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兄弟之間也要避嫌

血氣浸透衣裳,寒意直從體外延伸到皮骨之下。

鬼無情一邊想着衣服髒了要怎麽辦,一邊提氣輕身往贏子臨的方向趕。

贏子臨身為皇帝愛重的心腹,父兄又都是身負重任的高階将領,居處距離皇城并不遙遠。鬼無情加快速度,隐藏身形進了他的府邸,先習慣性地觀察了一二府中情況,便摸準了贏子臨此刻所處的居處。

他尋見地方,便目标明确地往那邊趕去了。

贏府并不是很大。

說起來,贏家本也是人丁興旺的家族,可惜在幾十年前的紛亂之中去了不少人,內亂外患一齊奔來,曾經的贏家家主——也便是贏子臨的爺爺,因未曾護住效力的君主,自刎于殿前。而他的長子,贏子臨的伯父,那時也正是青年時,為抵抗侵犯邊境的蠻族戰死。

加上這之後的一系列紛亂,贏家的人死的死,傷的傷,連贏子臨的堂兄,都因心神恍惚,冬日裏染了一場風寒,就此歸去了。

林林總總的算過來,本是興旺家族的贏家,竟是只剩下了贏老将軍一根獨苗苗。

所幸贏老将軍争氣,內亂之時,他已經有了長子贏子安,幼子贏子臨。

那時朝中內憂外患,一時人才缺乏,無人可用。贏家世世代代為君王所使,先帝尋不見可用的人才,便将主意打到了贏老将軍頭上。

所幸贏老将軍那時已經有了孩兒,贏家也有了香火繼承。先帝不用擔憂自己掐滅了贏家的香火,這才敢用他,派贏老将軍去了邊疆。

一去,便是二十年。

贏家在這之後,十幾年裏,都再沒有添上人丁。

贏子臨出生之時,贏子安便已經到了少年時。他那時娶了妻子,又一直沒有孩兒,便寄情給了弟弟,因為年齡差得大,把贏子臨當兒子來看。

所幸前些年時,贏子臨的嫂嫂終于有了消息,得了了一對龍鳳孩兒,贏家至此,才終于有了些興旺之态。

但興旺之态,也只是些苗頭罷了。贏家此刻的人丁,還是稀薄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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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正好便宜了鬼無情。

贏家此刻在京中的男丁,便只有贏子臨一個。而他嫂嫂身子不好,侄子随了母親,終日病恹恹的,侄女倒是随了父親,生龍活虎,整日上房揭瓦,為了教養子女,贏老夫人,便也與贏子臨的嫂嫂一起回京,一是為了安定聖心,二是為了調養身體。

贏府如今,上上下下也只有五口人,贏子臨為了避嫌,與嫂嫂便更得隔得遠些。

這般簡單明了的關系,叫鬼無情只是看了看宅子裏來往的侍從,便已是尋準了地方。

他多年的經驗半點都未曾出錯,聯想到皇帝方才的提點,便直往贏子臨書房的方向去了。

果不其然,贏子臨正在那兒待着。

贏子臨剛剛得了宮中的消息。

他方才處理完那些皇帝派來的人手,此刻正強按着焦急,等着鬼無情過來尋他。

皇帝一早,便已經是打算好了此事該如何處理。他派來的人未曾告知贏子臨此間細節,只道陛下有令,叫贏子臨出馬,鬼無情為輔,追查之前逃出宮中的叛黨。

贏子臨怕自己出門去了,鬼無情過來便尋不見他,便只安安分分把自己按在書房,強耐着看看兵書,不斷在房間裏轉來轉去。

因而鬼無情一出現,便被他發覺了。

贏子臨算是他的同事,因此鬼無情也便沒有費功夫隐蔽自身,他大大方方從窗戶翻了進來,身上帶着的逼人血腥氣,一瞬間便叫贏子臨發覺了他。

贏子臨神色大變,急急湊上來,道:“你怎麽回事,哪兒受了傷!”

說着便想要扯開鬼無情的衣裳查看,但他又顧及鬼無情身上傷勢,一時不敢出手,急得團團轉。

鬼無情當了這麽多年暗衛,難得有人為了這麽一點小傷便急得方寸大亂,他一時覺得有些稀奇,心中也帶起一點暖意。但面上也只是道:“方才受了些罰,時間趕不及,買你些傷藥用一用。”

贏子臨急得團團轉,一時之間,也不為鬼無情排外的“買”字氣惱了,只急匆匆去捉了幾個奴仆,叫他們去取傷藥,烈酒,熱水,還有包紮的、擦身的布巾,自己折返回來,查看鬼無情的傷勢。

鬼無情是當真未曾覺得身上的傷勢有多嚴重,他見贏子臨着急慌亂,頓了頓,也只道:“我無事,再借你一身衣裳穿。”

贏子臨道:“借什麽借,我的東西,你随意取用便是。”

一邊說,一邊又來幫忙給鬼無情脫下衣裳。

皇帝所用的鞭子,比起暗衛常用的粗鞭,算得上很細了。只是上面有着倒刺,便容易叫人皮開肉綻,看起來是真真凄慘。

鬼無情在贏子臨面前,全然沒有任何拘束,他只解了衣裳,去了面具,将頭發撩到一旁,叫傷處莫要粘着東西。

贏子臨全然不計較他身上的血腥染了書房的東西,只叫鬼無情坐到書房屏風後的軟榻上,叫他忍一忍,自己去端仆從送來的熱水。

熱水還有些滾燙,奴仆送來的布巾也是幹淨的,贏子臨端着熱水進了屋,鬼無情便要去接布巾,擦擦身上血跡。

卻被贏子臨手疾眼快,把布巾搶走了。

贏子臨瞪着眼道:“你亂動什麽動!扯到傷了怎麽辦!”

“………………”

這人是把他當瓷娃娃來對待了麽。贏子臨自己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人,應也能看出他的傷勢并不傷及骨頭、內腑,只是些叫人吃痛的小小苦頭才是。

鬼無情心裏生着些暖意,又略有些無奈之感,只道:“只是皮肉傷勢。”

贏子臨卻全然沒有他的輕松淡定,他緊緊皺着眉頭,沉聲道:“皮肉傷勢也是傷勢——哎哎,你莫亂動彈!”

鬼無情默默收回了想要往後去勾布巾的動作,只微俯下身,叫贏子臨為他擦拭後背血跡。

贏子臨小心地為他擦拭過來,又心知鬼無情如今的情況,時間不能隔得太久,他強按着鬼無情擦完脊背、手臂、胸口,便叫他脫了褲子,為他清理雙腿上的血跡。

鬼無情還未曾被人這麽伺候過,又是覺得暖心感動,又是覺得無奈窘迫,他難得有些羞窘,道:“我自己來。”

贏子臨只握住他的腳腕,道:“你聽話一些好不好——剛剛擦完,莫叫它再流血了。”

他的語氣甚是嚴厲,直叫鬼無情都莫名生出一些自己做錯了什麽事的愧疚感來。

他猶豫一二,想着贏子臨平日裏,應也是這般對待其他受傷的友人的,便沒了尴尬感覺,只與贏子臨幫着脫了長褲。

他受罰的時候,為了留些體面,亵褲,長褲,都是一直穿着的,因而此刻有些地方的布料,都已經與傷處粘到一起去了。

鬼無情本想要粗暴處理,直接扯開算了,贏子臨卻不同意,只小心湊近,慢慢地将兩處分離開來。

鬼無情像是大爺一樣,被贏子臨伺候着擦幹淨了身上血跡。只有腿根處的傷勢,因位置實在太過隐蔽,叫贏子臨紅着臉不好動手,被他搶過布巾,自己胡亂擦了擦了事。

他二人只是擦拭身體,便花了好長時候,直叫鬼無情都覺得贏子臨帶了幾分婆媽感來。

贏子臨卻不知道鬼無情如今是怎麽看待他的,他正背着身,等到鬼無情擦完最後的一點血跡,便提了烈酒,想要為他擦拭傷口,免得之後傷處化膿。

鬼無情平日裏哪裏這麽磨蹭過?他往常時候,任務繁多,時間緊湊,天天過的催命一般,幹什麽事都求一個迅速效率。他就算是被人捅上一刀,都能只撒點藥粉止血,将傷口随便纏纏了事。

此刻這一身輕傷被贏子臨這般精細處理,雖然讓鬼無情頗為動容,但動容之餘,卻也只叫他覺得太過拖沓了些。

鬼無情為了方便,也未再穿上亵褲,他的長褲也已是破破爛爛,已經被放到一邊去了。他見贏子臨滿滿當當提了兩壇酒,心知他又是準備慢慢來,頓時在心中嘆了口氣。

只能趁着贏子臨眼神漂移,全身都不自在的空當,趁他不備搶了一壇來,直接揭開壇口,往身上澆了下去。

贏子臨這才反應過來,他阻攔不及,見酒液從鬼無情身上流淌下來,一時之間又氣又窘,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道為了什麽,只覺得臉上發燙,喉間甚至生出幹渴之感。

尤其是他眼神觸到鬼無情轉身取藥膏時,微微弓身,酒液從肩上一路流淌,直入了腰下雙丘之間的景象時,更生出要昏厥過去的恍惚之感來。

簡直——簡直——

這、這簡直是………太、太不成體統了!!

他他他,就算他們關系這般好,但,但也不能在他面前………這般不避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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