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讓趙星隐感覺怪異的華仁宇不僅是泛泛的誇獎攤主彈琴好聽，而且親自上手彈了一首據說是自己做的曲子。

彈完之後華仁宇有些哀傷的看着同樣面露傷悲的攤主說，“這是我根據這段時間的感觸寫出來的歌，沒想到勾動了你的傷心事，真是不好意思。”

原本極力克制的攤主，聽到華仁宇的聲音之後，終于還是落下了淚水。“我們從大學就在一起了，直到那一天，我在外面參加露天演出，而他因為工作太累，早早回家休息了，我們都沒有看到災難演習的預警信號。”

華仁宇轉身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後背說，“災難會過去的，你要好好的活着。”

他嘴上雖然說着溫柔的語言，然而站在旁邊的趙星隐卻分明看到他的眼中閃現了志在必得的光芒。或許有人失蹤跟華仁宇并沒有關系，但是趙星隐無比的确認，這家夥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他們好歹也是師兄弟關系，可趙星隐卻不記得華仁宇會彈琴，而且那個賣樂器的攤主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對待感情十分随便的人，為什麽只聽了三言兩語就仿佛淪陷了一樣。當他離開華仁宇的懷抱，看向他的目光就已經帶上了一種深深的戀慕，趙星隐很清楚，那不是簡單的因為肉.體産生的情.欲。

當華仁宇和攤主分開之後，就轉身混入了人群不見了，而那個攤主則轉過身來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也要打算離開。

這時候趙星隐已經跳上了房頂，藏在了沒人能看見的角落，并且改變了自己的形象，從一只白貓變成了一只晚上活動的夜莺，然後撲扇着翅膀跟上了離開的華仁宇。

一只戴了項圈的貓出現在集市裏并不奇怪，但是如果小貓一直跟在華仁宇背後，肯定會引起他的注意。然而這一路上都沒有發現異常的地方，華仁宇只是像普通出門逛集市的人一樣，穿過幾條安了路燈的大路，回了他的宿舍。

跟了一路的趙星隐有點納悶，懷疑自己對華仁宇有成見，才對事情的判斷産生了錯誤。

風吹開了陰雲，露出天空上一片清涼的月光。趙星隐揮動着翅膀打算回家去了，忽然感覺到一股淡淡的鬼氣從華仁宇住的宿舍裏蔓延出來。

變成飛鳥過後，趙星隐的視力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強，所以他看見了一道黑色的陰影，随着那股鬼氣在移動。就算如此隐蔽，那一片陰影還非常小心的躲在房屋樹木的陰影底下移動，只是到了沒有遮擋物的地方，那一抹異常的陰影就在月光下無所遁形了。

變成鳥兒的趙星隐看到這一幕，又轉頭去看宿舍的玻璃窗，正看到華仁宇躺在床上仿佛已經睡着了。趙星隐把抓在爪子裏的定位通訊器丢在了宿舍樓下，就跟着黑影離開了。

那影子移動的速度并不比飛在空中的趙星隐慢，只過了短短一分鐘，他們就來到了靠近商州城陣法邊緣位置的垃圾場。

因為屢次出現屍體的原因，垃圾場這邊派了一對開始修行的人在這裏巡邏。黑影只在垃圾場的外圍游蕩了片刻，似乎是覺得太過危險，于是過身頭離開了。

他開始在城中不停的游蕩，變成夜莺的趙星隐也開始苦惱起來，再這樣跟蹤下去肯定會被對方發覺。

此時黑影剛好來到了無人的工廠區，這裏被規劃起來之後，現在只有食品廠和鋼鐵廠還能正常運轉，其餘的紡織廠和電子機械廠都還沒有找到生産材料，也都空着。

趙星隐覺得此時就是最好的出手時機，如果再讓黑影往前走，又來到了人多的地方，再動手難免傷及無辜。

夜莺在空中盤旋一圈後急速下墜，當他快要靠近樹梢之時，變成了一只狐貍，月光在他的身上披上了一層銀紗。輕巧的爪墊，無聲的落在樹梢上，他的尾巴在空中輕輕的晃動，張開嘴巴呼出一道普通人偶爾無法聽見的奇妙聲音，比夜莺的歌唱更加婉轉。

靠近廠區不遠的居民區裏住的都是還能保持家庭基本完整的人，他們每一天的生活就不僅僅只是顧着填飽自己的肚子了，還要照顧家人，很多人到了晚上還在加班工作。把廢墟裏撿回來的衣服洗幹淨，或者用石片刮幹淨各種蟲子的甲殼，現在城主府在大量的收購這種東西，據說是用來燒制石灰，所以必須要沒有雜質才行。

沒有洗粉的情況下，要把從土裏挖出來的衣服洗幹淨就必須要用棒槌不斷的敲打。甲殼蟲內部的肉被挖幹淨之後，剩下覆蓋在殼上的筋膜十分堅韌，同樣也很不好去除，難免就會發出各種咔嚓咔嚓的響聲。

當那一道音波在這一片嘈雜的居民區上空劃過，即便他們只是被掃到了一個尾巴，所有正在忙碌的人，全都抑制不住的打起了哈欠，情況嚴重一點的人，原本正在刮甲殼呢，就直接撲倒在肮髒的甲殼堆裏睡着了。

正在無聲前行的黑影，正是這道音波攻擊的主要目标，他原本拉長了形狀正要跨過兩間房子中間的寬闊地帶的黑影被幻音術控制之後，直接停滞在了空中，仿佛被人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

然而用幻術控制住黑影的趙星隐，自己也并不好受，他感覺自己仿佛落入了一片肮髒的地獄中，血腥的污穢仿佛要透過一場幻夢入侵他的大腦，剛才只是輕輕搖動着尾巴的趙星隐六條尾巴全都炸起了毛。

他那雙月光一般清亮的雙眸漸漸染上了紅色的陰影，銀亮的皮毛也仿佛落上了塵灰。就在趙星隐快要失控的時候，蕭如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趙星隐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爆炸的，直到他忽然落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這感覺比大夏天喝了一杯冰水還要舒服，讓他不自覺發出了舒服的嘆氣聲。然後他非常有經驗一樣調整了一下自己腳爪支撐的位置，踩到了硬實的肌肉，又調整了一下腦袋，把下巴支在臂彎處，這才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陷入了平靜。雖然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完整的意識，不記得他曾經和大将軍商量好，只要感覺到他的靈氣波動，大将軍就會立刻出現為他助陣，可是那熟悉的氣息已經足夠讓他感到安心了。

蕭如山低頭看到趙星隐的樣子，冰冷的目光中泛起一絲笑意，然而當他看向那一堆不斷跳動的黑影時，又重新變成了一片殺意。

他擡起那只空出來的手，召喚出自己的武器，向那團黑影投擲而去。黑影還沒有逃出自己的幻覺，自然沒有辦法躲閃，長戟狠狠地刺入地面那一團黑影就仿佛被戳穿的泡沫一般破滅了。

與此同時趕到了華仁宇宿舍裏的孫明亮和夏教授等人，看見他忽然睜大雙眼，擡起一雙手臂向着天空胡亂的抓動，兩三秒後，他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這群人裏修為最深的李雙林走到華仁宇的屍體面前，擡手蓋住他死不瞑目的雙眼說，“他已經魂飛魄散了。”

蕭如山抱着小狐貍落到地上，那一把長戟也随之消失不見了，他邁動腳步，緩緩的靠近被場景戳穿的地面，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個模糊的聲音，“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賣樂器的攤主捂着自己的額頭，踉踉跄跄的出現在了小巷的拐角處，他擡頭看到了城主府每天都在宣傳的大将軍。緊張的立正站直，兩只手垂下來不知道要擺到哪裏才合适，張嘴結結巴巴的說，“我不是故意跑到廠區來的，我可能是夢游了。”

這片廠區雖然沒有太過寶貴的東西，然而這裏是生産食品和武器的地方，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允許普通人靠近的。

蕭如山和趙星隐一起出手，就是為了保護普通人，保護他的信仰源，但不會怪罪對方，甚至非常好心的告訴他，“城裏出了一個異能特殊的連環殺手，你被他迷惑了，所以才出現在這裏。”

蕭如山解釋完之後擺擺手說，“具體的情況，你去城主府問孫明亮吧。”

說了幾句話，樂器攤老板終于沒那麽緊張了，他眯起眼睛讨好的對着蕭如山笑着說，“謝謝！”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樂器攤老板知道，肯定是大将軍救了他，所以蕭如山又得到了一大團濃郁的信仰之力。

就在樂器攤老板打算告辭離開的時候，眼角忽然發現路中間一個小坑裏有一抹濃豔的綠色，他驚訝的低呼一聲道，“那是什麽？”

蕭如山順着他的指引，也看見了那一顆濃豔的翠玉珠子，這時候蕭如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緊鎖眉頭最終還是選擇抱緊了小狐貍，而不是獨自瞬移離開，下一秒連同抱着小狐貍的蕭如山，樂器攤老板和靠近工廠區的一百多人全都消失不見。同時的已經被蓋上了白布的華仁宇屍體也消失不見了。

在商州城百裏外的東方，有一座野山升起了一層層濃郁的白霧，身形巨大的蛇蟲鼠蟻開始變得躁動不安，然後他們的身體再次肉眼可見的巨大化，可是這些低等生物的潛力畢竟不夠，已經經過一次淨化的身體又一次落入過于濃厚的靈氣中，便再也承受不住，在巨大化的過程中，砰砰砰全都炸成了一團血霧。

在這些巨大化生物造成的血雨中，忽然出現一個人影，他的樣子看起來跟華仁宇很像，只是那雙眼睛深沉如海，他攤開手心，看着那一顆碧綠的玉珠說，“蕭如山你不愧是我大周朝的第一猛将，竟然逼得我用出了這樣的手段，但我就不相信你已經變成了鬼，還能從我的墓穴中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