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陷害
陷害
芸娘聞言,支吾道:“是了,這蟹釀橙原本還要多道流程,只是時辰實在不夠……”
“那便不奇了,芸娘的廚藝是衆人有目共睹的,只是今日這肉蟹煲……”品鑒之人倒也不偏袒,雖面露難色,可到底還是出言道,“屬實是腥了些。”
衆人頓時一片唏噓。
芸娘此番失誤,讓這原本在旁人眼中毫無懸念的比賽有了反轉的可能。
“嗐我早說了罷,”有人擺擺手,不屑道,“凡事不要妄下定論,你們非不聽,這回怕是要虧慘喽!”
卻聞另一人嘴硬道:“饒是芸娘失手,也比這半路出家、資歷尚淺的小丫頭更有勝算。”
眼瞅着要與桂冠失之交臂,芸娘氣得牙癢,她狠狠攥着拳,隐在暗處的眼眸陰沉下來。
倘不是自己疏忽了時辰,哪能給這黃毛丫頭落了機會?
幸而……
她還留得一手。
品鑒之人并不只有一個,肉蟹煲被呈下去後,溫銜青的那道蟹釀橙也被端了上來。
“先讓我一嘗罷。”正中席位的那品鑒人率先笑了聲,執起筷箸便道,“在下還未光顧過無譜食肆,倒也好奇小老板的手藝如何。”
溫銜青攤手一笑:“請随意。”
她是放松,可這般神色落到适才受了挫的芸娘眼中,便有了旁的意味,只像是在嘲諷自己的碰壁。
“哼。”芸娘冷笑道,“比賽尚未見分曉,姑娘可別以為萬事大吉了。”
看臺之上,那位病怏怏的白衣公子見着品鑒人的動作,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頭。
這蟹肉與蟹黃鋪在最頂端,筷箸最先夾起的便是這道菜的精華,眼見品鑒人将菜品送入口中,場上所有看客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彙聚了過來。
連枝早便拉了謝玄知過來旁觀,此刻兩人更是緊張到極點,謝玄知低聲道:“小姐……當真能贏?”
連枝偏頭看他一眼,順帶給了一肘擊,不滿道:“謝玄知,你到底站哪頭的啊!旁人輕視咱小姐也便罷了,你倒好,先挫自己士氣,漲他人威風。”
“不是。”謝玄知啞口無言:“只是适才晃眼間我似乎看到……”
連枝問:“看到什麽?”
謝玄知沉思片刻,卻欲言又止:“應是我看走眼了。”
連枝聞言,無意刨根問底,她眼下一顆心都系在賽上,哪能分出心揣摩旁事。
衆目睽睽之下,品鑒人的面色卻沉了下來,他緊蹙起眉,全然沒有方才言笑的模樣。
這對于溫銜青而言,不是個好的預兆。
連枝揪心得很,将謝玄知的衣袖擰成了一團,她下意識地去看溫銜青,卻見自家小姐面色如常,甚至還噙着一絲淺淡的笑意。
此時,品鑒人終于開口,他神情不虞,沉着聲道:“溫小老板,這菜做出來……不知您自己可曾嘗了?”
“自然。”溫銜青不急不躁,平靜無波地應聲道,“正因為銜青試過,才不知您此言是何意。”
這人倒也不再多說,只将菜推向了下一位品鑒者。
“這蟹肉怎如此鹹,小老板莫不是錯将鹽當做了糖?”嘗了一口後男子取笑道,“看來今日這場比賽已是毫無懸念了,這桂冠,還當是屬于芸娘的。”
他這番話,所有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連枝卸了力,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道:“這怎麽可能……小姐向來心細,我不信她會犯這種錯誤。”
她這廂兀自心急,可也幫不上什麽忙,卻未曾料想看臺的另一側,也有一人心有挂念。
“公子。”侍衛壓低了聲音,叫旁人不能聽去,他道,“您是否要插手此事?”
這第一位品鑒者在執筷時,以極快的速度向蟹釀橙中撒了鹽末,粉末輕微,看臺距離賽場又有一定的距離,普通百姓是決計看不清的。
這招糊弄旁人也便罷了,但內力深厚、武功卓絕之人,如何能看不出來?
白衣公子垂眸撫了撫臂縛,白玉扳指被輕轉了幾圈,末了聽他一句:“不必。”
芸娘幾乎從一開始便未曾掩飾自己對溫銜青的敵意,賽中更是幾次三番地出言挑釁,想必溫銜青對她早有防備。
他向來是信她的。
“您怕是說笑了,”場上,溫銜青收了笑意,卻不徐不緩地出聲道,“銜青實在是不知這莫須有的鹽粒是怎麽從鹽罐子裏跑到蟹釀橙裏的。”
她頓了頓,又接着說:“若說是銜青錯放了,倒不如說是方才那位大人手滑打翻了鹽罐,您說是吧,芸娘子?”
芸娘神思一恍,心下頓生慌亂無措,面上卻強裝鎮定道:“輸了比賽便要血口噴人麽?此事又與我何幹?”
溫銜青料定了她不會承認,也是,天底下作惡的人,哪有不嘴硬的?
只是若證據确鑿,任她有三張嘴,到時也無處辯駁。
而溫銜青手頭上正掌着這證據。
“适才呈菜前,”溫銜青從旁端出一個瓷白的小盤,直視着芸娘道,“我分了些蟹肉出來,原只是留個心眼,沒成想現下倒真派上了用場。”
她瞥見芸娘瞬間煞白的臉色,輕笑一聲:“害人的心術是夠了,于防人的心術上,芸娘子的心術造詣還有待提高。”
連枝見了,瞬間抛了先前的愁容,換上一副看戲的表情,她笑道:“小姐這嘴,可真夠損的,這芸娘此番,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這盤另分的蟹肉很快被再次呈了上來,避開了先前下手的那位品鑒者之後,這道菜很快便得到了公正的評價。
蟹肉雖是被單獨挑出的,卻因蒸制的過程,将橙香與醋酸的味道浸潤了進去,口感獨特,讓人分毫不覺單調。
“如此……倒還真是誤會了小老板了。”品鑒這人被勾起了食欲,只覺得方才吃下的那一口回味無窮,忍不住又嘗了一筷子,“這蟹釀橙口感層次豐富,實在是一絕。”
這桂冠最終還是被溫銜青摘下,芸娘被當衆戳穿,只得灰溜溜地離了此處。
“來來來——且看賭注。”收賭金那人看了眼冊子,半晌卻扶額道,“押了溫小老板勝的……呃,只有楚公子一人。”
白衣男子輕咳兩聲,眉眼間劃過一絲笑意。
“楚公子您怎麽來了?”這當口,有人從後頭迎了上來,殷勤道,“也不打聲招呼,若有怠慢不周之處,可叫鄙人如何是好。”
“教主!”收賭金的教徒像是見了救星,湊上前去邊悄聲言道,邊将手中的冊子展開給來人看,“楚公子押了足足二十兩銀子,偏生還贏了,按照規矩,便是要交出百兩銀,這……咱們可付不起啊。”
享味教主:要不還是把我賣了吧。
此次美食比賽的資金,楚公子一人便負擔了大半,若沒有這般貴人相助,這比賽也是萬萬辦不得的。
可享味教主無論如何也未料到,此番賺得的銀兩尚未捂熱,轉頭便要盡數交給自己的金主。
于是他在這欲哭無淚、心如死灰的情緒下,說出了那句足矣讓他後悔一輩子的話:“這錢……鄙人以身相許做賠,楚公子可願?”
“……”沖擊太大。
白衣男子愣了片刻,方才回過神來,道了句:“錢不必給了,我也早已有心悅之人,還請教主守身如玉。”
一旁的教徒目睹了全過程,想笑又不敢笑,差點一口氣撅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