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就算岑蓄跟他情誼深重,就算岑蓄貌若仙人,慶雲帝可以一直遷就着他,但可以一直不生別的心思嗎?

林昢覺得很難,而且事實擺在眼前,岑蓄可能是慶雲帝最重要的人,是絕無可以被替代之人,但尚且還做不到他身邊的唯一之人。

人聲逐漸鼎沸,解禁的夜晚分外喧嚣。

岑蓄帶着她下了馬車步行閑逛。

因着怕她走丢了,岑蓄系了根繩子在她手腕上,像遛狗一樣牽着她走。

林昢覺得屈辱極了,但是由于她在馬車裏的行徑,讓她喪失了話語權。

于是她忿忿地向前走着,擺出了一副不理人的模樣。

在手腕被扯着走不動時,林昢回頭一個山雞一樣的糖人遞到了她面前,岑蓄笑着哄她,“給你,好容易出來一趟,不高興點。”

“切。”林昢別了過頭,手卻實誠的接了過去。

她咬了一口正想讓岑蓄跟着她繼續走,就發現那人站在原地不動,而且表情還有些難言。

“怎麽了?”林昢問他。

“還沒付錢……”

“那你付啊。”林昢不甚理解。

岑蓄看着她,“我沒帶。”

林昢,“……”

理智上可以理解,畢竟這人在皇宮中呆了那麽久,不帶錢在身上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情感上,你帶人逛街不帶錢的啊。好吧,那沒錢,你拿什麽別人的東西來哄自家小孩兒?

林昢看了看小販看着他們已經逐漸不善的眼神,低聲道,“那我們怎麽辦?吃霸王糖?”

“等喬靜妍來贖我們吧。”

林昢,“……”

不,元宵之夜,纏綿病榻的皇後和孝順侍疾的文照郡主,在街頭吃霸王糖被抓,喬貴妃主持完宮宴後又拿錢贖人。這樣的标題,林昢覺得別說放在沒什麽樂子的古代了,就是放在現代也是相當炸裂的。

舅侄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林昢低頭解開了自己手腕上的繩子,“再見,您自己想辦法吧。”

于是她毅然決然的走了。

小販看見那小朋友走了,而岑蓄沒有去追的意思,問道,“客官,你家小孩兒跑了。”

他走街串巷的時日不淺,見過這樣的一大一小組合騙人的,先是大人作勢要買什麽東西,然後拿在手上看時,小孩兒哭鬧着跑走,大人再趕忙去追。便眨眼的就拿着東西沒影兒了。

不過,那多是針對像隔壁那賣玉石,銀飾的,對于自己這賣糖人的,還真沒見過。

而且這兩人一看就衣着不凡,那白生生的模樣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夠将養的出來的,應該不會為了一個糖人來訛他的錢吧?

當然,要真是訛錢,手段也未免有些拙劣了。

果然,他聽人道,“沒事,她回去拿錢了。出門走的急,身上忘帶銀子了。”

“哦哦。”小販應聲道,他再定睛一看,眼睛都直了,又咽下一口唾沫,趕緊瞥過頭。這郎君是個神仙人物,但權貴們向來是不喜歡被人直接就着臉看的。未免別等一下錢沒拿到,還會讨一頓好打,他趕緊低頭不看。

過了一會兒,那小販還是沒忍住,又偷偷瞅了幾眼。

岑蓄看向了他,但眼睛裏沒有怒意,“怎麽了?”

“啊,啊。見郎君生的貌美,呸。俊朗。小人在猜想是郎君可是王公子?”那小販又讪笑道,“若是這樣,郎君先回去吧。小人收攤之後,自去尚書府讨要就是。”

王尚書府确實出美人,無論是王賢妃還是慶雲帝的新寵王美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而王氏子也素有美名,才貌雙絕,常人言,若王氏之子能被點做探花郎,那怕是慶雲朝都不會有比他更精彩絕豔之人了。

可惜,他離群索居之前,那王家小子年歲尚淺,他沒怎麽好好看過。而今朝已是沒什麽興趣了。

“不是。”

“哦哦”,那小販還有幾分遺憾,可能是在惋惜自己沒有一觀風流才子的運氣。

該是見到了岑蓄好說話,他又興致高漲地道,“那不知郎君是哪家的大人,小的沒見過您這般鮮豔的人物,要是得了您的名姓,也可以回家和媳婦吹噓一番。”

“不是哪家的大人,敝姓岑。”

“哦哦,是耳東陳嗎?”

陳家亦是京城的大族,容易被人想到。

“山今岑。”

“哦哦,原來是岑大人。嘶。”他想到什麽,又望了岑蓄一眼,只覺他的臉格外的白,嘴唇血豔豔的紅。而宣武侯岑家,自漠上将軍故去之後就落鎖多年,也沒聽過有什麽旁支之人過來接管。

倒不是岑家已經沒人了,皇宮裏的皇後娘娘也還姓岑,但那是自個兒能見到的嗎?而且這性別也不對啊。

岑蓄看着他瞬間跌坐到了地上,皺了下眉,伸手把他拖了起來,“怎麽了?”

“大人可是望溪将軍?”

岑蓄挑眉,“你說呢?”

感受道那人手上雖然冰寒,但到底還有些人的溫度,小販回過神來,向一邊做了幾個揖道,“望溪将軍,您大人有大量,小人無意攪擾您安息。”

然後又向岑蓄道歉,賠禮。

不管曾經的望溪将軍如何的遭人喜愛,名動大周,但将一活人看成一個死人,到底是冒犯至極了。

“無妨,能讓人誤以為我是将軍,也是我的榮幸。”

那小販連忙擺擺手道,“郎君這是什麽話,小的雖沒什麽眼力見,但是看郎君行動也是個,那什麽?”他探頭問了旁邊攤位賣假石頭的人,那家夥的嘴上功夫不知比他好多少。

旁邊那人現在也沒什麽生意,原也在聽着這兩人說話,時不時的偷偷摸摸看岑蓄一眼,這下一問,直接就接道,“如松如竹。”

道完之後就有些後悔,這不就暴露了他一直在看別人的事兒了嗎?

好在岑蓄本不在意是被一個人看還是兩個人看,而那賣糖人的小販也興沖沖地繼續講,“對對對,就是這個,郎君,要是您去參軍了的話,說不定也能什麽?”

旁邊賣玉石的人翻了個白眼看着他,這下倒不幫他接話了。

真是,話都說不利索,又好說。

岑蓄倒笑了一下,“身上有些毛病,去軍營是要誤事的。”

這就有些令人唏噓了,但那賣玉石的小販是個活絡人,練開口道,“唉,郎君莫要這樣說。一人呢有一人的命數,郎君雖不能貨賣武藝給帝王家,但也得富貴安閑不是?咱們呢,也沒過過那樣的日子,說不定望溪将軍還羨慕您呢。”

岑蓄勾着唇笑,“倒是有理。”

“對了,岑郎君,您要不要看看小人的玉石,治病消疾,夫妻和睦,兒女有成的都有。”那小商販看着他的眼睛更亮了。

岑蓄過去看了一眼,沒一塊是好玉,至于他嘴上說的那些功效更是沒邊兒,畢竟他賣的是石頭,又不是符紙。

可能發覺岑蓄沒有看上眼,那小攤販又道,“岑郎君,小人這兒還有對镯子,家傳的秘寶,輕易不示于人的。”

“哦?”岑蓄不信他嘴裏的話,但是閑來無事,又是在這兒等人的,便不介意一觀了。

那人拿了出來,是裝在木椟中好好保存着的一對絞絲镯,兩股玉交錯在一起難舍難分,配在腕上時會因為動作清脆作響,宛如愛侶的密語。

當然,工藝尚可,就是質地也只能說是能過眼吧。

這樣綿密的東西,李閣送過給他,三股、四股的都有,麻花似的纏在一起,精巧漂亮。但是裏面可能就只圖了一個功夫深,把原本雙宿雙飛的喻意給破壞了幹淨。

當然就算李閣送的兩股絞絲镯他也沒戴過,點面着裙裳已然是他的底線了,再于腕上,脖子上,耳邊佩些叮啦哐當的東西,他聽着心煩。

于是李閣自讨沒趣了幾次,也自然就歇了心思不再送了。

“郎君,剛才那是令愛吧?您不順帶送給夫人一對?您送給夫人定然高興。”

岑蓄知道自己送什麽李閣都會高興的,但這“夫人”二字着實取悅了他,九五之尊被人喚作是他的夫人,很難不讓人高興。

于是林昢過來時,就看到岑蓄這家夥居然被一對假玉镯子給哄騙住了。

林昢,“……”

林昢,“你認真的?”

“買給你母親玩兒。”

林昢,“???”

她現在名義上的母親不是漠上将軍嗎?他瘋了?給一個鬼買镯子玩?

那小商販連忙道,“是啊是啊,郎君和夫人真是感情深厚,心有靈犀。令愛也是玉雪可愛,聰明伶俐……”

林昢恍然之間明白了過來,她的那位“母親”是誰,想到了慶雲帝,再看看那纖巧的絞絲镯,她發覺有時岑蓄也是挺有惡趣味的。

“要不買個便宜點的?我看那塊玉就很不錯。”

“不,就買這個。”

那小販也道,“就是,夫人就是要配最好的東西,那些俗物哪能配的上夫人的。”

林昢覺得這位小販不會想知道他嘴裏一口一個的夫人是誰的。

然後,她咬了一口牙後道,“好,就買這個,而且買回去必須讓他戴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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