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事情說開,也許傷口才會愈合
事情說開,也許傷口才會愈合
在陽裏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柴溪音站在家門口看了一眼屋裏,走了。
在離開陽裏前,她必須先去一個地方。
她站在公交站牌下,一只手抱着東西,一只手在手機上搜索着路線圖,剛确定好坐哪輛車,一擡頭,這輛車剛走。
中間還要轉車,看了一眼時間,她決定打車。
上午九點二十八分,她站在了目的地。
辛落的墓碑前。
自從靖舒和江贏結婚後定居京豫,封家也不常在陽裏待了,本以為沒什麽人來看他了,卻發現他墓碑前的東西都是新的。
尤其是這顆蘋果,還是切開的,如果不是剛放在這裏,不會這麽新鮮。
柴溪音把花放下後站起來四處看,放水果的人一定還沒走遠。
可是她四處張望着,誰也沒看到。
于是她又蹲下來,準備和辛落說會兒話。
在面對墓碑時,她那片有着灰色一角的空白區域才真正被填滿,是大片大片的黑色陰影,在這一瞬間,黑色陰影上落着一些水漬,那是柴溪音的眼淚。
她做不到面對墓碑時無動于衷,因為面前永久沉睡的人,是辛落。
這幾年逃避的時間裏,她終于第一次有了巨大的遺憾之意。
想到靖舒結婚時的合照裏刻意留的那兩個位置,突然就把這種遺憾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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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溪音泣不成聲無法開口說一個字。
她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緒,怕辛落嫌她吵,可是一擡頭看到辛落那張永遠年輕永遠是少年樣的照片時根本無法控制。
她雙手掩面哭泣了一陣,捂着胸口讓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她想再多陪一會兒辛落,于是把包放在地上,坐在上面,靠着辛落的墓碑。
無論何時,辛落都會是那個她想訴說一切的人,關于這幾年她的所有,她都想告訴辛落。
在慢慢的傾訴之間,柴溪音的心情也逐漸恢複。
坐的久了身上有些不舒服,她想站起來,卻沒想到腿有些麻了,站不好的她試圖扶一下旁邊,以為抓到的會是墓碑,卻沒想到,是一雙骨□□的手臂。
她看向手臂的主人,驚訝了一瞬。
确切的說,是不敢相信。
“江勝。”
“是我。”他扶起柴溪音,“能站嗎?”
柴溪音摸着腿點點頭。
江勝沒有松開她,“緩一下,跺跺腳會好一些。”
柴溪音跺了跺腳,頭卻偏向一邊。
“別藏了,我都看到了。”江勝說。
柴溪音看着他思索着,“是你?”
“是我。”
他們在說蘋果的事。
柴溪音問:“你一直都在陽裏?”
“沒有。”他否認道:“一直在這裏我還怎麽活。”
柴溪音看着他的手臂,捏了一下,捏完又別過臉去,眼淚不争氣的落下。
江勝看她的樣子随意笑了一聲,聽起來像是苦笑。
所以,江勝沒有找到深淵的另一個出口。
“你太瘦了。”柴溪音捂着嘴巴眼含淚水地說道。
江勝伸手擦掉她的眼淚,說:“他要是看到了會怪我的,怪我把你惹哭了。”
柴溪音哭的更厲害了。
江勝動了一下喉結,抿緊嘴唇把柴溪音拉向懷裏,輕柔的拍着她的發絲。
柴溪音被拉着往前一步,栽進江勝的肩頭,那一下的磕碰令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她在江勝的懷裏哭到無法呼吸。
這樣的哀傷持續了很久,走出墓園時,柴溪音一雙眼睛哭的又紅又腫,一點點的光照都讓她的眼皮子酸疼。
江勝擡手為她遮光道:“接下來去哪兒?”
柴溪音沒有回答他,反而問:“你呢?你接下來去哪兒?”
江勝搖了搖頭沒說話,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麽,是不知道去哪兒還是不想說。
總之柴溪音也沒再問。
“附近有家花店,有休息區,去坐一會兒?”江勝問道。
柴溪音回答:“好。”
那家花店很大,有一個凹字形的休息區,有兩三個人分散着坐在那裏,江勝走到最左側坐下,柴溪音跟過去。
兩個人坐下,江勝問:“喝點什麽?”
柴溪音看了一眼周圍,“這兒還賣喝的嗎?”
“不賣,我出去買。”
“那算了。”柴溪音說。
江勝聽完立馬站起來,“等我。”
柴溪音拽住他,“不用了,我們坐一會兒就走。”
“好吧。”江勝坐下。
四月份的天氣,江勝只穿了一件短袖,陽裏這幾天是在回暖,但短袖穿起來還是有些違和的。
沒有袖子的掩蓋,柴溪音又看到他那皮包骨的手臂,伸手抓一下他的手腕,手裏竟然還有空餘,怎麽能瘦成這個樣子。
“別抓了,我還胖了兩斤呢。”江勝笑着說。
柴溪音回答他:“兩斤也就一頓飯,消化了就沒了。”她收回手,盯着江勝看。
人太過消瘦之後精氣神看着也差,她還記得第一次見江勝時被他那逆天的顏值所震到時的心情。
如今,眼前的人還是江勝,也還會被他震到,只不過變成了那種五髒六腑都被震碎的疼痛感。
“費凝說,你後來好一些了,到底哪裏好?”柴溪音心疼的說。
江勝問她:“你見過費凝了?”
柴溪音快速眨了一下眼睛,“見過了。”
“那,其他人也見過了?”
柴溪音看着他,“靖舒和江贏還沒見。”
“你見了黎向川?”
柴溪音鼻間呼氣道:“見了。”
“然後呢?”
“什麽然後?”柴溪音不知所以然的問。
江勝說:“既然你們見面了怎麽能沒然後呢?他愛了你這麽多年,終于見到你了他難道還要藏着掖着嗎?”
柴溪音嘆了一口長氣,黎向川愛了她很多年這種話實在是不想再聽了,怎麽所有人都這麽認為的呢,她要向每一個人都解釋一遍嗎?
“怎麽?”江勝看她嘆氣問道。
柴溪音強撐一個微笑,聳肩道:“黎向川喜歡佟靜和,從小就喜歡,他對我的态度不是我想的那層意思,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都說他愛我一直在等我,這很可笑。”
“可笑嗎?黎向川自己說的。”
“說什麽?”
“說他從高中起就喜歡你,但是你喜歡段庭還把他當替身,直到高中結束你都沒能喜歡上他。”
“他為什麽要這麽說?明明是他說喜歡佟靜和,說我敏感脆弱沒有辦法喜歡我,害怕傷人傷己,這是我親耳聽到的。”
江勝聽完陷入了沉默,認真思索之後說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能有什麽誤會?”柴溪音問。
江勝說:“什麽誤會我是不知道的,你們兩個各執一詞我們這些旁人也只是說出自己所看到和聽到的,我覺得最好還是你們兩個面對面說清楚的好。”
“沒什麽可說的,我一看見他心裏的傷口就會裂開,不想見。”
“見一次吧,把所有的事情都說開,也許傷口就愈合了呢。”江勝伸出手,覆上柴溪音的手背,溫柔地引導着。
不知是他的溫柔起了作用,還是他那一舉一動都跟辛落無差的樣子令柴溪音動容,總之,她猶豫了。
江勝趁着她猶豫,繼續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黎向川依然是你無法痊愈的傷口,那證明你對他還是十分在乎的,哪怕再來個五年八年,那道傷口依然無法痊愈,可是,五年八年會發生很多事情的,意外随時都會發生,你看看我,我這個樣子,每一天都帶着遺憾和後悔去折磨自己,你想變成這樣嗎?”
“不想。”柴溪音劇烈的搖頭,眼眶帶光的樣子令江勝心疼,他并不想以身舉例,這樣只會讓自己和柴溪音都陷入痛苦。
可有時候,痛一點,才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阿音,勇敢一點,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這一句阿音,讓柴溪音眼眶中積攢的淚水瞬間滑落,她哽咽着說:“我勇敢過,結果并不好。”
“沒關系,人一輩子不是只可以勇敢一次,在沒有明确的結果之前,可以一直勇敢。”
“是嗎?”
“是。”江勝為她擦掉眼淚,“你想一下為什麽我們都在說黎向川愛你,他為什麽對每一個人說愛你,你難道不想知道答案嗎?”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自己猜。”
“為什麽要自己猜,就算可以自己猜也要向當事人驗證不是嗎?考試的時候亂猜的答案也要在考試結束之後判定對錯的,所以,不要再陷在自己猜測的世界裏,走出來,不要把自己困在沒有判定結果的答案中,勇敢一點,阿音,不管結果如何,勇敢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才對得起自己,不要再給自己的人生留遺憾了,好嗎?”
柴溪音在江勝溫柔又堅定的目光中緩緩點頭。
也許,這一切真的都是誤會,她可以再勇敢一次。
像江勝所說的那樣,結果究竟如何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會因此徹底從這段糾葛中走出來,放過自己也成全自己,不留遺憾,不作後悔。
從花店出來,江勝還是追問了一句:“你接下來準備去哪兒?”
柴溪音這次沒有反問也沒有沉默,她說:“靜溪。”
不記得江勝去沒去過了,總之他對這個地方沒印象,所以他問:“那是哪兒?”
柴溪音看向別的地方,說:“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嗯。”江勝點頭,“聽起來是個很有故事的地方。”
“算是吧。”柴溪音說,她又捏了一把江勝的手臂,“不能再瘦了,再瘦的話我就跟我哥告狀,讓他不得安心。”
這樣的威脅對江勝來說是很管用的,他笑着點頭,“好。”
柴溪音滿意了,準備離開時,江勝喊住她:“阿音。”
“嗯?”
“保持聯系,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柴溪音愣住,“我可以聯系你嗎?”
“可以,我第一時間回應你。”
“為什麽?”柴溪音疑惑,費凝之前提起江勝時,透露的出的都是他不想被聯系不想被找到,為什麽對她這麽說?
“因為你是妹妹。”江勝這樣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