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重殓

第61章 重殓

容疏過來拍拍容琅的肩膀道:“爹娘的墓,原本也年久失修。現在我們手頭寬松,早就該想到找人去重新修葺一下。”

她故作輕松地道,“說不定是爹娘見我們又帶肉又帶酒,知道我們過得好,所以故意這般提醒我們呢!”

容琅呆呆地看着她,半晌後道:“是這樣嗎?”

思思道:“肯定是姐姐安慰你啦!”

容疏:“……”

“可是姐姐說得也沒錯呀。”思思歪頭道。

容琅喃喃自語:“爹娘還是用的木碑,所以都燒沒了。還有,當初娘下葬的時候,只用了一卷席子,裏面包着爹的衣裳……”

容正葬身漠北,屍骨無存。

加上他又有通敵的嫌疑,也無人替他尋覓遺骨。

所以所謂的夫妻合葬,也不過如此……

“姐,給爹娘好好選一口棺材吧。”容琅哀求道。

“好。”容疏毫不猶豫地答應。

她占了人家女兒的身體,為他們做這點身後事是應該的。

“鋪子裏也沒什麽事情了,咱們這就去棺材鋪選棺材去。”

說幹就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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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兩人當即去了棺材鋪,選定了一款上好的杉木棺材,花了十兩銀子。

墓碑是定做的,又花了三兩銀子,說是三日後能取。

姐弟倆決定,等墓碑做好之後,就請上幾個人,把母親的屍骨,連同父親的衣冠,重新裝殓下葬。

等三日之後,容琅跟書院請了假。

姐弟兩人取到墓碑,容疏提前請的人,幫忙把棺材和墓碑運到墳地。

看到那一大片燒焦的黑灰,容疏心說,按照祖墳上這大火燒的架勢,他們家不出個狀元都天理難容。

雖然雇了人,但是擔心席子已經爛了,一刨把骨頭都給毫無體面地刨出來,姐弟倆并沒有讓人動手。

兩人自己動手,先用工具除掉表面一層凍土,然後自己動手,一點點地往外捧土。

冷風瑟瑟,衆人面有戚戚之色。

衛宴今日身着銀白繡暗紋衣裳,長身玉立,站在那裏宛若雕像。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心情複雜。

“我來幫忙。”衛宴走上前去道。

他也算容正的晚輩。

方素素見狀挽起袖子道:“我也來!”

想到按照規矩,得由至親來撿骨,她又補充道,“衛漸離算女婿,我算幹女兒,都不是外人。”

容疏:“……”

方素素,你今天出門又沒帶腦子。

把他給你當相公,你要不要啊!

然而這種場合,實在不是争辯的時候。

而且她越說,方素素就得越來勁,估計得把她和那誰,兩個人之間發生過沒發生過的事情都扒一遍。

所以容疏就沉默地低頭幹活。

因此,她也沒看到衛宴發紅的耳垂。

今日月兒沒來,在家裏陪着思思。

孩子小,不應該帶到這種地方來,免得沾染不幹淨的東西。

幾個人幹活更快,很快就挖到了白骨。

當年的席子,果然已經完全爛了,人也只剩下一把白骨。

方素素膽子也大,并不害怕,一直幫忙到底。

容琅不停流淚,容疏也受到觸動,眼圈微紅。

看着被放到黑布上的白骨,方素素道:“這,一會兒怎麽辦?直接就這樣放到棺材裏?”

覺得怪怪的。

而且地裏的東西都爛沒了,容三夫人好歹還剩下白骨,但是容正呢?

他怎麽辦?

容疏道:“我來替娘擺放屍骨。”

至于容正的東西……她也無能為力,只能找紙張寫下容正的名字放進去。

這是容疏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沒有前例可循,只能如此。

容疏讓衛宴和容琅把白骨擡到棺材裏,自己踩着帶來的椅子,趴在棺材上一點點拼湊,打算湊成一副完整的骨架。

這對容疏來說并不難。

但是看在其他人眼中,就很震撼了。

衛宴站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靈活的手指翻飛,很快就湊出來上半部分。

容疏不僅動作快,還絲毫沒有懼怕之色,只專注認真地投入。

“姐,你……”容琅驚訝出聲。

“從前看過書上畫的樣子,就記在心裏了。”容疏提前已經想好了如何解釋,這會兒完全沒慌張。

容琅眼中露出驚訝和敬佩之色。

他姐姐,好生厲害。

方素素道:“我哪天要是落得沒個全屍……”

“你閉嘴!”容疏罵道。

方素素扁扁嘴:“就怕我占你便宜。”

她看得透,生死有什麽好忌諱的?

忌諱死的,就不死了?

誰最後逃得過去一個死字?

她只怕自己活得不盡興,不怕死。

容疏專心致志地幹活,忽然停下了。

原本,她已經拼湊好了一部分,想要繼續。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多看了一眼,然後愣住了,眉頭蹙起。

衛宴一直在不眨眼地看着她,所以把她的神情動作都看得分明。

這是怎麽了?

容疏頓了片刻,擡頭看了看身邊的人,又看了看那些雇來幫忙的人,然後低下頭,繼續幹活。

容琅道:“姐姐,休息一會兒再繼續吧。”

他只當容疏剛才那般舉動是累到了。

方素素也道:“歇歇,又不着急去幹什麽。”

旁人也只當她累了,只有衛宴一個人覺得不對。

容疏肯定是有哪裏不對勁。

容疏整理好母親的遺骨,正要把寫有父親名字的字條放進去,就聽衛宴道:“等等。”

容疏回頭。

衛宴從袖中掏出一枚玉帶扣遞給她。

上好的白玉,雕刻着精美的螭紋,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這是當年皇上賜給容将軍的。他出事之後,此物流轉出去……我無意中購得……”

容疏心說,錦衣衛該不會是零元購嗎?

不過對于衛宴的這份用心,她還是十分感激的。

容琅更是激動萬分,就要跪下給衛宴行大禮,卻被衛宴緊緊扶住。

“先辦正事。”衛宴沉聲道,“你是容家的男人,別什麽事情都讓你姐姐沖到前面。”

容琅點點頭,從容疏手中接過玉帶扣,鄭重地放到母親胸骨之下。

爹,娘,你們團圓了。

接下來的種種流程,果然容琅開始挑起了大梁。

容疏看到他的動作,欲言又止。

衛宴把她的種種表現,都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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