太讨厭了吧!”

“讨厭什麽,哪裏讨厭。”佟靜和鋪好涼席躺上了床,側躺着支起腦袋。

柴溪音不跟她一般見識,爬上床躺下。

“睡吧睡吧。”柴溪音說,閉上眼睛幾秒鐘,又睜開眼睛,眼神裏散發着光芒,那道光芒名為極度好奇。

“佟靜和。”她喊。

佟靜和回答她:“嗯?”

“你有娃娃親?”

“有啊,就傅炳揚啊,我以為你看出來了呢。”

柴溪音确實看出來了,不過她沒說。

柴溪音問:“你那個答案,傅,就是他吧。”

“當然。”佟靜和肯定地說,她換了個姿勢平躺下來,“我以為黎向川告訴你了呢。”

柴溪音看着她搖頭,“沒有,他說這是你的事讓我問你或者你自己告訴我。”

“嗯。”佟靜和給出個簡短的回應。

之後,兩人安靜下來,誰也沒再開口說話,都以為對方睡着了。

柴溪音先睜開眼開口的。

她問:“睡着了嗎?”

佟靜和清晰的回應,“沒有。”

柴溪音接着問:“靜和,之前你給我的紙條上寫你為什麽有疤,寫你為了那個人做的傻事,就是傅炳揚嗎?”

“嗯。”

“既然是娃娃親,為什麽家裏又不同意了呢?”

柴溪音問完這個問題,房間裏又安靜下來,這次,安靜了很久,久到柴溪音以為佟靜和這次是真的睡過去了。

她沒有,佟靜和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始講述這一段,從哪裏開始呢?

也許是從傅炳揚的父母雙雙跳樓而亡開始吧。

在柴溪音準備睡去時,佟靜和終于開口。

她說:“傅炳揚的爸媽創業失敗,爸爸在失意的時候去賭博欠下了債,連累了家裏,某一天,他的爸媽牽着手一起從三十多層的高樓上跳下。然而,這卻不是結束,巨額的負債落在了傅家剩下的三個人身上,他爺爺,傅炳輝,傅炳揚。”

佟靜和的眼裏突然沒了光,說話的時候平淡又無感,仿佛說的是與她無關的事情,可柴溪音天生敏感的心思察覺到了,在她說起他爺爺三個字時顫抖的睫毛。

“傅炳揚差點就辍學。”佟靜和說。

柴溪音柔聲問道:“為什麽?”

“因為他爺爺供不起他,大哥要掙錢還債,可是為了照顧爺爺又不能外出很遠,就在鎮上打工,可是,就算他幹一輩子也還不上這些賭債。”

“傅炳揚學習成績還行,但他非常想外出打工,是我逼着他,求他上完高中再考慮,我會幫他一起解決學費的事情,學習好還有獎學金,怎麽都能上完高中,而且大學也有很多政策,我說了很多求他別放棄,甚至威脅他,他才答應我的,暑假你來那時候他就是去廠子裏了,中考一結束就去了,可是掙回來的錢還沒捂熱就被追債的搶走了。”佟靜和說到這兒眼角挂上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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