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流
風流
小盒子正耷拉着腦袋站在社稷廟外,心不在焉地聽着公公的訓斥,聽得犯了困,正準備打個哈欠,結果打一半便看見霍雲來了,連忙把困意收了回去,小踱兩步上前恭迎道:“見過霍公公,這幾日皇上心情正好呢,只是老念叨着您上次走得急,也沒有提前通報一聲,有些責怪的意思。”
方才還在訓話的公公聽到小盒子的話才從自己沉浸的世界中清醒過來,轉頭對上霍雲的冷眼,他全身一哆嗦,便躬身立在一旁。
霍雲看了小盒子一眼,這回倒是機靈點了,她道:“知道了。”
進了社稷廟,看見小皇帝正坐在雕花椅上埋頭鑽研着什麽,霍雲收起冷漠的表情,輕聲道:“參見皇上。”
小皇帝正對着手裏的東西挑挑揀揀,耳朵一動,擡頭見到來人勾唇笑道:“你來啦!快過來,朕正好有事問你。”
霍雲依言走了過去。
只見小皇帝捧上幾塊碎片,晶瑩剔透。
霍雲微微皺眉,“這是什麽?”
小皇帝唉一聲,“這就是上次朕給你看的那塊玉石。它、它……碎了!”
“啊?”霍雲驚嘆一聲,從小皇帝手裏取過一塊,仔細端詳了下,裂口不那麽整齊,不過找碎的情況來看,應當是上次的裂開的痕跡導致玉塊直接碎了。
小皇帝搖着頭,一臉憂心忡忡道:“前天太後非要朕傳召薛公公入宮來,說實話,朕真不想看見他那張臉,但怕太後煩朕,朕只好順了太後的意,可你猜如何?他派人來報,說是入宮路上犯了頭疾,來不了哈哈哈哈。”
“臣覺得薛公公心裏定然是想念皇上的,只是這幾日确實天要更冷些,約是着涼了。”
小皇帝卻收了笑意道:“不,朕覺得他肯定有事瞞着朕,太後袒護他,可平日裏讓他入宮,他絕不會找托詞。”
霍雲側首:“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小皇帝輕啧一聲,捧着碎掉的玉石道:“你看這玉璞,之前朕才剛跟你說它會保佑我泱泱雍朝,可它莫名其妙就碎了!可見什麽,這是上天的旨意,怕是這薛賀明不除,要禍害我大雍朝。”
Advertisement
他看向霍雲,“你這麽聰明,怎麽會不懂朕的意思。”
霍雲聞言,也随之笑笑,可笑的到底是皮肉,她把玉石放回桌上,道:“話說回來,臣确實發現一些奇怪的地方。”
“展開說說。”
小皇帝撐着桌子,一臉認真。
“臨安顧刺史一家無故遭了人禍,臣親自去了臨安調查過,确為顧家逆子所為,只是這顧家持有的兵符一時竟沒了下落。後來臣回上京,卻聽說那唳鳴山上的神官廟竟被燒掉了,而且蕭家長子秘密隐婚,新娘子卻在這荒山上。臣覺得實在詭異,便派人去山上蹲守着,竟然……”
“竟然什麽?”小皇帝聽得入神,見霍雲忽然停了下來有些着急,催促着她。
“竟然看見了薛公公的轎子,而且聽探子所報,當時薛公公的人和蕭家的人似乎在争什麽東西,臣鬥膽猜想,應當是那下落不明的兵符。”
小皇帝聽得眉頭緊鎖,待霍雲住了聲,他怒不可遏,一拍桌子道:“這薛賀明真是當朕不存在,越來越放肆了!這兵符本就是一分為二,一由姚相保管,一由顧将軍持有。北司可以有軍隊不假,但朕可不會将兵符交給薛賀明這奸臣,看來,他是開始打起了兵符的主意。小雲,你怎麽看?”
他忽然問霍雲。
霍雲卻模棱兩可道:“皇上,可莫忘了臣也是北司的人。只是臣至死效忠皇上,若是薛公公真的有異心,臣也不敢多話。”
“不過,”霍雲忽然賣起了關子道,“蕭家和薛公公的人起了沖突後,臣派去的人稱在山上發現一些不明屍骸,有些甚至還沒腐爛,在手腕上都發現了奇怪的标志,經過秘密調查,發現都是些年紀尚輕的少男少女,而且……還是家道中落或者罪臣的子女。”
小皇帝略微吃驚,起身道:“這莫不是與薛賀明有關?你可還有什麽線索?”
“有一人,常在宮外幫薛公公辦事,近日因犯了忌,被薛公公用了私刑,如今正在北司關着呢。”
“好!”小皇帝合掌一拍,贊道,“做得好。但是先別輕舉妄動,等證據充分才好一擊把他扳倒,讓太後也救不了他。”
霍雲點頭,“皇上說得是。”
轉身走的那刻,她半張清冷的臉走過投進窗口的暖陽下,唇角一勾,眼底閃過一絲陰骛。
***
“欸,楚兄。”張舒羽拍了下發呆的楚淩禦,在他身旁坐了下來道,“怎麽沒有蕭家人跟着你了?”
“啊,蕭公子說姚相已經不追究了,就沒有再盯着我。”
他敷衍地回了下,繼而又繼續看着遠處發呆。
張舒羽看了下周圍各自成堆的同學,輕怼了下他胸口道:“欸,你心不在焉做什麽呢?看你盯着一片虛無半天了,弄得我怪起皮的。”
楚淩禦皺眉捂着胸口,有點不耐煩道:“幹嘛,別管我。”
李須彌見他們兩個人擠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也跟着湊過腦袋去,冷不丁喊了一聲:“做什麽偷雞摸狗的事呢?”
愣是把張舒羽吓了一跳,直接一本子甩他身上,“小心我打你。”
李須彌接住本子,敷衍地致了下歉,低頭看到楚淩禦手裏的紙袋子,他蹲下身來,剛要碰便被楚淩禦躲開了去。
“別碰。”
李須彌和張舒羽對視一眼,笑道:“這不是裕安經常去城南買的糕點嗎?”
張舒羽一瞅,“還真是。”
李須彌朝楚淩禦搖搖頭,“你還沒吃吧?送人?我可勸你,這東西……”
“诶诶诶!你們看這是什麽?”
陳楚楚忽然神秘兮兮地抱着書跑過來,鬼鬼祟祟地左顧右盼,仿佛懷裏的書是什麽驚天大秘密。
李須彌話被打斷,壓着眉頭瞪他,“這是你對我的态度嗎?”
李須彌經常幫先生管理書籍,學生間的小事也多半是由他來處理,自然有些高傲在身上,陳楚楚性格軟一些,被訓一下登時不敢吱聲。
張舒羽見機抽出他懷裏的書冊,掃了一眼書名,神色也變得緊張起來,用袖子遮住書封,追問陳楚楚,“你不怕死啊,帶這個來學堂!”
李須彌眉尾一擡,感覺不對勁,向張舒羽伸手,“拿來我看一下。”
張舒羽收了起來,“不能看。”
“拿來!”李須彌強硬道。
陳楚楚也護着張舒羽,“沒沒什麽好看的,就是方知鶴書袋子裏掉出來的。”
李須彌顯然不信,身子靠前試圖去搶,結果兩三個人圍着楚淩禦一頓亂薅。
羔羊沉默久了也是會嚎的。
果不其然,楚淩禦瞅準方向,不耐煩地從張舒羽懷裏扯過,看着封皮一字一句地念道:“風,情,秘,事。什麽東西?”
他正準備翻開,三個拉扯中的人立馬停了下來,張舒羽眼疾手快搶了過去。
李須彌瞳孔震驚,“原來……你們……”
陳楚楚瘋狂搖頭,試圖撇清關系。
“噓!”張舒羽做了噤聲的手勢,笑道,“這又不是我們帶的,聽到陳兄說了沒,這是那方塊帶的,如今到了我們手上,他丢了也不敢聲張,更不敢找。等我哪天不開心了,到先生那兒告他一狀嘿嘿嘿。”
陳楚楚:“裕安,這樣不太好吧,你都和他結仇了,他家遠方可是大理寺卿,等一下把你全家都送上刑場。”
張舒羽絲毫不怕威脅,反而趾高氣揚道:“怕什麽,我爹可是當朝第一大狠人,沒人動得了他的地位。”
李須彌只當他在吹牛,冷笑一聲。
楚淩禦原本還一臉惆悵,感傷的心情都被他們攪沒了,見他們為一本書争得頭破血流,反而好奇起這本書來。
他擡眸觑了張舒羽一眼,“所以是什麽東西?”
陳楚楚和李須彌都感到十分震驚,張舒羽尤甚。
他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盯着楚淩禦,“都聽到書名了,你還不知道?”
楚淩禦見他們葫蘆賣藥的模樣,瞬間沒了興趣,起身要離開,卻突然被張舒羽一手按住肩膀,給壓了回去。
他笑得一臉神秘,小聲道:“書上的東西有什麽意思,我帶你們去看真的。”
楚淩禦:“真的?”
李須彌:“不可能。”
陳楚楚:“不可以!”
突然出現的姚旻:“什麽真的?”
于是——
五個書生出現在了春風閣的門口。
看着門口攬客的姑娘,陳楚楚拽住張舒羽,惶恐道:“我們快走吧!萬一被先生得知,我們就慘了!”
他剛小聲說完,那門口攬客的姑娘便送了個媚眼過來,把他吓得抱住頭,“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楚淩禦好奇地看着人來人往,感覺裏面還挺熱鬧的,看這些在外面招手的姑娘也很熱情。
他看幾人都不動作,自個兒先進去了。
張舒羽抓着陳楚楚就往裏走。
姚旻搖搖頭也跟着往裏走,李須彌見狀,忙道:“你怎麽也……”
姚旻回頭,“總不能任由他們鬧事吧。”
醍醐灌頂似的,李須彌贊同地點點頭,“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