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REC 19

第20章 、·REC 19

傅輕靈意有所指:“怎麽忽然過來這邊?你不是……不喜歡這時候來這兒嗎。”

“班級聚會。”謝淩雲言簡意赅道, 并未提別的。

戚喬覺得他們應該還要聊天,便主動提出去找于惜樂他們。

要将相機還給謝淩雲時,他擡擡下巴道:“你先玩兒。”

戚喬應一聲, 轉身離開時,聽見傅輕靈調笑着問道:“真是你女朋友?”

謝淩雲回:“不是就準備去當扳手?”

戚喬還在納悶扳手什麽意思, 只聽傅輕靈點頭肯定道:“還是你了解我——所以到底是不是?”

“不是。”否認後, 謝淩雲又補充一句,“別人我不管, 甭想禍害戚喬。”

傅輕靈笑着盯着他,反問:“為什麽?”

戚喬已經走遠, 她并沒有再聽見

謝淩雲的回答。

而事實上, 謝淩雲也的确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他閑适地靠着一棵高大國槐, 聞言, 也只是對傅輕靈挑了下眉,沉默片刻, 視線撇過遠處少女離開的背影, 道:“反正別欺負她, 你那套去找別人使。”

張逸和薛啓文在湖邊草坪的一片陰涼地搭了帳篷, 戚喬到的時候,烤肉架已經準備就緒,野餐布上放滿了零食和水果。

“喬喬,快過來!”于惜樂遠遠招手。

戚喬走過去, 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

“奧林巴斯膠片相機?”

薛啓文看了過來, 大概學電影的都對膠片有深深的情懷, 聽見這句, 戚喬身邊圍過來一群人。

“我去, 戚喬, 你的嗎?這臺現在好難買到了。”蔡沣洋說。

“謝淩雲的。”

戚喬頓了下,又彌補似的道:“剛才下樓碰見他,他讓我幫他捎過來。”

張逸聽了,道:“怪不得,他連膠片攝影機和放映機都有,有這麽一個相機算啥。”

薛啓文問:“膠片放映機?”

張逸點頭:“是啊,據說花了十幾萬買的,而且還能使用,有錢真他媽爽啊!”

于惜樂湊過來,目光灼灼道:“謝淩雲呢?怎麽還不來,我要問問他在哪裏買的。”

“于導,有興趣啊?”張逸問。

于惜樂哐哐點頭:“我之前一直沒有找到靠譜的買家。”

張逸頓了頓,小心翼翼道:“你不是貧困戶嗎?”

于惜樂:“?”

張逸:“沒有別的意思,就……每次去二食堂碰見你,你都在排特價窗口一塊錢的炒土豆絲,我就……先入為主了。”

薛啓文接話:“她只是對自己比較摳,買器材設備都是挑貴的買。”

蔡沣洋:“你怎麽知道?”

薛啓文摸了下鼻子:“看平時用的電腦相機什麽的,不就知道了。”

戚喬眨眨眼睛,問薛啓文:“你什麽星座……”

還沒問完,于惜樂一把伸過來從後捂住了她的嘴,半拖着戚喬往旁邊走:“哈哈。我們去看看烤肉好了沒有。”

戚喬:“……”

離那群人遠了些,于惜樂才松手放戚喬自由呼吸。

戚喬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說:“我本來只是随口一問,你這個樣子,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反而确定了。”

于惜樂:“……”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戚喬,沒幾秒,垂着腦袋嘆了口氣:“你別告訴別人啊。”

戚喬點頭:“嗯嗯。”

于惜樂又嘆氣:“其實我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但薛啓文确實有點厲害,他閱片量幾乎是我的一倍,上次電影史小組讨論,他真的懂好多哦。”

戚喬第一次見到于惜樂露出這樣崇拜的神情,笑了下,故意開玩笑:“也不知道是誰說過,以後再也不想跟他小組合作。”

于惜樂臉漲得飛虹,狠狠跺腳:“那我也管不住自己,有什麽辦法!”

戚喬對此深有同感。

如果人們能夠管得住自己的心,又怎麽會有蕩氣回腸的浪漫故事。

于惜樂蹲在湖邊揪草,第三次嘆氣:“不過薛啓文吧……”

戚喬并排抱膝蹲下來,眺望遠處湖面上的一對天鵝,問:“怎麽了?”

“他雖然厲害,可仗着自己比我們這些沒經驗的學生拍過兩年片子,自負得很,不聽別人意見,氣人的是,偏偏每次他說的都挺對。煩死了!”

于惜樂對薛啓文很有意見。

“而且,他那個發型,真的好像個不裝逼不會死的文青。”

“還有啊,不光看起來比我們老,他是真的比我們都大好幾歲,經驗不都是比我們多出來的那幾年積累出來的嗎,就這樣還老是跟哄小孩似的,說我什麽都不懂,都是紙上談兵……”

于惜樂數落起來,一條接一條,嘴巴都停不下來。

戚喬聽完,語調緩慢地說:“可你還是喜歡他。”

于惜樂:“是啊!我好像有病。”

戚喬:“……”

夏風襲來,越過湖面,撲在人臉上,夾雜着一絲潮熱的濕潤氣息。

“喬喬,你有喜歡的人嗎?”于惜樂忽地開口。

戚喬頓了頓,

于惜樂整個人身子歪過來,靠着她,看遠處的山林。

就在戚喬準備開口時,她說:“算了,不問我也知道,我們喬喬心裏只有學習,和掙錢。”

戚喬笑起來,點頭附和:“嗯。”

沒一會兒,班長喊大家去吃烤肉。

謝淩雲也已經過來。

張逸遞給他一根烤串,他嫌棄得偏過頭去,轉而走去桌邊,開了瓶橘子汽水,仰頭喝下去半瓶。

“謝導,給我也開一瓶呗。”

謝淩雲道:“自己開,使喚誰呢。”

張逸哽住,故意夾着嗓子道:“都做了一年兄弟,你連瓶北冰洋都舍不得給我開。”

謝淩雲:“滾。”

張逸笑着扔過去一袋薯片,沒打中人,被謝淩雲伸手攔截在空中。

幾個男生加入混戰,也不知道從誰開始的,把幾袋薯片當沙包,你抛來我抛去。

戚喬笑了下,找了個角度,打開那臺膠片相機,留下張照片。

下意識地将謝淩雲放在了鏡頭焦點,反應過來,才掩飾地又拍了幾張別人。

于惜樂遞給她一串牛肉,戚喬收好相機,小心地裝好,才接過油水滿溢的烤肉串。

瞧一眼肉粒上鮮紅的辣椒片,問:“辣嗎?”

于惜樂已經啃第三串:“不辣不辣。”

戚喬這才張口,咬了一口。

嚼了兩口,熱辣的味道在口腔迅速四散開來,細嚼慢咽都顧不上,囫囵吞下去,依然被辣得連吸好幾口氣。

“……辣啊?”于惜樂懵道。

戚喬根本顧不上和她說話,正四處找水喝,眼前有人遞來一瓶橘子汽水。

她一手拿着相機,一手舉着烤串,騰不出手。

那人似乎看出來,瓶口舉高,送到了戚喬嘴邊。

戚喬錯愕幾分,怔怔地擡眸,望着謝淩雲。

班長在此時開口:“謝淩雲!別墅裏是不是有影音室?”

謝淩雲仍低眸望着戚喬,見她一動不動,便說:“才開的,沒喝過。”

這話說完,才回頭,轉向問話的同學,淡聲答複:“負一層有。”

戚喬低頭,掃過握着玻璃瓶身的那只手,拇指指節微曲時,能看見薄薄的皮膚下的青色血管。

她輕輕屏息,張開嘴巴咬住吸管連喝好幾口,冰涼的甜意才将熱辣壓下去。

喝完擡眸,才發覺謝淩雲不知何時回過頭來。

漆黑的星眸蘊了絲笑,卻不動聲色,只在戚喬喝完後,将那瓶北冰洋随手擱在旁邊的桌子上,繼續跟身旁的人聊起最近要上映的某部影片。

夏風拂過,戚喬望着他的背影,卻覺得這陣風仿佛并未降臨大地,只經過她的心田。

驕陽似火,這個年紀的他們卻好像無所畏懼,十幾個人在雁栖湖邊的草坪下待到了日落都不肯離去,暢談人生,白日夢想家們已經幻想三金到手,逐夢奧斯卡。

那天,雁栖湖的落日格外好看,少年不識愁滋味,浮雲蔽日,霞光萬道。

不知道是誰開啓了話題:“哎,你們都為什麽報導演系?”

提問的人頭一個回答:“反正我是因為看了《阿凡達》,真的太他媽牛逼了。”

張逸:“靠,我也是!那會兒才高一,我壓根不知道以後幹什麽,陰差陽錯跟朋友去了趟電影院,一下子就陷進去了,結果就是害我爹到現在已經砸了二三十萬供我。”▲

“你們呢?”

蔡沣洋說:“我記得以前聽以為老師說過,電影不只是藝術,也可以是社會現實的縮影。不是所有人都能洞悉那些不在自己眼前的社會問題,把那些現實苦難講出來。馬丁斯科塞斯、維托裏奧·德·西卡……意大利那群現實主義大師太了不起了,再往後二十年,恐怕都沒人能超越。”

他嘿嘿一笑:“我想成為這樣的導演,所以當初義無反顧報了導演系。我跟你們坦白,其實我考了三次,複讀了兩年才考上。”

張逸伸手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我們老蔡,一開口就拔高了這個話題的高度。”

蔡沣洋撓頭,笑起來卻有些憨傻:“我是真的這麽想的。行了,說說你們吧。”

“我是因為從小到大沒喜歡過別的東西,就愛電影。”薛啓文道,“沒想過去學其他專業。”

于惜樂緊接着他說:“我是因為想拍紀錄片。”

“《動物世界》啊?”張逸嘴巴犯賤,“春天到了,又到了動物們……啊!”

沒說完,被于惜樂砸過去一只包,擊中正臉。

“靠!于惜樂,你是不是想我死?”

“答對了。”

“……”

這兩人打打鬧鬧,蔡沣洋接過主持人的任務,問:“你呢,戚喬?”

“小時候我爸媽帶我電影院去看電影,我還記得是《放牛班的春天》,那時候就被這種黑房子裏看的故事吸引了。我喜歡畫畫,後來經常把自己腦子裏的畫面畫出來,我爸爸問我是不是想當漫畫家,我那時才十歲多,什麽都不懂。後來他又帶我去看了一場電影,告訴我,有種職業叫導演,可以把心裏想的故事,變成必繪畫更生動的畫面。”

戚喬輕聲說:“所以才萌生了學導演的想法。”

“那時候你才小學吧,還是初中?就已經有計劃了嗎?”

“确定要學導演的時候是初二,我後來轉了藝術生,考哪所藝高,選哪個大學,都很早就計劃好了。”

“牛逼。哎,謝淩雲,就你沒說了,跟大家聊聊呗。”

謝淩雲伸手,拿了罐啤酒,他身形松散,單手按着瓶身,修長的食指勾住金屬環。

“嗤”一聲,啤酒的泡沫從瓶口溢出來。

他舉杯灌下去一口,語調吊兒郎當地開口:“我麽?”

他停了一秒,道:“想學就來學了。”

戚喬輕輕抿唇。

他身上有股自由散漫的勁兒,戚喬說不清道不明。

只知道,這樣的謝淩雲,與她按部就班的人生天差地別,可偏偏……

意外地吸引她。

六月的天氣變幻莫測,晚間之時,烏雲遮天,淩晨時分,一場暴雨突如其來。

戚喬被雨聲吵醒。

翻身下床,拉開窗簾看向外面。

她的房間正好對着遠處的雁栖湖,雨點淅淅瀝瀝砸在湖面上,滴答的聲音跳躍着飄進耳中。

戚喬打開一點窗戶,伸出手去,讓雨滴落進掌心。

她笑了下,又看了會兒雨,才合窗上床,伴着雨聲,睡了個好覺。

清晨時分,驟雨初歇。

雨後的夏日清晨,風清雲淨。

戚喬在門口拿了把小傘,準備出門走走。

西山棧道邊

,綠意盎然,林木的葉片上,挂着還未消散的雨珠。

戚喬沿着棧道散步,享受此刻林間的靜谧。

踏上臺階,拐過一道彎時,一人從前路小跑過來。

謝淩雲穿了件毫無裝飾的白色短袖,深色運動短褲,戴着耳機,從前方跑來。

他的神情疏離而淡漠,整個人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的眼皮很薄,或許是早起的緣故,雙眼皮的褶痕比平常更深幾分,漆黑的瞳孔中沒什麽情緒,顯得很淩厲而冷淡。

就像是,這個人在冰水中浸過一般。

戚喬下意識地停下腳。

她敏[gǎn]地察覺,謝淩雲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她忽然不敢喊他。

并非膽怯,而是不會知道。以他們現在的關系,可不可以問他一句,你怎麽好像不開心。

前方的人在此時也注意到了她、

謝淩雲停下慢跑的腳步,摘下耳機,緩步走了過來。

“怎麽起這麽早?”他問。

戚喬說:“想出來看雨。”

謝淩雲掃過她手中的傘,望了眼天色,說:“不會下了。”

戚喬“嗯”了一聲。

“你……”

“喜歡下雨天?”

兩人同時開口。

戚喬将自己的問題咽了回去。

“喜歡。”她把問題抛回去,“你呢?”

謝淩雲眉峰輕蹙:“不喜歡。”

戚喬卡殼,大相徑庭的喜好,堵住了她所有話頭。

謝淩雲曲肘,撐在木質欄杆上:“怎麽會喜歡下雨天?”

“因為一部電影。”戚喬回答,“是……”

“我猜猜。”謝淩雲打斷她,“《肖生克的救贖》?安迪爬過下水道後的那場雨。”

戚喬搖頭。

“還是《魂斷藍橋》?費雯麗和羅伯特雨中求婚那段。”

“……也不是,沒有那麽浪漫少女心的原因。”

正當她要說出答案時,謝淩雲低笑了聲,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了。”

“什麽?”

“《雨中曲》,對麽?”

戚喬頓了下:“你怎麽猜到的?”

謝淩雲挑眉,十分欠揍地說:“我聰明。”

戚喬:“……”

“雨有這麽大魅力嗎?”

戚喬站在了他身邊,望着遠處清透的湖面。

“高三備考的那年,我把《雨中曲》看了五遍,每次難過的時候,不想學習的時候,看完它,就覺得還能繼續堅持下去。”

謝淩雲視線側了過來。

戚喬卻不知情,剖白道:“我以後想拍一部,能夠讓觀衆感受到,這種細微又潛移默化的力量感的電影。這是我現在的願望。”

少女的側顏淡然恬靜,眉眼卻溫和而堅定。

謝淩雲看了會兒,在她也要轉過來時,錯開了視線。

“你會得償所願的。”他說。

澄淨的天空忽然砸下來一滴雨,正好落在戚喬鼻尖。

“下雨了?”戚喬驚喜道。

謝淩雲也感覺到了。

他動作自然地接過戚喬手中的雨傘,撐開,像她傾去。

“跟我走。”他說,“帶你去個看雨的地方。”

雨滴落在傘面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戚喬卻因他這句話愣神,腳下的棧道遇水,變得濕滑起來。

晃神的一瞬,沒有看清腳下臺階。

戚喬一腳踩空,差點跌倒時,謝淩雲及時伸出手,攬住了她側腰。

他掌心溫熱的觸感,隔着一層單薄的布料,傳至神經末梢。

戚喬心跳怦怦,睜大了眼睛,驀地擡頭。

卻不料謝淩雲以為她吓傻,同時低頭垂眸。

柔軟的唇瓣,從謝淩雲下巴擦過。

空氣暫停,兩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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