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點複雜

有點複雜

吃完了飯,李梅時的心情已經好起來。

學習嘛,學習總是苦的,她以前準備考研的時候光是大的情緒崩潰就有兩次,馮粟粟這種程度的不算嚴重,過段時間就好了。

所以當晚馮粟粟來找李梅時的時候,她還以為馮粟粟是來道歉的,又或者是她因為沒吃飯餓了,點心也沒有了,便來找自己看有什麽吃的。

但她沒想到,她一開門,見門外站的是馮粟粟,她連臉上的笑都沒來得及展開,馮粟粟就把自己送她的、縫了三個晚上的香囊扔了過來。

“還你!”

李梅時低頭想要去撿香囊,馮粟粟卻轉身就走,她只好先追了出來。

她拽住馮粟粟的胳膊:“粟粟,你怎麽生氣了?”

馮粟粟甩開她的手,冷冷道:“沒什麽,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李梅時被甩開手時的心痛與上次相比沒有任何減弱,她忙問:“我做了什麽事讓你不開心了嗎?是不是我說你整天學習讓你不高興了?我以後不說了。”

馮粟粟本來已經走了幾步,聽見這話又轉過身來,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她怒氣沖沖地消失在黑暗中。

李梅時心裏又難過又疑惑,覺得空落落的,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今天突然……

她撐着下巴開始回憶,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讓她這麽生氣。

昨天自己最後和馮粟粟說話是在上課之前,那時她們在聊什麽來着?她記不全了,但都不是什麽要緊事,而且她們都很開心。李梅時确信那個時候自己還沒惹馮粟粟生氣。

“可是自那之後,一直到今天下課前,我都沒再跟她說過話啊,我到底是怎麽惹到她了?”

她圍着池塘走來走去,百思不得其解。

“梅時!”

李梅時聞聲轉身,見趙明殊抱着個箱子正向自己跑來。

“我得了個樟木的櫃子,防蟲的,雖然不大,但也能放幾件衣服,你拿去用吧。”

李梅時此時卻沒有心思管樟木箱子,在趙明殊出現在她視線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想通了。

她已經想過了,自己沒有什麽地方,也沒有什麽機會能讓粟粟生這麽大氣,但可能她一開始想的方向就是錯的,所以才怎麽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她忘了這兩天裏發生的最大的那件事,也就是教書先生被自己氣炸這件事。

不過教書先生氣炸還不是最主要的,她以前也經常讓他生氣,但這次不同,因為這次趙明殊站起來替自己說話了,還和自己一起受罰,還和自己一起被教書先生帶去辦公室繼續挨罵。

粟粟喜歡趙明殊。

所以她才那麽生自己的氣,才不想和自己做朋友了。

李梅時苦笑,如果是因為粟粟喜歡趙明殊才和自己絕交,她其實也能接受,畢竟粟粟把自己看作是她的情敵,她能理解。

可是粟粟沖自己發脾氣這點她就不理解了,總不能因為她覺得趙明殊喜歡自己,就沖自己發火吧?

李梅時委屈,她根本不知道粟粟喜歡趙明殊,她如果早知道的話,平時肯定更注意一些。

趙明殊見她不說話,問:“你累了嗎?”

“有點累了,我要回去睡了,這櫃子我用不上,你拿回去用吧,謝謝你的好意。”

“梅時,你怎麽了?”趙明殊擔心地問。

“沒事,我就是困了,那我先回去睡了。”

她知道他還會問下去,便道:“我過幾天再和你說吧。”

趙明殊聽她這樣說,便點了點頭:“好,那你早點休息。”

李梅時回到宿舍,撿起地上的香囊,拂去上面沾的灰塵,放到了桌上。

*

道歉需要極大的勇氣,尤其是道歉的人自己還覺得委屈的時候。

第二天下課後,李梅時鼓足勇氣攔住了往食堂走的馮粟粟。

馮粟粟瞪她一眼,差點沒讓她就此打退堂鼓。

“幹什麽?”

“我,”李梅時嗓音發顫,忙清了清嗓子,“我真的不喜歡他。”

她本想說的是“我不知道你喜歡他”,可話到嘴邊她突然覺得這樣說會讓馮粟粟更生氣,所以馬上改口。

馮粟粟沒好氣道:“你少裝蒜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覺得戲弄我很好玩?”

“我沒有,我真的不知道你也喜歡他。”

馮粟粟卻更生氣地說道:“難道你一直都知道我也喜歡他?所以你故意和我做朋友,就是為了羞辱我?”

“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你做朋友,是因為我喜歡你,跟他沒關系,更不是為了羞辱你。”

馮粟粟越發不相信了,說道:“你這個騙子,從頭到尾沒有一句話是真的!”

她說着就要走。

李梅時用最後一點勇氣拉住她的胳膊,第三次被粗暴地甩開。

這實在太傷人了。

周圍的人好奇地看李梅時,她悻悻地跑了。

如果學校裏每個人有煩惱時都和李梅時一樣到池塘邊往池塘裏扔石頭,那精衛的願望就可以早日實現了。

李梅時憤憤地往水面上丢了塊小石頭,它像把水面撞出了一個窩。

大塊的石頭扔下去更解氣,濺起的水花更大,聲音也更響,但現在已是深夜,她不想讓全校人以為有人投水自盡都跑出來看,所以只挑小點的石頭往池塘裏扔。

李梅時晚上沒有吃東西,現在也不餓,只覺得胃裏有火在燒。她在生氣,生馮粟粟的氣。

“我就是不知道啊,至于嗎,對我那個樣子。”

她又往池塘裏扔了塊兒石頭。

她把開學以來所有還能記得的事都想了一遍,其中有關趙明殊的事和有關馮粟粟的事更是認認真真地過了兩遍。

趙明殊幫了她很多,她有時候的确因為怕麻煩動用了點小心思趕他走,可頂多也就是碰了碰他的手而已,而且她故意去碰他手的時候馮粟粟都不在,平時她也從沒和粟粟說過有關趙明殊的事。

想來想去,就只有之前自己被檢查背書惹先生生氣的時候,趙明殊站起來想替自己說幾句話,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教書先生堵回去了,再就是昨天,趙明殊終于以一己之力讓教書先生更生氣了,他們兩個一起挨罰。

那粟粟到底在生什麽氣啊?就因為趙明殊替自己說話?

李梅時想不明白,又換了左手撐着下巴,重重地嘆了口氣。

不對,她生氣,是不是因為覺得是自己害得趙明殊也被罰?

粟粟可能不僅是氣他替自己說話,更氣自己連累趙明殊一起罰站。

李梅時承認趙明殊被罰跟自己有關系,可是粟粟也不至于跟自己生這麽大氣吧?

她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

難不成粟粟從之前就以為趙明殊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趙明殊,但一直沒有說,直到昨天的事作為最後一根稻草讓她惱羞成怒?

是啊,這麽大的怒氣很可能是一點一點慢慢累積起來的,所以粟粟才不會相信自己說的話,因為她已經形成固定的觀點,自己再跟她說什麽,她也聽不進去了。

太吓人了,李梅時雖自認不是多麽細膩的人,可她竟然對此一點沒察覺。

粟粟也從沒跟自己提起過趙明殊,現在想來,她是故意不提。

李梅時突然又想起中秋節那天,也就是自己第一次跟粟粟說話那天,對方坐在池塘邊抹眼淚。

那天她走過去問她為什麽哭,粟粟也沒告訴她。現在想來,她不會是為了趙明殊在哭吧?

不會吧,粟粟不會是覺得自己失戀了,所以中秋節也沒出去玩,在池塘邊紀念自己無疾而終的暗戀吧?

那粟粟那時候就覺得趙明殊喜歡自己嗎?還是說她那個時候就覺得李梅時和他互相喜歡?

李梅時痛苦地捂住了腦袋。

“算了,以後離趙明殊遠一點吧,別再刺激她了。”

粟粟這個朋友算是徹底失去了,李梅時很沮喪。

她在這學校朋友不多,又和粟粟交情最好,現在又要回到一個人的狀态,還要避開趙明殊,接下來的生活真是毫不令人期待。

李梅時在池塘邊坐了很久,但回宿舍後她還是翻來覆去好久才睡着,第二天醒來,一睜開眼睛,心裏就又像昨晚一樣不舒服,堵着東西一樣。

她很煩躁,她特別讨厭感情的一點就是它無法控制。

如果所有感情也能裝上開關就好了,想有感情的時候,就把開關打開,想不受感情影響的時候,就把開關關上。

可是感情不是理智,往往是感情控制理智,不然為什麽她的理智想的明明是睡一覺後,就把和粟粟的事情抛到腦後不再去想,可感情卻讓她在醒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和朋友鬧掰了”。

所以去吃飯的時候,李梅時的臉色很不好。

她還是不餓,身心都被昨天的事折磨,其他什麽事都沒工夫去想。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心裏實在難受,可還是放不下和粟粟鬧掰的事。

為了讓自己稍微輕松點,她試圖說服自己,自己是身處一本垃圾小說裏,這裏的角色為了幫作者圓不合理的劇情,而不得不做出一些有違常理因此特別傷人的行為,一定要內心強大,要撐住,要灑脫。

“我就是對粟粟這個角色太真心了,”李梅時自我分析道,“所以和她吵架之後我才會這麽難過。如果我從一開始就把她當成個被作者随意操縱的傀儡,從一開始就對什麽都不在乎,那絕交的時候我根本就不會傷心。”

李梅時痛定思痛,從現在開始,她要收起自己的感情,再也不把它交給這裏的任何角色。

趙明殊自然不知道李梅時已經變得比之前更狠心,所以他在十月份一個舒适的夜晚,在池塘邊等待着李梅時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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