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迷局
迷局
楚淩禦披着夜色回了蕭府,卻一入門就碰見了蕭紀衡。
他想繞道走,卻被他喊住。
“等下,跟着你的護衛似乎出了點問題。”
楚淩禦立住身子,轉身裝傻充愣道:“我不知道啊。從學堂出來後我和張舒羽去了城南給他娘買糕點,也很疑惑怎麽沒見到護衛。”
因為臉上的傷,他只能呵呵笑着,心裏急着要跑。
蕭紀衡卻偏偏不讓走,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忽然看到他脖子上的帕子,只覺有些眼熟,道:“這不像是你的。”
“這個?是張舒羽他娘的,我被樹枝劃到,受了點傷,拿這個遮遮罷了。”
他心虛地閃躲着眼神,不知道為什麽,不是很想說這是誰送的。
幸好夜裏光線暗,他又兩手緊緊扣帽子,把兩頰都給擋住了,只能看到中庭和兩個眼睛。
“蕭公子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還有一堆書要罰抄呢,明天得交。”
“等等。”
沒跑成功,楚淩禦扯着嘴角轉頭,“還有什麽事嗎?”
“那姑娘是你什麽人?為何拿她與我父親做交易?”
楚淩禦見他面無波瀾,倒是沒有那一日那麽激動,可是霍雲不讓他告訴蕭紀衡,他嗫嚅片刻後靈機一動道:“我姐姐,她仰慕蕭公子已久,但門不當戶不對,如果我不給她牽線,她要把我趕走。”
“你……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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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紀衡不知是哭是笑,只是語氣聽起來十分不可置信,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風度,楚淩禦是佩服的。
楚淩禦點點頭,“你可要好好待她。”
“不……”
蕭紀衡還想說什麽,可楚淩禦似乎已經不想多說了,背着包袱就往廂房跑。
進了廂房,他才松開帽子,長長地透了口氣,把笨重的包袱一撂,手在空中輕點,一支筆便騰空出現在手中,另一只手在桌上一抹,一張白紙出現其上。
“貞冶七年嘉平,戌時,霍玖桑與蕭紀衡于唳鳴山成婚。”
大筆一揮,他笑了笑,卻不小心牽動臉上的傷,疼得不敢再做大表情,只能忍着痛摸摸臉。
“也算成就一段佳緣。月老還說玖桑沒有紅線,大把年紀,估計是老糊塗了。”
他碎碎念道,滿意地看着紙上的白紙黑字。
這字寫紙上,就是專門給月老看的,讓他看看自己的不稱職。
他打了個哈欠,倒床上一下子便睡了過去。
夢裏,他又看到了那個跪着的人,虔誠地雙手合十默念着什麽,可惜依舊很模糊,很飄渺,他也聽不清那人又說了什麽。
第二天,蕭家換了個新的護衛跟着他,他也無所謂,畢竟這兩日他也不必去霍雲那兒了。
剛到學堂,李須彌正看書看的哈欠連天,擡頭看見從外頭進來的楚淩禦,他一愣,表情有些難以形容道:“楚兄,你臉怎麽了?”
楚淩禦下意識摸臉,“地滑,摔了一跤。”
“你怎麽一天一新傷,有點邪乎。”
李須彌煞有研究的神情,反而讓人覺得是不是真的有點倒黴。
楚淩禦也不好說什麽,他轉移話題道:“今天大家都到得比較晚的樣子。”
李須彌:“是你到得太早了。”
“你不是更早?”楚淩禦坐了下來,手臂搭在桌子上道。
“我一向這麽早,楓禾也是。”
他這麽随口一提,楚淩禦才注意到前面坐着的季楓禾。
“我要去幫先生整理書房的舊書,等一下裕安來了,你讓他把糕點放我桌下。”
“裕安?”
“舒羽的字,這幾日我經常聽他說城南的糕點很好吃,托他捎了些。”
“好。”楚淩禦看着他消失在門口,心想既然這糕點不錯,下次也去嘗嘗。
趁着還有點時間,他翻開書本想多少抄一點,以向先生展示,他不是不想抄,只是太多了,抄不完。
只是他剛翻開書,前面的季楓禾忽然轉過身來,把他吓一跳,以前倒是沒正眼瞧過她,這乍一看,确實是個美人胚子,至少比起霍雲的氣色要好許多。
下次帶點城南的糕點給霍雲試試。
他忽然想道。
“楚師兄,你可看到我給你塞的信條了?”
楚淩禦擡眉,“什麽信條?”
聽到他的回答,楓禾似乎有點急,看着他跟前的書,忙來回翻動,仿佛在找什麽東西。
“怎、怎麽了?”
楚淩禦看她着急的樣子有些無措,只好攤開手任她翻找。
“沒有,怎麽會沒有呢?楚師兄你是不是弄丢了?”
楚淩禦回想了下,“昨天走得急,書掉地上過。你有事直接和我說,不用傳信條啦。”
“不行。”楓禾嚴詞拒絕,“那是很重要的東西,事關姚旻……”
“你們到這麽早啊?”
好巧不巧,張舒羽到了,正好打斷了季楓禾的話,他看着空蕩蕩的課室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面對面,忽然表情玩味起來,“你們該不會?”
楚淩禦:“她找東西。”
“真假,什麽東西。”
他把手裏的糕點放在李須彌桌上,好奇道。
“李須彌說放他桌下。”楚淩禦指了一下。
“噢。”張舒羽聞言又順手放到了桌下。
“她說她丢了個信條,好像夾在我書裏,會不會掉你馬車上了?”
楚淩禦側着身問。
張舒羽掃了楓禾一眼,憨笑道:“沒看見。而且馬車每日都會清理,真要掉了這麽小的東西,多半也是找不回來了。”
楚淩禦表示贊同,對季楓禾道:“沒錯,就算被人找到了,這紙早就磨得不成樣了,不用擔心被別人看到。”
“話說你上面寫了什麽,為什麽要給我啊?”
楚淩禦問道,略顯疑惑。
季楓禾心情未定,只是搖搖頭道:“我本來想讓你交給姚旻,可現在……罷了,老天如此,也沒必要說了。”
楚淩禦見她惆悵的模樣,向張舒羽投去目光,他也只是擺擺手,表示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只不過張舒羽看見楚淩禦的臉,大笑道:“你這臉是被驢踢了嗎?”
“別笑。”楚淩禦給了一記白眼,被他這麽一提醒,臉頰又開始隐隐作痛。
午時。
楚淩禦拿着掃帚在後院掃地,邊掃邊嘆氣,他還以為和齊宇軒關系不算差,沒想到他鐵面無私,還是罰了他掃地。
眼看其他學生都在休息,他可郁悶,懶懶散散地掃兩下就放空一下。
忽然,他眼尖發現正對着先生的房間裏,方知鶴似乎正在和先生争辯着什麽。
他左右看了看,貓着腳步躲到先生屋外。
聽到裏面聲音傳來。
方知鶴:“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晚到的,昨日我随父兄辦事,在唳鳴山下停留了一會兒,我……貪玩,跑到山上去,然後……”
他忽然不說話了。
“然後怎麽了?”先生耐着性子問。
楚淩禦把耳朵靠得更近些。
“然後……見鬼了。”
“胡說八道!”
先生一掌拍在桌子上,響聲把楚淩禦都吓了一跳。
“真的!我吓暈了,今早……”
“不用說了,回去罰抄詩經一百遍!出去!”
方知鶴:“先生,先生,你聽我解釋……”
楚淩禦看着他被推出來,門啪一聲被關上了。
方知鶴看見楚淩禦,白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後轉身欲走,楚淩禦擔心吵到先生,上前兩步道:“喂,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還以為又要來一個說他胡說八道的,他煩道:“真的又怎樣,誰會信!”
“我信我信。你能詳細說說嗎?我洗耳恭聽。”
楚淩禦抱着掃帚盯着他,他此前住在唳鳴山,還真沒有聽說什麽鬼,“陰鬼山”這個名號還是他來了人間後才聽說的,正好拿這個去要挾了蕭遷。
方知鶴聽到他這一番話,脾氣倒是消了些,只是依舊端着一張臉道:“昨夜,我獨自上山後,一直覺得背後陰森森的,走了不到五百米,我就打了退堂鼓,想回去,但是一轉身就看見一個黑影閃過,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我莫名其妙就被什麽東西推了一下,腳底一滑從山上摔了下來,暈過去了。”
楚淩禦上下打量着他,“你好像沒受傷。”
“我兄長說我被樹杈卡住了,臉上受了點皮外傷。”
他說着撩開額間碎發,露出一道長疤痕,還泛着紅,可見是剛受不久的傷,而且看起來傷得還挺深。
“看起來是挺嚴重的。”
楚淩禦若有所思道。
方知鶴瞅了他一眼,皺着眉頭道:“我看你也挺嚴重的。”
“啊?”楚淩禦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自己臉上的腫傷。
“總之我奉勸你別半夜去那陰鬼山。”方知鶴沒好氣撂給他一句警告,然後就走了。
楚淩禦看着他遠去,陷入了沉思,霍雲出嫁是在黃昏,若是真有方知鶴所說的鬼,不會對她不利吧?
這唳鳴山确有亂葬墳的存在,但這裏以前是月老廟的地方,不常見有什麽鬼魅橫行。
莫名有些擔憂,思量了片刻,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嫁的是“姐姐”,那他這個做弟弟的送嫁也沒什麽奇怪的,跟到底算了,親自送她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