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白岫送走順利,沿原路返回。在馬車上睡了許久,睜開眼到了榮興村門口。
“白奶奶,您可終于回來了。”
入耳的聲音輕快活潑,很是陌生。白岫撩開門簾,看過去,莫家村土地神莫輕燕的鬼使藍雨急忙迎來。
白岫臉上拉起笑容面具道:“稀客,稀客。藍雨公子,快快進去喝杯茶,我們邊走邊聊。”
藍雨擺手:“我在您這裏耽擱一夜了,再不回去。莫奶奶就要扒了我的皮熬骨炖湯。”他出門前跟莫輕燕說去雲舟城辦點事,最多六個時辰就回,這一晃耽擱了一夜。
白岫跳下馬車,付了車錢道:“你找我有何事?”
藍雨拿出一份傳單,上面寫着前三位上香的香客,可得四兩銀子禮品。
白岫回想一會,道:“原來是這事,我說過你帶香客過來,我同給四兩銀子的禮品。那···”她掃眼廟後,并未有香客燒香痕跡。
藍雨折好傳單,收入袖子道:“苗夫人是我帶過來的香客。”
白岫一臉不解:“請藍雨說說裏面的關竅。”
藍雨道:“我夜裏造了一個僧侶解惑的夢境給苗夫人,讓她來榮興村上香。昨日我聽說,她已經來過榮興村了。”
白岫心有點發沉,原以為是苗夫人自請來的,原來是被藍雨胡悠而來的。
藍雨道:“白奶奶,您看這。”
白岫彎起笑臉道:“感謝你。”她從口袋了掏出五兩銀子交給藍雨:“多出的一兩,做車馬勞頓費。”
藍雨接了錢,臉上笑眯眯。莫輕燕是富村土地神,供奉豐厚,可她非常的小氣。每次就只給幾十個銅板,藍雨每次出門都囊中羞澀:“我還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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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岫客套挽留幾句,藍雨離開。回到廟裏,流意又不在,最近是心裏長草待不住榮興村了麽?
土地廟保住了神格,接下來還要增加信徒的數量。車馬上睡得不舒服,白岫回神像裏,狠狠睡了一覺。
等她醒來時,天将夜。她走出廟,流意坐在廟內的院子裏的石桌上飲茶,氣質冷傲,紫藤花開的繁茂,星星點點的花瓣落在肩頭,弱化了這份冷傲。這紫藤花樹不知何處而來,臨近冬天也能開的這樣繁茂,自顧自美麗。白岫啧啧稱奇,流意長得本就不賴,坐在花樹下,更有芝蘭玉樹之感。
“流意。”白岫臉上挂着笑,眼中散落星光。
流意支起下颌,看着白岫:“嗯。”
白岫坐上石桌,玩笑道:“幹嘛這樣深情款款的看我?我會誤會的。”
映入眼中的女子,眼神幹淨清澈,裏面盛滿玩笑,流意微微一抿嘴:“我倒希望你石頭開花,真誤會。”
白岫側耳,疑惑:“你大聲說,我沒聽到。”
流意換了姿勢,兩腿交疊,斜靠在桌椅上:“事辦好了嗎?”
石桌上有兩個杯子,裏面都裝滿了茶,白岫拿起其中一杯,飲下道:“辦好了。六日後去接。”
白岫見流意盯着手裏的杯子,想說什麽:“杯子怎麽了?”
流意慢斯條理道:“沒什麽,這杯子我剛喝過。”
白岫手指一頓:“啥?”她想觸電似的放下手中的杯子。
流意不緊不慢用一種帶着三分暧昧的語氣,拖曳着聲音道:“我們這算不算親·”吻。他話未完,就被白岫搶了話。
“太不衛生了!”白岫一副懊惱的表情,抱着臉趴在石桌上。接着,拿起茶水洗杯子,洗完杯子又走到一旁漱口,活像流意是什麽千年病菌,沾之即會發病。
一連串操作下來,流意臉全黑了。這杯茶他未動過,故意說喝過茶,是想稍微提醒,制造些暧昧氛圍。讓她心有所感,他輕聲:“石頭精!”
白岫嘴角挂着晶瑩的水珠,走回來坐下,給自己滿上一杯茶,喝了口茶緩緩道:“晚間我們去一趟莫家村。”
流意不爽偏開了頭:“沒空。”
白岫在心裏畫小人罵流意,莫名其妙,使什麽性子。經過白岫多番不要臉似的求請,流意挪動了高貴的屁股。
莫家村道路發達,村旁有條大運河,屋舍繁多沿河聚集。說它是村不合适,更應該稱為鎮。苗夫人的宅子很好找,最大氣豪華的就是她家的宅。
白岫與流意來到夫人家門口,匾額上是描金‘苗府’兩個大字,匾聯上有金色對聯。接近子時,朱漆門此時緊鎖,屋內傳來激烈的交談聲。
他們往裏走,一對門神從門裏走出:“來者何人。”門神長得兇神惡煞,虎目龍睛,一人手持大刀,另一人手持長槍。
白岫道:“榮興村土地神白岫與鬼使流意。”她從懷中拿出土地神印。
門神上前驗看,相□□頭,行禮道:“白奶奶。請進。”
白岫道:“多謝,敢問苗夫人住在哪處?”
門神指了地方。白岫順勢又問了苗家家庭情況,家裏有幾口人,有哪些親戚,做什麽營生等等。門神一一解答。白岫和流意進了門,順着指導找到苗夫人卧房。本來她見門神長得很不好打交道,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沒成想還挺簡單。
臨近子時,白岫進入門內,苗夫人并不在卧房,可卧房裏的有股香味不濃郁但快把人熏吐。
流意翕動鼻子,同樣若有所思。
白岫想起進門時,聽到的激烈的交談聲,往客堂走去。果然苗夫人在,苗夫人站着一名圓闊臉的男子,看穿着氣度,應當是苗老爺。
他們身前站着兩位長了一個輩分的男子,每人手中牽了兩個約四五歲和七八歲的男童。
“大強,你從小養在我屋裏,我拿你當親兒對待。你看你三十出頭了,李氏也快三十。成婚十多年,你們子嗣單薄,生下的孩兒還是個病孩。我讓你過繼你堂哥的兒子也是為你着想,否則諾大的家業以後交由誰繼承?”苗堂伯苦勸道,眼中精光閃閃。若他孫兒能過繼到大強名下,這諾大家業不就是他家的嗎?
苗夫人聽到這個傷心處,眼中淚花蓄積,轉頭趴在了苗大強的懷裏。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若看不上大力,就看看大東。”苗堂叔将手中的三歲孩童往前送送。他得知苗堂伯想過繼自家孫子給大強,連夜趕過來,分一杯羹。
苗堂伯眼中閃過一絲郁氣,不着痕跡瞪了苗叔伯一眼。
“你那孫子長得根豆芽菜似的,也好意思過繼。”苗堂伯道。
“哈,你看你家蠢頭蠢腦的孫子,好意思說別人家。”苗堂叔道。
“大強是我養大的,要論過繼也該我這邊。有你什麽事?”苗堂伯道。
“你也有臉說,當年也不知是誰。貪了大強爹娘的房屋田産,大強結婚時就分了一間茅草房。這也罷了,侄兒媳懷孕時,苦于生活,求你們舍點米糧。你們可真是忍心,大冬天的讓她出去挖野菜吃。”苗堂叔道。
“呵,那你呢!當時數你條件好,本要你養大強,你劈頭蓋臉将大強罵了一頓,死活不肯。我至少養大了大強,還給他操辦了婚事。”
“你那是得了人家家産不得不做,否則莫家村的唾沫淹死你,你那幾個兒子還有媳婦讨?”
“你現在踩的這間屋子是我兩年前,給大強新建的,算還了他的。我可沒有虧待他。”
“你給建的,那是你看到大強有錢了,讨好他而做。光看這個房子也就普通六七間,能花多少錢。不過兩兩銀子,可大強爹當年留下了超過三千兩銀子。你偷偷将錢拿了不說,若不是小堂侄喝酒說漏了嘴,我還不知道此事。”
兩人一人一句争論,火藥味十足,漸漸就要打起來。
“大伯,小叔。”苗大強對兩位叔伯行禮,苗家三兄弟,苗大強的爹排行老二,他娘生産時難産而死,他爹在外跑船運,攢錢精心養育苗大強,六歲開蒙上學。在苗大強十歲時,遇水難出船禍,連人帶貨落入水中。苗大強在爹遇難後跟着苗堂伯。
苗大強溫和又不失氣度:“天晚了,兩位叔伯不要為這種小事傷了和氣。我知兩位是為我着想,只是我與花花心中已有計較。花花正直壯年,我請了名醫來看,她的脈象康健,适合懷孕。過個幾年若真懷不上,花花也打算給我納幾房妾室,綿延子息。”
苗堂伯一聽苗大強打算納妾,急道:“切不可納妾。妾室是家庭争端的起源,不利家庭和睦。能在自家選就在自家選,左右都是自家血親。”
苗堂叔也道:“對,大哥這點說的有道理。你這麽大家産鬧出什麽兄弟阋牆之類的,攪得家敗人亡就得不償失了。”
苗大強笑道:“這不是還有幾年麽?大伯小叔放心,我們會将這事處理好。”他朝旁邊招招手道:“來福,備好上等馬車,請兩位老爺回家休息。”
苗堂伯和苗堂叔喃喃開口,見苗大強笑容溫和,語氣不容置喙,立刻歇了氣。
等苗家兩位叔伯離開後,苗夫人趴在苗大強胸口哭了起來。苗大強緊緊抱着安慰,不發一言。他們幼兒剛死,堂叔伯們絲毫不體諒他們喪子之痛,一心念着争奪家産。
快到醜時,苗家夫婦才睡下。
白岫再次來到卧房,心鏡已經大為不同。她感念苗夫人這樣的富豪太太,居然背地裏也有如此心酸往事。她對流意道:“流意,辛苦你制一個夢境,告訴苗夫人,順利已經進入冥界。六日後即将投胎,請苗夫人六日後來榮興村土地神廟承孕。”報夢是從藍雨身上得到的靈感。
流意揮手,白光微閃,床上的苗家夫婦同時夢見了同一件事。有些事,光告訴一個不夠,兩個人的效果翻倍。
白岫總覺得這房間有股奇怪的味道,她循着味道找。
“床底下地磚下三寸,你看看在不在那裏。”流意道。
白岫傾身趴在床下,頭埋入地裏三寸,是一個黑色巴掌大的罐子,氣味刺鼻。她起身捂住口鼻,道:“這東西很詭異。”
流意再次聞聞味道,心裏有了幾分了解:“一些害人的小把戲。”
這間房子是苗堂伯所建,白岫睜大眼睛,秒懂:“是傷身之物?”
流意點頭:“我通過夢境告知兩人一聲。”
白岫她轉念一想,這房子是苗堂伯三年前所建,那個時候應當是順利剛剛出生。順利之所以夭折十有八九就是這個黑色罐子惹得禍。心中氣憤不已,道:“真不是東西,謀奪了他爹的家産還不夠,還想貪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