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趙宇城
趙宇城
楊桂琴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畢竟她這個大嫂從年輕的時候就要和她比較，生怕會比她低一頭。
“大嫂，你這麽來了，家裏的孩子可咋辦呀？你看這時候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
楊桂琴可不想留這尊大佛在這兒，生怕會鬧出什麽事情來。
何況宋黎黎也快回來了，她家囡囡打小就不喜歡王秀英，她們遇上了，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
可這人就是經不起念叨，楊桂琴的念頭剛落，宋黎黎就回來了。
“娘，這是大伯母吧。”
宋黎黎對王秀英還有些印象，知道她是個愛占便宜的人。
“是，這是你大伯母。”
楊桂琴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事兒是躲不開了。
“你大伯母家裏忙，今兒個得了空來看看你。”
楊桂琴這話也是胡亂說的，她們心裏都明白。
宋黎黎也只是敷衍的點點頭，“大伯母現在看完我了，可以回家了，我也有些累了。”
她是一點兒面子也不給王秀英，反正王秀英這個大伯母也沒有為她做過什麽事。
“嘿，你看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麽話？我心好意的來看你這還沒坐下呢，你就趕我走。”
王秀英聽到這話，就有些急了，她怎麽會就這麽空着手走呢，不拿點東西走，她就不叫王秀英。
“我也是一片好心，聽說趙家的退了親，所以才來看看你。你說說你從小身子骨就弱，如今又是這麽個模樣，被趙家的退了親，我這個做長輩的，心裏頭也記挂着，沒成想你這孩子竟然這麽說，叫我好生傷心。”
王秀英說這話竟也抹起了眼淚，可在場的都知道，她根本就哭不出來，不過就是做做樣子罷了。
“這就不勞大伯母操心了，我自己心中有分寸，倒是我那堂妹妹，年紀也不小了，遲遲沒有定下人家，是不是有什麽隐疾啊？”
宋黎黎的臉上帶着笑，可說出來的話，卻叫王秀英氣憤不已。
王秀英對自己的女兒可是抱有很大的希望，想讓他嫁到有錢人家的。
如今聽到宋黎黎這麽說，她頓時就生氣了。
“弟妹，你看看你女兒說的什麽話，她自己好不了了，倒要來咒我的女兒！虧我還好心，想着哪天不忙了，讓晴兒來陪陪她，看來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你們家宋黎黎根本看不上我們。”
王秀英冷笑着，仿佛宋黎黎真的做了什麽大逆不道之事。
可在場只要有耳朵的，都知道，是她先打壞主意，又不好好說話的，要不然宋黎黎也不能這麽怼她。
“到底是黎黎咒了宋雪晴，還是大嫂你咒了我女兒？我以往處處忍讓大嫂，不同你計較，不是因為我怕你，是看在我已故男人的面上，給你留着面子。可大嫂你是怎麽做的？你聽到黎黎退婚，就趕緊來看笑話，本來有外人在，我不該說這些，但是大嫂你做事實在過分了。”
楊桂琴一雙眼睛都有些紅了，她年輕時沒少受王秀英的欺負，但那時她為了丈夫，也算忍了下來，如今為了女兒，她卻不能再忍讓了。
“大嫂剛才話已經說開了，你也不用再和我來那一套，你我的關系如何，你心裏也很清楚，沒必要假惺惺的。”
如今她們已經分家多年，平時也不會湊在一塊，就算街頭巷尾的碰見了，也不過是虛僞的扯幾句閑話，從來不會多聊。
王秀英今日突然上門，楊桂琴就知道事情不對，她只以為王秀英是她看笑話的，沒成想她還有別的打算。
誠如楊桂琴所想，王秀英嫉妒她家閨女，她覺得她閨女比宋黎黎強得多，就是不知道江寄舟是個什麽心思。
“弟妹你這是咋說話的，我何時對不起過你，竟然讓你說出這話？我若是來看你的笑話，還會拖到這個時候才來你家，來看黎黎？弟妹你這話真是叫我寒心！”
王秀英的戲做的十足，叫江寄舟一個外人看着都覺得不錯。
如果不是他知道王秀英什麽德行，真要信了她的話。
上輩子王秀英也沒少來她們家占便宜打秋風，哪怕是宋子榮兄弟在家，她也得逞過。
畢竟正常人是沒辦法和潑婦交流的，宋黎黎也不想和她百般糾纏。
“我在這兒好像挺不合适的，要不然我先走？”
江寄舟湊到宋黎黎身邊，低聲說道，他向來不愛摻和這些事，何況他現在還是個外人呢。
“不好意思，今天讓你看笑話了。”
宋黎黎垂了眸子，她也沒想到，大伯母會在這個時候來，正好撞上了江寄舟。
江寄舟并不在意這些，他只是擔心宋黎黎。
宋黎黎素來要強，凡事都要争上一口氣，如今王秀英這樣鬧，他真怕宋黎黎氣不過，傷了自己的身子。然而江寄舟還是一個外人，到底是什麽話也不能說的。
“沒關系，你有事就去找我。”
江寄舟搖頭，他是希望宋黎黎能依賴他的，但顯然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若是宋黎黎氣出個什麽好歹來，那他真的要難受死了。
“謝謝，我會的，但現在這個情況……我就不送你了。”
宋黎黎看了一眼像是要撕打起來的兩人，低聲說道。
她不希望江寄舟被牽扯進來，他雖然是自己的未婚夫，可她到底沒有徹底将江寄舟當做一家人。
江寄舟走後，楊桂琴就更加沒了顧忌。
“大嫂你我都清楚對方是什麽樣兒的人，既然現在已經沒有了旁人，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家的事兒不用你操心，你也不必來貓哭耗子。”
楊桂琴真的惡心透了王秀英，明明是趙家的沒良心，可她這個大嫂說話卻意有所指，就差在明面上說宋黎黎的身子不好，配不上趙宇城這個讀書人。
“弟妹，話可不能這樣說，我真是一片好心卻叫你曲解成這般，我真的好生傷心。”
王秀英昧着良心說話，也不害怕天打雷劈。
“你究竟是好心還是假意，你我心裏清楚，不用跟我來這一套。”
楊桂琴白了王秀英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王秀英自然不是真心，可她仍舊做出一副委屈模樣。
“弟妹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咱們好歹是親妯娌，我平時再不是過分，那黎黎也是我侄女，我還能對她不好？”
她這話別說是楊桂琴，村裏随便一個人拉過來都不信。
平時王秀英不說巴不得宋黎黎死快點，提起她也是一臉嫌棄。
“我不與你争論，你自己心裏也有數，時候不早了，你家裏也有人等着張嘴吃飯，還有孩子伺候，我就不留你了。”
楊桂琴已經沒有耐心和她糾纏，直接張嘴送客。
王秀英看着面前的母女倆，也知道自己讨不到好處，再拉扯下去，恐怕要招了鄰居來圍觀，到時候哪個碎嘴子再亂說出去。
反正來日方長，她們有的是時間鬥法，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正巧她也去打聽打聽江寄舟的家底，她覺得那江寄舟的樣貌配她女兒才是合适，同宋黎黎湊在一起，真是浪費！
屆時把宋黎黎的未婚夫搶過來，她們母女倆不得氣死。
王秀英在心中細細的盤算一番，倒也能夠接受楊桂琴趕她回去了。
“弟妹既然不歡迎我，那我就不打擾弟妹了，免得被人說是沒眼色。”
王秀英下巴揚得高高的，全然不像是被拒之門外的樣子。
楊桂琴才不管她如何高傲，啪的一下關上了門。
“囡囡，都是娘不好，讓她進了家門，也不知道寄舟知道咱們有這門親戚，是個什麽想法。”
宋母拉着宋黎黎的手，語氣裏滿是歉意。
宋黎黎聽到這話，并不在意。
“娘，這有什麽的，誰家沒有個糟心親戚呢，我這般模樣江寄舟都願意求娶，難不成會因為個糟心親戚就打退堂鼓嗎？要是他真有這樣的想法，那我不嫁也罷。”
宋黎黎是真的這樣想的，她又不是離不開江寄舟，是江寄舟說他喜歡她的。
“娘，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我考慮，謝謝你，有你在真好。”
宋黎黎笑嘻嘻的挽着母親的胳膊，撒嬌似的說道。
“真是個傻丫頭啊，我不想着你，想着誰。”
楊桂琴無奈的搖了搖頭，但話裏滿是藏不住的寵溺。
宋黎黎就是她們全家人的掌心寶，一家子都對她疼愛有加。
“我才不傻呢，是因為有娘和兩個哥哥在，所以我才能過的這麽輕松。”
宋黎黎很清楚，像她這樣病弱的人，但凡家裏人狠心一點，她都活不過一個冬天。
可是她的家人卻一直用藥吊着她的命，哪怕将積蓄花空，也沒有絲毫的怨言。
“你呀，什麽時候這麽油嘴滑舌了。”
楊桂琴嘴上說她油嘴滑舌，可心裏卻是受用的。
宋家母女這邊一派祥和，其樂融融，可趙家卻是鬧得雞犬不寧。
趙母雖然成功退了親，也和王員外家談攏了親事，可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她活了這麽多年，竟然叫宋子耀個毛頭小子教訓了自己，她便想讓丈夫為自己讨公道。
可惜趙大貴是個要臉的，退婚之事傳出去，他已經被指指點點多日了，再加上趙宇城沒兩天就攀上了高枝，若他再上門鬧事，恐怕趙家的臉都要丢盡了。
“我不管，這臉面你得給我讨回來！”
趙母可不管那些，她活了大半輩子都沒那麽丢臉過，非要讨個說法不可。
“我給你讨什麽臉面，我叫你去退婚，沒叫你去做潑婦罵街！”
趙大貴略微有些嫌棄的看着妻子，他才不去丟那個人。
“趙大貴，你個喪良心的，我為這個家付出了那麽多，現如今我被打了，你竟然不聞不問！”
趙母又拿出了撒潑的勁兒，哭喊着，鬧得人頭疼。
趙宇城推開房門，臉上帶着不耐煩，但他到底忍住脾氣沒有發出來。
“娘，別哭了，爹你也別生氣，如今宋黎黎也已經尋了一門婚事，咱們兩家已經互不相幹了，娘要是氣不過，我就去宋家一趟。”
趙宇城不知道母親的所作所為，趙母在他面前永遠是慈愛的，連今天這樣大吵大鬧都不曾有。
“城兒，你是做學問的人，以後是要做舉人老爺的，如何能同那鄉野村婦争辯？”
趙母不同意讓兒子出面，恐怕毀了他的聲譽。
“這事就該你爹出面，人家一家子欺負我一個，偏你爹不肯為我出頭，真是個慫貨……”
趙母說着，又是滿嘴的埋怨，直聽得趙宇城煩躁。
“娘，我就過去問問，我以禮相待，諒他宋家也不敢對我動手。”
趙宇城自從考上童生，在村裏的地位就水漲船高，任誰見了他都禮讓三分，生怕他将來考上秀才，日後做了官，為難自家。
不等趙母再說什麽，他便直接出了門。
現在村裏的閑人已經不多，可還有些人在議論趙家退親之事，遠遠的看到趙宇城的身影，便又閉了嘴。
趙宇城并不管他們的反應，退婚一事對他百利而無一害，他自然是默許母親來鬧的。
他來宋家，一是因母親吵得他頭疼，二也是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
既然母親已經丢了臉面，那就不妨再為他背一個背信棄義的名聲。
畢竟他的名聲，要比母親的名聲要重要的多。
趙宇城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溫和儒雅的笑來，就是一個斯文敗類。
輕輕扣響宋家的大門，他耐心的等待着，心裏盤算該如何說，又怎樣才能叫大家都知道，他趙宇城是有苦難言的。
宋黎黎正在院子裏喂兔子呢，她娘正在廚房。
家裏就她一個閑人，她就讓母親忙自己的，出來開了門。
原主常年卧床不起，不見外人，自然是不認識趙宇城的，因此看到門外的男子，她的臉上露出疑惑。
“你找誰？”
宋黎黎用貧瘠的小腦袋瓜子努力思索，她實在想不到這人是誰。
“宋姑娘，我是趙宇城。”
趙宇城從門打開的那一刻，就在打量宋黎黎，他早就聽聞宋黎黎如今又胖又醜，可真的見到才知道，原來所傳非虛。
“我今天來是想替我娘道個歉，她今天說話可能有些重了，所以才惹得宋伯母和宋家兄長的不快。但我想我娘的本心不壞，她也是為了出于一片好心，只是辦了壞事兒，雖然我也不想退婚，但是王員外看中了我，咱們不過是普通人家，如何能比得過員外老爺呢。”
趙宇城說到這裏，竟也露出一分無奈來。他想，宋黎黎應該明白的，她這樣的普通人，哪裏比得過員外家的千金。
宋黎黎可不聽他的鬼話，若是趙宇城真是被逼無奈，大可以好言相說，而不是站在門口如潑婦一般，鬧的人盡皆知。
“趙公子，你的道歉我聽到了，但是我不接受。”
宋黎黎表情認真的回應，她不是聖母，有自己的判斷，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心中自有論斷。
“如果你家退親真是無奈之舉，你就不該放任你的母親來侮辱咒罵我，更不會在此時出現，你并非真心要道歉，不過是為了維護你那可憐又可悲的名聲罷了。”
宋黎黎一語道破他的目的，絲毫不給他留面子。
趙宇城何時遭遇過這樣的對待，他的一張臉都脹紅了起來。
“宋姑娘，我好心來看你，你不要不識擡舉！”
趙宇城覺得難堪，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一時之間竟露出了本性。
“趙公子可不要威脅我，我只是個病秧子，你若是讓我受着驚吓，一病不起，到時即便我們退了婚，你也得養我一輩子。”
宋黎黎嗤笑一聲，她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任由趙宇城來欺負她。
“你這賤人！”
趙宇城再也繃不住，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他從不知道原來宋黎黎這樣伶牙俐齒，怪不得他的母親那樣潑辣，也沒有讨到好處。
可他卻忘了，他母親來鬧事時，宋黎黎根本就沒有出面，而是通過宋子耀将東西還給了他們。
“賤人罵誰？”
宋黎黎自然聽到了他罵自己，便開口反問。
她倒要看看這趙宇城是不是真的聰明，這會兒能不能反應過來。
果然，趙宇城沒有讓她失望。
“賤人罵你！”
他這話一出來，宋黎黎就笑了，可真是個憨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