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混亂

混亂

乒乒乓乓的聲音突然從病房中傳出來，力道之大，叫外面的人想裝聽不到都不太行。

沒人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但聽到白羽廉痛苦哀嚎的聲音，讓他們立刻意識到了一件事，星際聯盟的葉大隊長，貌似在打人？？

想到這一點，衆人慌忙要往病房裏進。

裏面那位若是出了差池，他們可沒法跟老板交代，結果還沒等動作，一條人影已經向病房處走來。

何文瀚步伐淩厲，邊走邊解開了大衣扣子，并随手脫下來扔給了一旁已經傻眼的風松，淩冽的S級伏特加信息素呼了他一臉，叫他直接軟了腿。

等他把黑色大衣從頭頂摘下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們老板已經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然後，風松默默轉過頭，把大衣重新扣在了頭頂上。

何文瀚進門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滿地狼藉，而白羽廉一手抱着枕頭，一手捂着頸後的腺體，哭的稀裏嘩啦。

見房門打開，他像看到了救星般，聲線帶着無盡委屈，軟綿綿的，“文翰哥，你，你總算是來了！”

一旁的葉泉站在床邊，黑色大衣包裹下那勁瘦的身形，讓何文瀚即便只看個背影也能臨摹出模樣。

他沒想到葉泉會出現在這，因此微微怔了一下，随後向白羽廉望過去，“怎麽？”聲音冷淡，聽不出喜怒。

白羽廉抹了把淚，聽得出來他不高興了，因此微微瑟縮了下，“也，也沒什麽，就是，就是……”他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何文瀚在此時已經轉頭看向那抹熟悉的背影，“葉隊長，真是……好巧。”

葉泉不得不轉過頭望向來人，他輕輕抿了下唇，禮貌性地點了點頭，“我來看看受害人，慰問一下。”

“很好。”何文瀚瞥了眼滿地狼藉，又将目光再次移到葉泉那張冷淡的臉上。

這張臉，仿佛看多少遍都不知餍足，讓他每每遇到，都只會想起那些暖色燈光照耀下的迷離與澎湃，叫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勾入懷中藏起來，不叫任何人看到。

然而這個人又太強勢，乖巧中透着一股子倔強，叫他總覺得難以掌控，以至于他将他留在身邊的這六年來，兩個人除了各取所需的床笫關系，竟然找不出另外一個明确的措辭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

“葉隊長的慰問禮，還挺別出心裁。”

白羽廉望着他們相互對視的眸光，心中吃味，不等葉泉說話，已經先一步開了口，“文瀚哥，你別怪葉隊長，這些都是我自己弄的。”

“可放走那個罪犯的真不是我，葉隊長對我應該有些誤會。”

白羽廉低聲道：“我很感激葉隊長救了我，但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會承認。”他擺出一副被逼供的姿态，眸間純色無雜質，說得跟真的一樣。

何文瀚的眸光一直注視在葉泉臉上，聽了白羽廉說的話，饒有趣味地開口問道：“葉隊長，犯罪份子挾持人質逃走在聯盟管轄範圍內，你不去抓捕要犯，卻有閑心來質問人質，這也是聯盟的行事風格？”何文瀚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刀，殺人于無形。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因為葉泉的事情而對白羽廉過多關注的林醫生赫然出現在病房門前，一句話說的中氣十足，并禮貌地把何文瀚請到一旁，阻止他擋在門口。

為了方便出入病房，他将原本已經脫下的白大褂又重新套在身上。

林醫生打破沉悶的氣氛，帶着智能聽診器，裝模作樣地走到白羽廉病床前，又下意識朝門外看了一眼，“患者受了刺激，需要靜養，你們這麽多人會影響他休息。”

他望着地上的狼藉微微皺眉，“這怎麽像案發現場一樣，誰弄的？”

一直沒走進病房的何文瀚與站在床邊的葉泉都沒有吭聲，倒是坐在病床上的白羽廉主動承認道：“是我，對不起林醫生，我會賠的。”

你當然得賠，林醫生在心裏瘋狂吐槽，并把這位難纏的小少爺狠狠罵了幾句。

畢竟要不是他，葉泉也不會被聯盟的人懷疑。

來的時候他聽到了一條消息，說是葉泉故意放走犯罪份子對付何氏集團總裁的未婚妻，目前這條消息在網上轉載數量幾十萬，除了火藍星，連遠在雲中星的微微亞女士都知道了，并撥了長途過來詢問。

微微亞女士是他的老母親大人，葉泉自小失去雙親，生活孤苦，女士因着那層可憐卑微的血親關系，将最不愛待見的葉宇航兒子接到身邊看護，然而這一接卻接出了感情來。

葉泉長大後離開家裏獨自出去闖蕩的時候，微微亞女士表面上沒說什麽，但背地裏卻哭了好幾次，這麽多年雖然一直沒聯系過葉泉，但其實一直都在關注他的消息。

彼時葉泉一出事，他這個在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微微亞女士卻先一步知道了。

林醫生覺得，相較他這個親生兒子，葉泉才更像是親生的。

“沒關系，醫院那邊會有專業人士過來跟你核對賬單。”林醫生露出專業禮貌性的微笑，并随手從白大褂的寬大兜裏掏出聽診器。

智能診器是一個黑色的軟墊環，直接套在頭頂，虛空就會顯示出核對數據來。

醫生在做事的時候，通常不想被人打擾，于是先将兩位門神請了出去，這才好好給白羽廉檢查起來。

林醫生本名叫林重鞍，是做腺體分化研究工作的醫師，雖然年輕，但在腺體研究這方面，也算是比較權威的了，因此白羽廉這位金貴的小少爺，每次來星橋醫院檢查，也是找這位林醫生。

“林醫生，我的腺體分化，沒受到什麽影響吧！”在這之前，他給自己注射過大量抑制劑來緩解發情期的症狀，雖然發情期是假的，但做戲要做足。

醫生看了看檢測結果，“影響不影響咱們不談，我們先來談談其他問題。”

……

何文瀚與葉泉一前一後出了病房門，葉泉擡步要走，何文瀚在身後叫住了他。

“葉隊長，不想解釋一下嗎？”

葉泉腳步微頓，黑衣大衣中的手指微微收緊，他回過頭，對上那雙望過來的視線，漆黑瞳仁中的懷疑與探究被無限放大，叫他心中一刺。

想到之前他說的話，葉泉更加難受，“等404落網，你自己去問。”

何文瀚深邃眸光投射過來，饒有趣味地‘哦’了一聲，尾音很重。

葉泉還想再說點兒什麽，樓下在這時卻傳來一聲驚呼，接着是玻璃震碎的聲音。

那聲格外突兀的聲響讓聽到聲音的患者們驚恐非常，二十六層頓時陷入一片恐慌，人群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救命啊！”

那聲音非常大，叫葉泉聽得真切。

他将想說的話咽下去，轉身大步流星向電梯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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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被外力震碎，一地玻璃碎渣，整個二十六層一片混亂，衆人驚恐四散，人與人相互碰撞，一同往安全出口擠去，卷着玻璃碎渣的長廊深處，一個全身散發着藍光的大肉球，正緩慢地向人群這邊行來。

一個女人拿着一把點滴杆舉過頭頂，對着怪物大喊，“把暖暖還給我。”

葉泉瞬間認出了她的身份，是之前在電梯中那個年輕女人。

藍色怪物緩緩移動，對女人的話置若罔聞，像是被什麽東西操控着，片刻不停地向前移動着。

站在怪物面前的女人，看起來是那麽弱小無依。

葉泉在怪物将要碾壓過女人的前一秒，激發B級春藤腺體，雙手藤蔓瘋狂生長，将不遠處的女人纏繞起拉至安全地帶，而自己則迎面與怪物對上。

怪物身上的幽藍光芒更甚，肉團上層起了一層層棱角，緩緩長出兩只人手來，人手娃娃大小，能自動伸縮，與滾着的肉形球體脫離，只留了一點兒肉眼可見的肉絲相連。

春藤罩住怪物周身，将怪物提起來，逆着人群拖拽，身後女人還在哭，掙紮着想要從春藤中抽身，然而藤蔓韌力十足，她一時半刻不能掙脫。

眼看葉泉抽身掏出一把精細小巧的黑色智能槍對準怪物，年輕女人一着急就要帶着藤蔓撲過來，“暖暖，我的暖暖……”

點滴杆突然被折斷一角，尖刃捅進身體，鮮血與春藤纏繞在女人身上，順着衣服滴落在地。

一只花色獵豹毫無聲息出現在女人身後，爪痕染了血，從背後直入胸腔，将腹部硬生生掏出了一個洞來。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倒在地上，瞳孔收縮，望着模糊人影輕喃，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麽。

葉泉抽身而回，春藤順勢改變方向，追逐獵豹而去，然而獵豹一個閃身便不見了，原地留下一股青煙，虛空中空氣定格一處，圓形肉球沒了牽制，繼續向前滾動起來。

春藤收勢纏繞在年輕女人的傷口上，随後趕來的林重鞍眸色凝重，趕忙俯身為女人檢查傷勢。

女人突然用力将一邊的林醫生推倒，向前傾身，在下一刻撲過去抓住了葉泉的黑色衣角，她的眼中帶着懇求，“求你，暖暖在它的肚子裏，求你救救她。”

葉泉回身看向緩緩移動的藍色怪物，隐約間，巨大肉球深處，好像真的有個東西在動。

智能機不斷傳來震動，吳城的電話都要打爆了。

“葉，數據顯示，404出現在星橋醫院。”吳城聽着那邊頗為混亂的雜音，頓聲問道：“你在哪兒？”

“醫院。”葉泉側身躲過肉球拍過來的手掌，手掌向着牆壁飛出，登時五個黑色的手掌印拍在牆壁上，牆壁深陷，撕拉一聲，像是被撥了硫酸。

肉球擊出的手掌沒碰到目标，抽回又來一擊，這次力道似乎比上一次重了一些。

葉泉本能想躲，但他的身後是林醫生和受傷的女人，春藤一角在地上動了動，勾起一旁被削斷的點滴杆，尖刺對準肉球體內蠕動的影子猛然刺了過去。

尖刺穿過肉球正中央松軟的身體，內部一頓狂顫，細碎的響聲從裏面傳出來。

春藤繼續發動攻勢，在肉球洩氣前将它周身綁住，尖刺在葉泉手掌中游刃，他靠近藍色肉球，手握尖刺，将眼前的藍色怪物腹部生生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龐大肚子十分空洞，什麽都沒有，像是一個空氣球。

肉球顫動幾下，小手上挂着的絲線突然消失，似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周身的光芒更甚，并在這之後，硬生生切斷了春藤纏繞着的身體，脫胎換骨般瑟縮成了一個手掌般大小的瓢蟲形狀，瓢蟲在這之後迅速向着回廊深處飛去。

春藤纏繞成球，簡單做了一個高級球籠，彎曲的指順着春藤處纏繞一圈，将飛去的瓢蟲撈回來困進球體中，瓢蟲發出嘶聲，但聲音很小。

林醫生早已帶着女人前去救治，二十六層人員被緊急疏散，受到驚吓的患者此時也已經被轉移。

地上散發着微弱光芒的蛻皮肉墊癱在地上，內部并沒有任何活人跡象，那個叫暖暖的小姑娘，不見了！

肉球癱在地上好大一團，那個仿佛帶着毒液的精細小手此時也已經幹癟下去。

葉泉蹲下身，展開智能機對着癱下去的東西拍了幾張照片留存。

星橋醫院樓下傳來警報聲，是聯盟慣有的張揚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