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祝一甘眼看着倪炎踹開了別人包間的門就沖了進去,驚覺不妙,跑回去就叫了錢騰和高文星也想跟進去看看,可是返身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只站着兩個服務員的門口,此時突然守了一排社會青年。
“老錢,要不要報警?”祝一甘緊張的看着錢騰。
錢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幾個人,冷靜的說:“不急,先看看情況。”
“可是倪炎跟瘋了一樣闖進去了,這陣勢……會不會吃虧啊?”祝一甘說。
“你這無憑無據的怎麽報警,萬一警察來了推開門,人家在裏面喝酒,你怎麽解釋?”錢騰的心也跳的很快,他不停的告訴自己要淡定,“先觀察一下,聽到動靜再報警,學校警務室就在對面,沒事。”
三個人在門口等着,不時的想找機會插個縫鑽進去,但那幾個社會青年看的太嚴實。就在祝一甘等不及了準備回去叫人的時候,突然看到門開了,陸溟肅抱着倪炎沖了出來,徑直往門口跑去。
“怎麽了?”祝一甘率先跟了上去,冷不丁的瞥見倪炎的褲子已經被血染紅了,頓時大驚失色。
陸溟肅來不及回頭看一眼祝一甘,低聲說了句:“受傷了,我送他去醫院。”
祝一甘一愣,轉頭就沖高文星喊道:“老高,把包和頭盔拿上,快!”
陸溟肅開着車,高文星坐在副駕駛,祝一甘扶着倪炎坐在後座上,一路飙車就到了一家私立醫院。
陸溟肅抱着倪炎就往急診室沖去,大聲對跟着身邊的小護士喊着:“快把你們張主任叫來!”
“張主任今天不在……”小護士怯生生的說道。
“那就叫老楊,誰在就叫誰,快去!”陸溟肅一腳踢開主任診室的門,把倪炎放在了病床上躺着。
陸溟肅跪在床邊,緊緊攥着倪炎的手,眼眶裏的水光還沒有褪去:“倪炎,別怕啊,我在呢……”
倪炎轉頭看着陸溟肅,微微的笑着:“我又不怕,習慣了……沒事……”
“習慣了?!”陸溟肅心裏一驚,“什麽叫習慣了?你告訴我,你這些年,都他媽怎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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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炎只是一臉無所謂的笑着,突然看見一個上了歲數的醫生走了進來。
“怎麽了,溟肅?”醫生疾步走了過來,他的胸前別着名牌,倪炎用力的看着,卻看不清上面的字。
“楊叔叔,我同學受傷了,摔在玻璃上了。”陸溟肅昂着頭看着他。
楊醫生沒有耽誤,準備了一下就開始給倪炎清創:“忍着點啊,小夥子。”
一直到醫生離開,陸溟肅都感覺倪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一陣陣的加重着力度,但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只是雙唇緊閉。他看了眼被浸濕了的枕頭,輕輕的擦着倪炎臉上的汗,冷冷的說:“疼嗎?”
“陸溟肅,對不起。”倪炎偏過頭看着他,“我踹的那一腳,還疼嗎?”
陸溟肅的眉心緊緊的皺着,側過臉親了一下倪炎的掌心:“踹的不疼,心裏疼。”
“你又大驚小怪的,”倪炎微微笑道,“皮外傷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陸溟肅看到倪炎這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就揪心的疼,他瞪大着眼睛,目光裏帶着憤怒的低吼着:“關你什麽事,你強出什麽頭?!誰他媽要你扛了,我自己沒有胳膊沒有腿嗎?!”
“我要不扛,你就沒這麽容易脫身了。”倪炎瞥了一眼陸溟肅的臉,緩緩的把頭轉了過去。
“怕他們幹什麽,不能報警嗎?!”陸溟肅吼着。
倪炎重重的嘆了口氣:“他們不是黑社會,是資深的地痞流氓,不把他們解決了,今後會無止境的騷擾你,跟蟑螂一樣,滅都滅不幹淨,也翻不了天,就惡心你。”
“我……”陸溟肅看着倪炎,頓時感覺話就堵在了嘴邊。
“你報警有什麽用,”倪炎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打你一頓就跑,抓都不好抓,你就天天把跌打損傷藥揣兜裏備着吧。現在多好,一勞永逸。”
“倪炎!”陸溟肅突然又滑下了一滴淚,“你是不是對什麽都無所謂?”
倪炎深情地看着陸溟肅的眼睛,淡淡的一笑:“當然不是了。”
“那你——”陸溟肅剛想追問,突然聽到門開了,他轉頭一看,祝一甘和高文星走了進來。
高文星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床邊的地上,輕聲問道:“萬歲爺,你這是作的什麽妖,老錢剛才還問我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摔了一下,一點皮外傷,”倪炎笑着說,“你們趕緊回去吧,錢公公要等急了。”
“那你這……”祝一甘有些不太放心。
“沒事,這裏有我,你們回去吧,”陸溟肅站起身,拍了拍祝一甘的背,“謝了,我就不能送你們回去了。”
祝一甘走到門邊,突然轉過頭對陸溟肅笑道:“好好表現,妹夫!”說完就推着高文星離開了。
陸溟肅一臉茫然的坐回到床邊,疑惑的看着倪炎:“妹夫?怎麽個意思?”
倪炎看着陸溟肅,突然止不住的笑了起來,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了下來:“回家吧,陸班長?”
“回你家還是我家?”陸溟肅勾着嘴角,彎彎的眼睛看着倪炎。
“當然是我家,”倪炎笑道,“我都半殘廢了,起碼一個星期你都享受不了男朋友應有的權利了。”
“沒事,我等你,一個星期不行就兩個星期,一個月不行就兩個月!”陸溟肅笑着說。
“卧槽,你他媽咒我啊?!”倪炎輕輕的扇了陸溟肅一巴掌,突然又沉下了臉,“陸溟肅,對不起,我以為……你不理我了,丢我一個人在門口傻等,才會怒火攻心沖進去揍你。”
“知道錯了嗎?”陸溟肅故作嗔怒道。
“我錯了。”倪炎撅着嘴。
“錯哪了?”陸溟肅問。
“不該不信你。”倪炎擺出一副愧疚的表情。
“你錯在不該奮不顧身的就往前沖,萬一你有什麽事,你要我怎麽辦?!你信不信我轉身就撞牆殉情!”陸溟肅低聲說道,“疼嗎?”
倪炎看着陸溟肅,突然沉默了。
“問你話呢!”陸溟肅追問着。
“你不讓我騙你。”倪炎嬌嗔道。
“卧槽,你不能不騙我麽,說句實話要交錢是怎麽着?!”陸溟肅無奈的笑道。
“我不想你擔心,”倪炎輕聲說,“其實……現在沒那麽疼了,跪在上面的時候……有點兒……”
陸溟肅看着眼前開心笑着的倪炎,突然一陣心酸,彎下腰就吻了上去。好久之後他才坐起身,憐惜的看着倪炎,輕聲說:“倪炎,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些年,你是怎麽過的?”
“我真的忘了,”倪炎無奈的笑了笑,“沒騙你。”
“為什麽會忘?”陸溟肅問。
“不想記得。”倪炎淡淡的說。
“為什麽?”陸溟肅疑惑道。
“不為什麽,回憶太多,傷腦子,累心。”倪炎笑道。
“怎麽忘的?”陸溟肅問。
倪炎沉默了幾秒,輕聲說:“小白。”
陸溟肅沒有再追問,他知道再問下去,倪炎回應他的也只有沉默,他把倪炎抱了起來,轉身出了醫院。他終于知道倪炎每周去白凜的咨詢室是為什麽了,也知道剛與倪炎重逢的時候,倪炎為什麽對他如此的抗拒,因為他……也是倪炎回憶的一部分。但他相信,自己可以讓倪炎堅強起來,總有一天可以把那段記憶重新裝回腦子裏。
回到倪炎的家裏,陸溟肅把電熱毯開了,就把倪炎塞進了被子裏,轉身就準備去客廳的沙發上睡。倪炎一把拉住了陸溟肅的手:“你去哪?”
“睡沙發啊,我不走,你睡吧。”陸溟肅轉頭微微笑着。
“上來睡吧。”倪炎輕輕晃了晃他的手。
“我怕碰到你傷口。”陸溟肅說。
“沒事,陪我。”倪炎凝望着陸溟肅的眼睛,笑着說道。
陸溟肅猶豫了一下,還是脫了外衣躺在了倪炎身邊。倪炎微微側着身,摸着陸溟肅的肚子,閉着眼睛甜甜的笑着:“陸班長,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愛哭?你這麽娘,怎麽管手下的人?!”
“你才娘呢!”陸溟肅沒好氣的說着,“哪次不是被你吓的?!”
“一吓就哭?”倪炎擡頭看了眼,“你三歲啊?你應該跟人家林震學學,他跟我說,他已經被我鍛煉的三觀都無限擴大了。”
“哎喲卧槽,我就不明白了,”陸溟肅突然激動起來,“這林震是長了三只眼還是五條腿,你怎麽就這麽惦記他呢?原本我以為只有一個白凜,沒想到這個林震才是個硬石頭。”
“我告訴他了。”倪炎突然輕聲說。
陸溟肅一愣,随即就咧開了嘴:“早都應該告訴他。”
“你是不是看我身邊所有的男的,都像心懷不軌?”倪炎無奈的笑道,“人家孩子都滿地爬了!”
“這是野獸宣誓主權的本能!”陸溟肅側頭在倪炎的眉心親了一下,笑着說。
“那你記得收斂一下你的本能,”倪炎突然低沉着聲音,“我讨厭別人管着我,你只要相信……我喜歡你……就夠了。”
陸溟肅笑了笑,輕輕捏了捏倪炎的掌心:“我信,打從度假村那天開始,我就信了。”
“陸溟肅!”倪炎突然紅了臉,低聲吼道,“我再說一遍,那是空調開的太低了……凍的!”
“你說是就是吧……”陸溟肅笑着,慢慢閉上了眼睛……
倪炎醒的時候,發現居然沒有陽光照在臉上,他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窗簾被拉上了。陸溟肅已經不在身邊了,想是回去上班了,于是他披了件衣服,下床去洗漱。
剛走到洗手臺邊擠好牙膏,他就聞到了一陣香味,他以為是老媽又來做飯了,也沒在意,洗完臉之後,他一邊往客廳走着,一邊喊:“媽,你怎麽這麽早就——”話沒說完,他就看見陸溟肅系着圍裙,站在竈臺前不知道在幹什麽。
聽到倪炎的聲音,陸溟肅猛的一回頭,下一秒就跑了過來把他一把橫抱了起來放在沙發上,低吼道:“你怎麽跑下來了,腿不想要了?!”
倪炎看着陸溟肅那惶恐的表情,無奈的笑了笑:“你緊張什麽,就破了點皮,給你說的好像傷筋斷骨了一樣。你怎麽沒去上班,工作不想要了?!”
“喏!”陸溟肅沖着茶幾的一端伸了伸下巴,一臺筆記本擺在那裏,“早上讓楊子送來的,我就在這辦公了!”說完就回身進了廚房。
“那我要收場租!”倪炎笑着喊道。
陸溟肅端了一個鍋走了過來想放在茶幾上,倪炎見狀,抽了本書墊在了鍋下。“這鍋粥……付場租夠不夠啊,周扒皮?”陸溟肅笑道,突然看見了那本書封面上露出的幾個字,猛的蹿起身從廚房拿了個墊子回來墊在鍋下,還輕輕拍了拍書的封面,放回到了牆邊的書架上。
“至于嗎?!”倪炎無奈的笑道。
“那可是我偶像!”陸溟肅一本正經的說道,“今天我就動筆,開始‘跟我的偶像談戀愛’第一章!”
倪炎伸頭看了一眼鍋裏,突然一愣:“我家有皮蛋的嗎?”
“我讓楊子帶來的,”陸溟肅盛了一碗粥,“還帶了些菜。”說着,他就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兩下,又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就遞到了倪炎的嘴邊。
倪炎笑着一口吃了下去,勾着嘴角說:“我手又沒斷,不用你喂。”
“我喜歡喂你。”陸溟肅笑着,又是一勺粥送了過來。
倪炎趁陸溟肅在廚房洗碗的工夫,給王钰發了條微信,說自己腿瘸了,這幾天先不去唱歌了。王钰問要不要來看他,倪炎拒絕了,他沒有告訴王钰陸溟肅一直在他家照顧着他。
之後的幾天,倪炎真正的過上了被包養的日子,陸溟肅寸步不離的守着倪炎,承擔起了所有的家務,每頓飯都變着花樣的做些精致的菜色。他一想到倪炎那天在教室裏說的那句話,就恨不得把滿漢全席都搬上桌。而倪炎只負責吃吃轉轉,原來每天下午遛狗的時間都用來彈琴了,陸溟肅一聽到倪炎彈琴,不論正在幹什麽都會立刻放下手裏得活,跑過來靠在琴邊靜靜的聽着,偶爾也會擠到倪炎身邊跟他一起彈。倪炎突然有種錯覺,好像他跟陸溟肅已經這樣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了。
倪炎依舊每天晚上都會抽空在書房待一會,陸溟肅每次問他在幹什麽,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再追問下去,就只有沉默。陸溟肅很好奇那一櫃子的本子究竟是什麽東西,他趁倪炎睡着之後,翻遍了所有的抽屜,也沒有找到能打開那櫃子的鑰匙。
加特林每天的放風任務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在了陸溟肅的頭上,陸溟肅很是無奈,他不想獨自帶加特林出門,丢倪炎一個人在家,于是只能每天下午把它關在陽臺上,讓它呼吸呼吸室外的空氣,然後鏟了鏟屎,再把它放進來。為此,加特林每天都是一肚子怨氣,看到陸溟肅就沒有好臉,時不時的還會吼他幾聲。陸溟肅頓時感覺他在家裏絲毫沒有地位,真的是連條狗都不如。
“誰說的,我疼你,加特林要是再吼你,我幫你罵它。”在陸溟肅抱怨了七八次之後,倪炎無奈的哄着他,還伸頭在他的側臉上親了一下,“你看,它就沒有這待遇!”
“我看你的腿都好的差不多了,”陸溟肅把頭湊了過來,埋在倪炎的頸窩輕輕的蹭着,“下午還看到你在客廳練踢腿呢,我都幹了一個星期的苦力了,今天晚上,怎麽的不得給點報酬麽?!”
“不給!”倪炎笑道,“活沒幹完就想拿錢,哪那麽好的事,資本家都是周扒皮,你不知道嗎?”
“我要讓你看看,農民是怎麽翻身做主人的!”陸溟肅笑着,突然就把倪炎撲倒在了沙發上,扣住了倪炎的手腕,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陸溟肅,你死不死啊?!”倪炎咧着嘴吼着,躺在沙發上輕輕的扭動着,“你現在來挑釁,有本事一會兒別裝慫!”
“汪——汪汪——”加特林見主人好像受了欺負一樣,沖到了沙發邊就對着陸溟肅叫了起來。
陸溟肅猛的一擡頭,一臉委屈的看着倪炎:“你看,它又吼我!”
“加特林,不準叫!”倪炎歪過頭沖加特林吼道,加特林哼了一聲,低着頭灰溜溜的就回了窩,倪炎笑着看着陸溟肅,擡起頭飛快的在他嘴上親了一下,“乖,我罵它了!”
“我不管,我的心靈受到了傷害,老子要你補償我!”陸溟肅突然蹿起身,抄起倪炎就打橫抱了起來往卧室走去。
剛走了幾步,突然聽到大門口傳來一聲大喝——“四哥!你開門啊!我知道你在家!我都聽見你聲音了!你給我開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