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收集線索
收集線索
這個房間裏東西挺多,除了一張床和一套桌椅外,還有個梳妝臺,另有一張方桌,上面放了張琴;一個大書架,上面擺了《詩經》《論語》什麽的,還有一套《史記》,還有收起的棋盤和筆墨紙硯。
看起來這屋子的主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至少是都有所涉獵。
李梅時把東西略略翻了一遍,她倒也沒指望能翻出本日記來,但除了書上寫的一些批注和練習的字畫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屋子主人留下的痕跡了。
這個房間裏沒有什麽裝飾,連盆花也沒有。
李梅時正在研究梳妝櫃裏的首飾,丫鬟敲門說可以沐浴了。
“知道了。”
她拿起桌上的鏡子照了照,簡單梳理了一下頭發——一會兒出去了說不定會碰見別人,還是表現得正常些比較穩妥。
她跟在丫鬟後面一路東看西看,自己把自己忙得不行,目之所及都是木質的門和回廊,沒走多久她就記不住路了。
她們經過一個院子,李梅時心想這院子可真夠大的,不過院子裏光禿禿的,沒種什麽東西。她想不如以後種點兒花。
剛才一直悶在屋子裏,她又是車禍後一睜眼就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不免有些拘謹,現在走了幾步路,她漸漸放開了。
李梅時自認自己的适應能力是很強的,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沒死就是萬幸,自己現在這身份估計是非富即貴,大概不必擔心生計問題。
這麽想着,她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下來,甚至開始欣賞起周圍的景物。
又拐了幾個彎之後,丫鬟停了下來,伸手推開一間房門,然後退到一旁,讓她先進去。
李梅時就進去了,先進了個雅致的房間,然後拐進另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繞過一道屏風,屏風後是一個大木桶。
她站在木桶旁伸手試了試水溫,滿意地說:“這水都能把雞蛋煮熟了。”
見丫鬟疑惑地看着她,她急忙解釋:“挺好的,我喜歡泡熱水澡。”
丫鬟慢慢地點了下頭,道:“好的,小姐,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就叫我。”
“對了,我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
李梅時話說出口後就悔得想把自己舌頭咬下來。太得意忘形了,她一時疏忽,竟然直接問丫鬟叫什麽名字?!
但丫鬟神色如常,好像她剛才只是在問她今天天氣怎樣。
“回小姐,我叫苜蓿。”
“什麽?”
出現了,“在問不熟悉的人名字的時候,對方報出自己的名字,但字有點生僻,以至于你一時想不出讀音對應的字”的窘況。
苜蓿沒再重複,而是低頭從懷裏掏出一張寫了“苜蓿”兩個字的紙,展開來給她看。
更尴尬的是,這兩個字李梅時不認識。
她幹笑了兩聲:“你能再說一遍嗎?”
苜蓿面不改色:“回小姐,我叫苜蓿。”
“好,好,苜蓿,我記住了。不過我記性不太好,可能過會兒就忘了,你把這紙條放我屋裏吧,我想不起來的時候就看看。”
“好的小姐。”
苜蓿走了,李梅時把腿緩慢地伸進木桶,滾燙的水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順便檢查了一下身體,身上沒有傷口,也沒有不屬于她的胎記之類的,不過她似乎比自己印象中瘦了。
聯想到剛才照鏡子時鏡子裏自己憔悴的臉,和夫人一直念叨讓她別熬夜的事,她有了點兒眉目。
怕不是原本的大小姐熬夜念書猝死了,她就來代替原本的大小姐了吧?
這麽說自己的确是來到了前世?
她還是想不太明白,索性不去想了,專心洗澡,洗着洗着,還開始玩水,玩得不亦樂乎。
這個澡于是洗了很久。
所以她去吃飯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飯桌旁一個人也沒有。
沒有人沒關系,有飯就行。
李梅時沒有多問,坐下就吃。
她太餓了,所以吃得很急,吃了七分飽後,速度終于慢下來,這才有空沖着在她狼吞虎咽之際過來坐她身邊的夫人笑笑。
夫人見她終于慢下來了,便說道:“女兒啊,你現在可好些了?”
李梅時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湯,道:“好多了,好多了。”
夫人點點頭,幫她把臉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頭發擦過耳朵,反而更癢了,李梅時笑了笑,繼續幹飯,沒有說什麽。
之後就再沒什麽話說,李梅時安靜地吃東西,夫人安靜地看着她吃東西,苜蓿安靜地看着夫人安靜地看着李梅時吃東西。
剛才太餓了,別的什麽都顧不上,現在吃了個七八分飽之後,李梅時被人盯着,覺得有些尴尬,又匆匆吃了幾口就不想再吃,開始考慮該怎麽從這位貴婦人身邊退下。
但她還沒開口,夫人便先說道:“吃飽了吧?”
李梅時點點頭。
“那就早點回去休息吧,今晚就別用功了,早點睡。”
李梅時頓時有點感動,又有點愧疚,因為自己不是她真正的女兒。
她正想着該怎麽回應這份溫暖的母愛,是口頭道謝還是直接擁抱,就聽夫人又說:
“早點睡吧,都累醜了。”
“啊……好。”
回到卧房,果然見桌上茶杯底下壓着寫有“苜蓿”二字的紙條,李梅時就找了筆墨紙硯,打算加強一下對這兩個字的印象。
硯臺沒洗,有墨還附着在上面,她不會研墨,只又倒了些水就湊合用了。
李梅時在紙上寫了幾遍“苜蓿”,猶豫了一下,又把“苜蓿”的拼音也寫了幾遍。
李梅時曾經在小學時學過一個暑假的毛筆字,但現在頂多就是還記得握筆姿勢而已,寫得不好看,“苜蓿”兩個字寫一遍就占了一張紙的空間,而且墨蘸多了,每個字都顯得圓滾滾的,特飽滿,把寫了字的幾張紙疊在一起像擰衣服一樣擰一擰,應該能擠出不少墨汁。
紙上她寫的苜蓿兩個字,她越看越醜,很不滿意。
她自小學之後就再也沒有寫過毛筆字了,當時是為了應付暑假作業,每周寫一張毛筆字,後來她閑着沒事幹的時候,也往報紙上塗鴉過,當然不是認認真真地寫字,而是畫個圈啊畫個小雞什麽的,美其名曰是水墨畫。
當時她寫得最好看的就是“水”字,因為上語文課時老師教過他們怎麽把這個字寫好看:左右兩邊的橫撇和右邊的撇、捺都要像鳥飛翔時的翅膀一樣舒展開,尤其最後一筆捺一定要舒展出去,這樣看起來才舒服。
行書的“水”她也會寫,豎鈎之後,左邊寫個“2”,右邊寫個“3”。
她另拿了張紙,在紙上寫了個“水”字,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還沒忘,寫得還行。
李梅時就這樣左邊“2”右邊“3”地玩着寫了一張紙,然後把“苜蓿”兩個字又默寫一遍,這就要收起筆墨紙硯,突然想起硯臺好像用完之後需要及時洗的,她以前學毛筆字都是買現成的墨汁倒在碟子裏,從沒用過硯臺,不知道該怎麽洗。
她就把寫過的紙折起來,從書架上拿出本書來往裏一夾,回桌前坐好,開始喊苜蓿。
苜蓿進門來一看,便問道:“小姐寫字了?”
“沒有沒有,方才看了會兒書,看到精彩之處就寫了幾句批注。”
她自信說的這話至少也像半個古人,便很得意地沖苜蓿笑了笑。
苜蓿沒有笑,只是淡淡地說道:
“小姐可是要我去洗硯臺?”
李梅時順着她的話說:“是啊是啊,我叫你來就是為了這事。”
“好的小姐。”
李梅時見她端了硯臺就要走,急忙問:“苜蓿啊,你知道我上次用這硯臺是什麽時候嗎?”
“不知道,小姐。”
“那沒事了,麻煩你了。”
“好的小姐。”
苜蓿走後,李梅時開始分析。
苜蓿既然說不知道,看來上次這屋子的主人用硯臺的時候沒有告訴她,可能是大半夜還在用功讀書,後來太困了就連硯臺也沒洗直接睡了?
而且苜蓿這姑娘為什麽這麽淡定啊?別是屋主人真讀書讀傻了,所以即使自己穿越過來之後行為古怪,她也不覺得稀奇?
李梅時又回憶了一下自己剛醒來時的情景,那時自己躺在床上,所以這大小姐并非在寫字的過程中突然猝死,也許是學着學着覺得心髒不舒服,就草草把筆墨紙硯收拾了睡覺去了,然後在睡夢裏死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未免太拼了。
李梅時又拿過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同情地嘆了口氣。
鏡子中的人哪像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啊,黑眼圈都延伸到眼皮了,跟畫了眼影似的,嘴唇內圈發白、外圈又泛紫,一清嗓子,還發現頸下淋巴結腫大,身體絕對處于亞健康狀态,整張臉都呈現出“命不久矣”的既視感。
好歹也是個大小姐哎,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憔悴啊?
李梅時打了個呵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往床上一躺。
床上有個瓷枕,涼涼的倒是挺舒服,但是這枕頭太高了,高得離譜,踩着它都能去走高跷了,枕在上面很不舒服,李梅時把腦袋放在枕頭上,雙下巴都被擠出來,她覺得有點喘不上氣,就把它推到了一邊。
白天天氣有些悶熱,現在入夜後涼爽了一些,屋外蟲鳴聲不絕。
李梅時腦袋枕着胳膊,邊在腦袋裏整理得到的線索邊打起了瞌睡,不知過了多久,她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安穩,半睡半醒中做着噩夢,後來“苜蓿”兩個字又不停地在腦子裏轉來轉去,她全身都很難受,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難受,最後索性放棄思考,大聲喊苜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