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走劇情中

走劇情中

李梅時突然明白了,自己選擇背英文歌的做法,并非另辟蹊徑,而是因為她根本沒有其他路可走,不得已,只能選這唯一的一條路。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也只有一條路,通往舞臺的路。

他們坐的位置很偏,又靠後,這意味着李梅時需要穿過大半個大廳才能到達舞臺。

現在所有的人都回頭看她,沒有人說話,氣氛可謂是尴尬到了頂點。

李梅時緊張得不知道該看哪裏,只好說服自己盯着空空的舞臺,一步一步盡量穩重地往前走。大廳裏回蕩着她的腳步聲。

走了一半,她越發窘迫,恨不能直接飛到臺上,或者有個人咳嗽一聲打破現在的沉默也好。但所有人,還是像變了啞巴一樣盯着她看。

于是李梅時自己清了清嗓子。

她無意中(也許是有意的但她不願意承認這一點)掃了前排那個很好看的人一眼,發現他竟然沒有回頭看。

她剛才的感覺是錯的,不是整個大廳的人都在等着自己表演(出糗),他就沒有。

這個想法竟然多多少少讓她安心了一些,雖然也有點失落。

她不管端莊了,快走幾步上了臺。

長痛不如短痛,她一上臺就面對觀衆轉過身來——她怕自己但凡猶豫一秒鐘就不敢轉身了。

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當她看見臺下那一雙雙看向自己的眼睛的時候,她還是吓得立刻閉上了眼睛。

她強迫自己盯住臺下中間位置的一張桌子,不去管別人的目光,深呼吸一次,開始朗誦。

慢一點慢一點,記得聲情并茂、抑揚頓挫,她提醒自己。

但是根本沒用,她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抖成了羊叫,她只好放棄各種朗誦技巧,一心讓自己放慢速度以拖延時間。

她在朗誦的時候,臺下依舊是鴉雀無聲,連個動的人都沒有。

不過也沒有起騷動,她自我安慰道,好歹情況沒變得更糟。

還差兩行就背完的時候,李梅時已經沒那麽緊張了,馬上就能下臺的激動給了她力量,她甚至鼓起勇氣往前排那個很好看的人的方向掃了一眼。

疑似宋杭的那人現在也在看着她,兩人目光一對,李梅時立刻移開視線。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但李梅時發現對方嘴裏好像在喃喃些什麽,還帶着笑意。

雖然他笑起來更好看了,但自己在舞臺上舍棄尊嚴極盡表演之能事,他卻在臺下和別人說小話嘲笑自己,這未免太沒禮貌。

李梅時越想越生氣,就又瞪了他一眼,見他還在嘟囔着什麽,就更生氣了,覺得自己整首詩都背完了,他一句沒聽,還……肯定就是在和旁邊那個人嘲笑自己!

但是他旁邊那人好歹還裝出一副認真聽卻聽不懂的樣子,他卻是明目張膽地嘲笑!

她一生氣,背到最後一個單詞“thee”的時候,口型就誇張了點。

這個詞需要發咬舌音,她又正在氣頭上,所以她看起來就有點龇牙咧嘴。

一首背完,全場鴉雀無聲,都看着李梅時龇牙咧嘴。

李梅時猜不透這寂靜的含義,以為是表演時間太短了。

雖然她感覺自己已經在臺上站了漫長的一年,但她又想也許是因為自己太緊張,語速還是太快了,她正糾結要不要再背一遍的時候,臺下忽然爆發了熱烈的掌聲。

不過前排那個好看但沒禮貌的人并不是最先鼓掌的那一批,一直到李梅時鞠躬下臺的時候,他才好像心不甘情不願地拍了兩下手。

真是的,捧捧場能怎麽樣啊?

李梅時怒氣沖沖地下臺。這人簡直傲慢得讨厭,她真想就這麽沖過去和他理論一番。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她的腦海,就把她吓了一跳。

她怎麽會這麽想?他就算是沒禮貌,自己也犯不着去跟他吵啊?

李梅時在掌聲中邊走邊思索,料定原小說裏自己的角色一定是因為自尊心受挫和他起了正面沖突,于是互相看不慣的歡喜冤家情節就此展開。

呵,她才沒這麽傻。

她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座位,一坐下就把剛才的不愉快給抛到腦後。

管他是不是宋杭,反正今晚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就沒她的事了,她才不自尋煩惱。

她剛坐下,夫人便激動地抓住她的手:“女兒啊,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西洋話?”

李梅時謙虛地擺擺手,“還行還行,技多不壓身嘛。”

宴會繼續熱熱鬧鬧地進行。

沒了上臺表演的負擔,李梅時食欲大增,喝得很開心,吃得也很開心。

吃着喝着的同時,又聽說外面開始飄雪了,就想出去看看,但被夫人攔住了不讓去,她無奈,坐下來又繼續吃。

酒的度數很低,李梅時喝了幾杯,只覺身上暖融融的,并不醉,本想繼續喝,卻被苜蓿拉住。

“小姐,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就別再喝了。”

這酒跟飲料差不多,怎麽會醉呢?不過一會兒還要坐車回去,喝了酒,可能容易暈車,她又吃了不少東西,到時候胃裏一翻騰,那就不好了。

她想明白這些,便點點頭,放下了酒壺。

她拽了苜蓿也坐下,枕着苜蓿的肩膀看臺上人彈琴。

臺下很吵,臺上的人在彈些什麽她根本聽不到,只是看個新鮮而已。

又坐了一會兒,夫人忽然回過頭來,對李梅時道:“女兒啊,我不太舒服,可能是酒喝多了,想先回家歇着。”

李梅時正好想去外面看雪,便道:“好啊,我跟你一塊兒回去。”

夫人卻搖搖頭,道:“你留下吧,我自己回去就好。老爺還不想回去,而且……”

她說着,往前排那個很好看的人的方向揚了揚眉毛。

李梅時剛開始沒明白夫人是什麽意思,後來才想到她可能是在指前排那個人,便道:“那個人就是宋杭?”

“是啊,”夫人道,“剛才有人傳話來,說前面坐着的那個很好看的年輕人,就是宋将軍。所以,你留下,看有沒有機會……”

“沒有。”

“女兒啊,”夫人的臉因為喝醉而紅得像個燈籠,“不要灰心,不要自卑,現在你和宋将軍,也算是見過面了,這就有希望啊。”

李梅時懶得再和她講,便道:“我知道了,母親,您回去歇着吧。”

夫人帶着服侍她的丫鬟走了,她的位子一空出來,李梅時便看見了已經喝得爛醉,但還在和旁桌的人劃拳的老爺。

李梅時又往前排瞟了一眼,見宋杭還是像先前一樣坐着喝酒,也不和周圍人聊天,而是看着臺上人彈琴。

李梅時雖然覺得宋杭這個角色設定得不怎麽樣,但他好看卻是真的好看,所以她一直對接下來的劇情發展隐隐有所期待。

可直到宴會結束,李老爺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宋杭也沒往這邊看過一眼。

宴會就這麽散了。

幾個人幫忙把李老爺扶上馬車,李梅時不認識他們是誰,只是道謝。

他們這次赴宴,是坐了兩輛馬車來的,夫人和老爺坐一輛,李梅時和苜蓿坐一輛。

方才夫人提前走了,現在只剩下了一輛馬車,所幸車裏空間足夠大,所以把李老爺放倒進車裏之後,李梅時和苜蓿坐在馬車另一邊,也不覺得擁擠。

但馬車一開起來就不行了,車裏開始晃,老爺已經神志不清,也跟着晃,苜蓿和李梅時只好合力把他穩住。

可是李梅時自己還暈車,她扶住老爺的時候,自己也開始頭暈,她雖喝了酒,但沒醉,所以聞着老爺身上沖天的酒氣便更難受了,胃裏也跟着翻騰起來,簡直是苦不堪言。

又不知走了多久,在李梅時看來他們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她實在忍耐不了,抓住苜蓿的手猛烈地搖晃。

苜蓿見她捂嘴,知道她是想吐,忙掀起簾子對外喊道:“停車!停車!”

車停了,李梅時沖出車外就開始用自己胃裏的東西玷污地上的白雪。

等她把胃裏的東西都嘔完了,這才擦擦嘴站起身,看着眼前茫茫的大雪,疲憊地呼吸着,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她不情願地被苜蓿扶回車裏,看着爛醉的李老爺,她心裏一股怒氣又沖上來,真恨不能把他丢進大雪裏。

“繼續走吧,應該快到家了。”她虛弱地說道。

可是馬卻不肯走了,任車夫怎麽拿鞭子抽,它也不肯再往前挪動一步。

苜蓿下車去幫忙,這一去就很久沒回來。李梅時等不及,也下車去看情況。

“小姐,這馬發起倔來,怎樣都不肯走。”

李梅時道:“那我們自己走回去吧,反正也不遠。”

“那怎麽行!”苜蓿和車夫同時道。

“怎麽不行?王府和李府本來相隔就不遠,反正我也暈車,走回去更好。”

“不行不行,怎麽能讓小姐您走路。”車夫着急地說道。

這叫什麽話,她又不是不會走路,平時不走路難道都是用爬的嗎?

她又看了看車夫和苜蓿的臉色,知道他們不同意走回去這個辦法,便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她說,“這馬也是作者安排的,就是不想讓我們順利回家。我回去找人幫忙。”

苜蓿道:“小姐,還是我去吧。”

“不用客氣了,”李梅時道,“若是讓你去,恐怕也是白去,這次馬不走了,絕對是因為要發生什麽事,只能我去,你就在這裏看着老爺吧。”

“好吧,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啊。”

“知道了。”

李梅時緊了緊身上的鬥篷,踏上了返回王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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