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寧梨心裏清楚, 早在《芙蓉夜雨》片場合作的那次，言墨就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懷疑。

只不過後來他不問，還幫了自己很多次, 寧梨也就漸漸放松了對他的警惕，甚至不知不覺中，他成為了知曉自己秘密最多的人。

盡管言墨現在是一副看起來不怎麽認真的模樣在跟她聊天, 但是她知道,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寧梨面上不動聲色的笑着, 手中的叉子戳着盤子裏的蛋糕：“夏老師的死, 我當然關心啊，不是到現在還沒有結果麽？”

言墨單手支着下巴, 懶洋洋的掀起眼皮：“你對她了解嗎？比如說她生前和哪些人有往來, 又和哪些人有仇怨。”

寧梨的手頓了頓, 漂亮的杏眼彎起來：“我怎麽會知道夏老師的事呢？”

言墨垂眸沒有言語, 反而隔着飯桌伸手過來，握住了她放置在桌上的手。

她的指尖和他的掌心觸碰着, 溫度沿着指尖蔓延開來，言墨緩緩的撫過她的指尖, 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你還願意像之前一樣相信我嗎？”

寧梨微怔, 然後別開視線：

“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不是嗎？”

言墨沒有回應，空氣安靜了幾分, 氣氛似乎有些沉悶。

寧梨有些不自在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離開了他的掌心。

她低頭看着眼前的焦糖布丁, 橙黃色的布丁已經被她用勺子攪的不成形狀。

耳畔聽到言墨似乎無奈的笑了笑, 然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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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偷擡眸，視野裏看到言墨起身, 邁着颀長的腿往外走去。

他要走？

寧梨猶豫着要不要找補幾句話，挽回一下這段似乎岌岌可危的關系。

言墨其實一直在幫她，是自己有太多的事不能說，他并沒有什麽錯。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言墨卻并沒有出去，而是沿着長長的桌子繞了個彎走到她身側，然後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寧梨驚訝的擡頭看向他，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對視了半響之後，言墨突然露出有些惡劣的笑，雙手捧起她的臉，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上使勁揉來揉去。

“唔——你幹嘛！”

臉頰被捏的發紅，寧梨很不滿的擡手想制止他，卻被他按着後腦勺，順勢一把攬入了懷中。

大概是已經被這樣抱過好幾次了，鼻尖嗅到屬于他的氣息，一下勾勒起心底熟悉的記憶，結果她就忘了第一時間拒絕。

在他懷裏沉默了一會，寧梨又忍不住試圖推開他，卻被他緊緊的扣着腰，動彈不得。

“……放開我。”

“我不想放。”

寧梨一怔，感覺到言墨溫熱的手指若有若無的搭在她的脖頸處，莫名覺得自己像一只被捏着後頸肉的貓。

然後就聽到言墨在她耳邊喃喃低語：

“我應該叫你梨梨，還是……瑤瑤？”

聽到熟悉又陌生的昵稱，寧梨眼瞳微顫，咬緊了自己的下唇，生怕自己洩露出不對勁的情緒。

她知道，言墨在試探她的底線。

她不喜歡這種試探。

不知怎麽的，她覺得自己和言墨本不該這樣，在這個世界裏，明明言墨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讓她暢所欲言的對象。

可是暢所欲言不等于全盤托付。

自己身上揣着的秘密太多，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對言墨産生依賴。

她微微呼了口氣，彎起眉眼笑道：“我當然是梨梨，寧梨。”

言墨不為所動，手指纏繞着她的發尾，柔軟的發絲沿着他的指縫滑過，他的聲音又低了一分，像是蠱惑，又像是誘哄：

“沈雁為什麽要殺你？”

寧梨的笑容霎時僵在臉上，她再也無法維持剛才的從容，胸口的心髒緊張的砰砰狂跳：“你是怎麽……”

就連她都是從主線劇情才知道殺了自己的人是誰，為什麽言墨會知道？

他到底是什麽人？

他真的是跟劇情無關的人嗎？

然而就在她不自覺的問出這句話的時刻，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徹底瞞不住了。

寧梨不知道言墨是怎麽确認自己的身份的，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面對這種可以稱之為怪力亂神的事依然淡定自如。

她現在只想知道，言墨是怎麽知道沈雁殺了人的。

“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麽你的案子遲遲沒有進展嗎？”言墨緩緩開口，“是沈雁幹的。”

看到寧梨眼底閃爍不定的驚疑眸色，言墨若有所思的挑眉：“看來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只是驚訝我為什麽會知道，是嗎？”

寧梨緊抿着唇，許久才神情認真的點了點頭。

言墨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我前段時間奇怪你的案子怎麽一直沒動靜，就去查了一下，然後發現沈雁用她家的司機的名義注冊了一家空殼公司，她打點關系的走賬全部是通過這個空殼公司做的。”

他說的輕松，寧梨卻知道這件事沒這麽簡單。

如果真的能這麽輕松就能查到線索，只能說明言墨背後的勢力比沈雁還要大，而且大的多。

寧梨仍然被他圈在懷裏，她和言墨的距離分明那麽近，但是心裏卻覺得萬分遙遠。

她不自覺的抓緊他腰間的衣服，布料都被她蹂/躏的滿是褶皺：

“你到底……是什麽人？”

言墨專注的用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側臉，那雙煙灰色的眼眸此刻宛如一潭幽泉，深不見底。

“我是言墨，”他極輕的嘆息了一聲，“不過非要說的話，你也可以叫我另一個名字，雲子焉。”

寧梨呆住，腦海裏霎那間一片空白。

她感覺自己受到了今天的第二次巨大的沖擊。

……雲子焉？

難道是，主線劇情裏那個跟男女主纏鬥到最後的大反派？

就是他？

電光火石之間，寧梨突的回想起許多曾經疑惑和不解的事情。

她甚至回想起來最開始在電梯遇到他的時候，系統小六就曾經說漏嘴，稱他為“大反派”。

但是那時的她并沒有當回事。

在雲家碰到言墨，她以為言墨只是被邀請的客人。

言墨幫了自己很多次，她以為言墨只是在娛樂圈裏比較有人脈關系。

她猜想過言墨的背景肯定也不簡單，不然不可能所有的媒體都對他的家庭背景避而不談。

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言墨居然就是雲子焉？

大概是寧梨的震驚程度遠遠超出他的預料，言墨有些意外，還是解釋了一句：“我沒有刻意隐瞞過，不過你沒有問過，所以我也就沒說。”

寧梨卻沒有反應，只是目不轉睛的怔怔的盯着他。

她心裏很清楚，大反派雲子焉在書裏和寧梨是沒有任何交集的，但是即使沒有交集，他依然會持續和雲子琛以及寧葉鬥到最後一刻。

寧梨記得主線劇情裏的雲子焉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為了奪取雲氏的繼承權，無所不用其極。

所以他接近自己，也是因為知道自己和寧葉不和？

難怪他在戀綜裏明知道自己設計了寧葉，也沒有什麽反應，甚至還會幫自己一手。

難怪最近網上瘋傳自己的緋聞黑料，他看着也不太在意的樣子。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寧梨澀然一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這麽說的話，你還是我的老板呢，那我應該稱呼你為小雲總才對。”

感覺到言墨似乎是僵了一下，懷抱有些松動，寧梨便順勢掙脫了他，往旁邊挪了幾下，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她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緩緩的呼了口氣後，心裏逐漸理清了目前的情況，然後開口說：

“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我也不跟你隐瞞了，我确實是夏洛瑤，也确實是被沈雁殺死的，但是我現在用的是寧梨的身體，和寧葉免不了糾葛。”

“我們的目的既然一致，完全可以合作。”

言墨聽着，眉心緊皺，表情裏有一絲不解。

寧梨勉強彎起嘴角：“不用露出這樣的表情，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說完這句話時，她感覺到心口處隐約有些悶痛。

有什麽好難過的，不過是割舍一段感情而已。

真要說的話，合作夥伴絕對是比戀人更加穩定的關系。

只要利益一致，就永遠不會破滅。

言墨眸色漸深，聲音也低了下去：“你覺得，我想要的是什麽？”

“難道不是雲家的繼承權麽？”

寧梨笑着。

言墨沉默了一會，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雲子琛的車禍是我幹的。”

寧梨搖搖頭：“我沒有想過這種事。”

雲子琛的車禍是誰造成的，主線劇情裏沒有提，但是聯想到後期雲子焉的所作所為，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言墨看到她的眼神就明白了，她即使嘴上說沒有，但是心裏卻沒有否認這個想法。

他眼底浮現一抹淡淡的嘲諷。

“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接近你是有原因的？”

寧梨看着他的眼神，莫名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她想緩和一下有些緊張的氣氛，但是她發現，談話談到這一步，其實已經可以說是談崩了。

她有些洩氣的閉上眼：

“……如果不是的話，是我的什麽吸引了你呢？難道是我身上的惡毒勁兒讓你覺得新鮮？”

“就算你是真的只是感覺新奇，有意思，所以才接近我，那我也可以告訴你，這一切都只是演戲。”

“更何況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還是夏洛瑤的時候，你不就對我毫無興趣麽？”

她越說心口越疼，這些話語像是倒刺，紮他的同時，也深深紮在自己身體裏。

言墨周身的氣壓似乎又低了一分，隐隐帶着一絲凜冽的肆虐氣息，他扯着嘴角笑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雲家的繼承權。”

說着，他擡起眼眸，眼底的情緒有些晦暗不明：“我想要的，是你。”

寧梨眼瞳微顫，心頭狂跳，她立馬別開視線，然後低頭吃菜。

不愧是言墨，演技夠精湛，她差點又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