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信徒
信徒
列登堡天塔上
白衣少女頭戴白色兜帽,黑色發絲在風中飄動着,手上的塔羅牌這時已被她放回了兜裏。
遠處的戰鬥場面形勢詭谲,兩方領主的對決早已引起了列登堡某些血族貴賓的極大關注,雖然為了避免被這強大到極致的力量波及他們躲到遠處,但卻仍使用了透視眼觀察着戰局。
透視眼是一種血族和人族都可以共用的法術,使自己的眼界更加寬闊,能看清以自己為圓心的三十裏外的一切場景。
希亞和希比奧爾背靠背,向外對敵。
威爾看着兩人,這時戰局已經發生了本質上的變化,天平逐漸向一邊傾斜。
天塔上的白衣少女站起,眼睛在這一刻變得血紅,輕聲道:“到點了。”
這時,半跪在地的維克徹底堅持不住,倒在地上,威爾立馬過去查看,這才發現對方已經沒有任何動靜。
他死了。
威爾一怔,這個時候他才開始不得不思考他與維克的關系。
他們處在同一利益場上,卻又互相敵對和猜忌,這麽久以來,因為各種事情他一直對這個父親沒有太多正面的感情,甚至說的上是仇恨。
他對自己一直像是上層對下層的态度,或許維克更需要的是一個合格的家族繼承人,這樣,他就可以放下一切事物,專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至于親情……
朗費羅家族的領主不需要這個。
威爾看着死去的父親,那一瞬間卻并無悲傷之意,更多的是自己成為了朗費羅家族領主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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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成功繼位了。
威爾轉向希亞和希比奧爾,鮮血滿身,道:“接下來該輪到你們了。”
白衣少女看着這一幕,心想終于到這一刻了。
她提前将維克房裏的兩張相框放到待客房裏,讓希亞看見,引誘希亞去聯想威爾、維克與薇薇安的關系,從而布下伏點。
直到這一刻,朗費羅家族的領主維克.朗費羅終于自取滅亡,少主威爾也成功上位。
“女巫的預言一向都是很準确的。”白衣少女道,“接下來該誰現場呢?”
遠處的戰鬥場面十分激烈,希亞和希比奧爾聯手對付新的朗費羅家族領主,因為二對一,威爾漸漸出于下風。
最終威爾和希比奧爾打成平手,兩只吸血鬼都受了很重的傷,希亞只差最後一擊,就能将威爾徹底擊敗,贏得戰局的最終勝利。
希亞看着滿身血污喘着氣卻依然不肯倒下的希比奧爾,突然很想用那塊之前他給自己的絲巾把他身上的血污給擦幹淨。
然而他摸了摸脖頸,卻并沒有摸到那塊絲巾,這時他才發現,希比奧爾給他系的那塊絲巾,不知何時已經在激烈的戰鬥中遺失了。
希亞心裏落過一絲落寞,還沒來得及有什麽想法,這時卻感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轉頭一看,眉頭一皺,睜大了眼睛。
對方是一個金黃色頭發藍色眼睛的俊美男人,他看到希亞的表情,笑道:“好久不見,我的神。”
希亞眯起眼,冷冷的看着對方,道:“阿諾德,你怎麽會在這裏?”
阿諾德.哈裏,人族高官子弟,多年前曾與希亞合作過,是希亞的狂熱追求者之一。
但希亞多年前因為某些原因消失在了大衆視角中,也就再也沒有見過阿諾德,現在這樣,真真是從來不敢預想的場面。
不遠處的希比奧爾看到這一幕,眯起了眼,神色不善,對阿諾德說:“把你的手從他身上拿開!”
阿諾德這才看向希比奧爾,眼睛彎起,臉含笑意,道:“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麽資本跟我叫板呢?貝內斯特家族領主,希比奧爾?”
希亞手持溯月,轉身就是一擊,阿諾德輕笑着避身閃開。
“希亞,你可是頂級血獵,雖然十三年前的事被匿,但不論何時你想回歸人族,都是可以的。”阿諾德一身軍官制服,臉色在這時卻變得凝肅,轉而指向希比奧爾,“只要你殺了他,就能回歸人族。”
頓了頓,阿諾德接着道:“不論過去發生了什麽,都掩蓋不了你的光輝,你永遠是那個我見過的最強大而又意氣風發的頂級血獵,我随時歡迎你的回歸。”
十三年前,那時候的阿諾德還在塔亞大學上學,那時候一個血獵的名字在學校廣為流傳。
那是希亞的名字。
阿諾德對這個人産生了極為強烈的好奇心理,直到有一次,他在戰場上親眼瞧見了這人手握一把銀劍殺死吸血鬼的模樣。
鮮血沾染他滿身,他的表情卻如萬年寒冰,冰涼至極,似乎怎麽也捂不化。
那種極為漠視的表情在阿諾德心裏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雖然那時候他還只是個實習兵,幹着一些并不重要的雜事。
那個意氣風發卻又果斷狠戾的形象一直存留在阿諾德心中,從此這個人在他心裏便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雖然十多年前,他的神隕落了。
原因是被人舉報,理由是希亞放走了一只年幼的吸血鬼。
一個頂級血獵,怎麽會平白無故放走一個年幼血族,這怎麽也像是那個人的惡意舉報,目地是陷害希亞。
阿諾德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但是他很快被事實逼的不得不去相信這就是事實。
希亞确實放走了一只年幼血族,甚至幫那只吸血鬼打掩護,助其逃跑,亞裏斯鎮的很多人都有所見證。
曾經風光一時的英雄,那個在所有人心裏高不可攀的形象,就這樣徹底崩塌,阿諾德簡直不明白為什麽。
行刑那天,阿諾德私自動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前去禁閉室探視希亞。
阿諾德看着一臉平靜的希亞,他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刻,因此平靜而淡然,似乎根本不在意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阿諾德見到他這副樣子,不知道為什麽一股無名邪火升起,他一下子上前抓住座椅上的希亞,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阿諾德對希亞的行徑幾乎難以理解,對自己一直仰慕的神的隕滅的悲惋,什麽都不能改變的痛恨,最終化作難以澆滅的滔天怒火。
他想從希亞身上得到一個答案,哪怕只要希亞說一句自己是被迫的,或者有其他什麽原因,他都有無數種方法将他的神從深淵挽回神壇。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麽都做不了,被迫接受一個荒誕無稽的理由。
阿諾德也意識到自己有些情緒失控,開始有意識的克制自己,看着希亞,說:“只要你說一句,哪怕只有一句,我都可以帶你離開這裏……好嗎希亞?”
面對阿諾德的期冀,希亞一眨不眨的看向他,推開阿諾德的手,平靜道:“那只吸血鬼是我放的。”
“我接受最終的行刑結果。”
“你……!”
面對希亞這副近乎坦然的态度,阿諾德近乎崩潰,末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呼出,問:“那只吸血鬼對你來說有什麽特別嗎?”
聞言,希亞默了,似乎在思索什麽,良久,他才淡淡道:“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做,去尋求一些對你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的理由,是沒有必要的,阿諾德。”
……
此時十幾年後的阿諾德看向希亞,再次問:“那只吸血鬼對你來說有什麽特別嗎?希亞?我剛才看到他吻你了。”
阿諾凝視着希亞,眼裏映出了了他的影子,對這個答案近乎癡迷,接着道:“而且你還很自願的樣子,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應該就是你多年前放走的那只年幼的吸血鬼吧。”
“你愛上了他嗎?希亞。”
希亞不言,握着溯月的手驟然緊了起來。
目前威爾和希比奧爾都處于重傷狀态,阿諾德看來是一直在遠處看着他們一直打鬥,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阿諾德是故意等到這一刻,以便于來收獲最終的結果的。
阿諾德一笑,緊接着他的背後百米處出現了許許多多手持武器和盾牌的人類。
那是人族大軍。
他是故意等到這一刻的,目地可能是給正在內鬥的血族以重擊,也或許是為了徹底捕獲希亞。
“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希亞。”阿諾德看了一眼希比奧爾,一臉漠視,“所以,用你手上的溯月,親手殺了他。”
阿諾德緩緩走到希亞身邊,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的神不應該擁有這麽多感情,只要你殺了他,你就可以重新變成那個傳說中的存在了,希亞。”
頓了頓,他笑道:“只有鮮血的顏色配得上你,希亞。”
希亞看向希比奧爾,希比奧爾一身血污,額頭上磕破了一塊皮,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即使如此,他仍堅持着不肯倒下。
他這個時候也很好看,希亞如此想到。
随即,他手握溯月,一步一步走向希比奧爾,看着對方粘着星星點點血沫的臉,用衣袖一點一點幫他擦幹淨,低聲道:“你真好看。”
“好看個毛線。”希比奧爾同樣低聲道,“我不應該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的,太那啥了。”
“嗯……就是好看。”希亞在希比奧爾耳邊用一種近乎蠱惑的語調道,“沒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