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當晚，郝霖走後，陸風把姜晚叫到了客廳坐下。
姜晚看着陸風有些緊張，他鮮少有這麽嚴肅的表情，姜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手指捏緊了自己的衣角。
“晚晚，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一下。”
姜晚看着他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臉上一個表情都不想錯過。
他上午說會保護她，現在是不是反悔了？
這麽想着姜晚就紅了眼睛，強忍着沒有流眼淚。
客廳裏的燈只開了一盞暖黃色的，陸風沒有察覺到姜晚的神情，他開口說道：“郝霖哥哥的爸爸媽媽你早晨見過的對吧。”
姜晚猶豫着點點頭，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想告訴你，你以後需要上學，需要的所有手續都要有監護人，我現在的年齡身份都不足以支撐來領養你，所以可能需要郝霖哥哥的爸爸媽媽來完成這個手續……”
他說到這裏，姜晚的眼淚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陸風吓了一跳，起身過去坐在了她身旁，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姜晚就哽咽着抓住了他的衣角：“哥哥，你要把我送人嗎？你不保護我了嗎？”
陸風的手停在半空中，小女孩可憐的聲音讓他的內心也泛起來酸楚。
他喉結滾了滾，輕輕的伸出手去給她擦眼淚，柔聲安慰：“不是的，哥哥沒有要把你送人。”
他看着姜晚繼續開口：“你還是會和我生活在一起，只是名義上要讓郝叔叔他們來領養你，這樣以後你上學都會很方便，你要上學的對不對？”
姜晚看着陸風抽噎着點了點頭。
她不懂那些手續，但是她相信陸風，這可能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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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風看她點頭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問：“這樣說你能清楚嗎？”
姜晚再次點頭，她都明白。
好久之後姜晚止住了哭聲，擡眸看着陸風，暖色的燈光照亮她的眼睛，眼神帶着乞求。
“我可以不叫叔叔阿姨爸爸媽媽嗎？”
小小的她知道自己要遵守一些事情，但她內心也有自己的堅持。
陸風看着她，笑着，目光溫柔：“可以。”
這些事情都是他們這些大人商量之後的結果，要想姜晚以後能順利的生活，學習工作結婚生子，這是目前最優解。
她一個小孩子沒有決定的能力，但是陸風還是想告訴她跟她說清楚，她有最起碼的知情權，也要獲得最起碼的尊重。
姜晚洗漱之後回去房間休息了，陸風站在客廳慢慢的走到了餐桌邊，餐桌後面是郝霖非要弄的一個照片牆，上面現在只有兩張照片，都是剛搬過來那天拍的，一張是陸風和姜晚的照片，一張是帶着郝霖的三人合照，背景都是同一個，站在小區單元樓下的一棵桃樹邊。
陸風站在那裏看了好久，暖色的燈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柔和起來，少了些以往的孤冷，燈光描繪着少年瘦高的身形輪廓，他的眼中卻透着比以往更堅定的神色，唇角微微翹起，似乎終于有了安定之感。
姜晚臨睡之前站在房間內的桌子旁邊，小心的把書包中藏在最裏面的一張紙條拿了出來，方方正正的便簽紙上是好看的字體寫着的一串號碼，便簽紙看上去有些舊了應該是有段時間了，而那串號碼的上方一個不同的筆跡寫着兩個字——陸風。
姜晚小心翼翼的把這張便簽放進了一本童話書裏，童話書被她仔細的收進了抽屜裏，做完這些她才輕輕關了燈走到了床邊睡下。
大概是所有的事情終于都落了地，這晚姜晚睡着的時候唇角還挂着淺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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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姜晚的所有手續就都辦好了，郝霖的爸媽也很喜歡姜晚，當天就拉着姜晚陸風和郝霖去拍了個照，說是全家福，要挂在家裏的。
後來那張照片真的被挂在郝家最顯眼的位置上，一直都沒有摘下來。
姜晚在學校的手續也辦好了，她之前上學的學校郝霖和陸風怕她回去後會被同學議論，影響她的心情，就拜托了郝霖父母也幫她辦了轉學。
新學校的位置離他們住的地方很近，上下學也很方便。
上學的前一天郝霖拉着姜晚和陸風出去買東西，附近有商場三個人就走着去的。
“新學期新氣象，雖然我們小晚晚晚了一個多月了，但是該有的還是都要安排上的，什麽新書包新筆記本新衣服都選一套，別跟哥哥客氣，到時候喜歡什麽就跟哥哥說聽到沒有。”
姜晚看着他開心的樣子乖巧的點了點頭，默默的扭頭也看了陸風一眼，陸風很高，她仰着頭也只能看到他的下巴，棱角分明，他真的很瘦。
“哎，對了，你也選套西裝，小晚晚去上學了你就要去公司正式開工了，你那個西裝都不知道成什麽樣子了，放心哥給你買單，到時候記你公司賬上，你一起連本帶利的還給我。”
郝霖說着擡手推了推陸風。
陸風看着他：“還不上怎麽辦。”
郝霖聞言擡手要揮拳打他說他喪氣，還沒等拳頭揮過去就被腿邊的姜晚抓住了衣角，她仰着頭一臉的堅定，聲音稚氣卻铿锵有力：“郝霖哥哥我會還給你的，我長大了會賺好多好多錢，把陸風哥哥的一起還給你，所以你不要生氣。”
可能是郝霖剛剛的表情太兇了，讓姜晚誤會了。
郝霖看着小家夥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停住腳步蹲下身來看她：“小鬼，萬一我真生氣了，然後不管你們不要你們了怎麽辦。”
郝霖是想逗她，但是表情又裝的很嚴肅，姜晚當真了，下意識的側頭去看陸風，陸風看着兩個人鬧也沒發表意見，但是在姜晚眼裏就是陸風也無可奈何的樣子，姜晚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她再次去看郝霖的時候眼眶都紅了，小孩子的內心單純，不想失去陸風也同樣不想失去郝霖，她小心翼翼的去抓郝霖的手指，央求的看着他：“郝霖哥哥你不要不管我們，不要不要我們。”
可憐兮兮的樣子早就讓郝霖的心軟的一塌糊塗了，但他還是賤嗖嗖的問：“為什麽？”
姜晚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是為什麽來，最後直接急哭了，拉着他的手指哽咽着抹眼淚：“就是不能不要我們。”
她一哭郝霖就吓壞了，手忙腳亂的給她擦眼淚：“哎呀，別哭別哭，哥哥開玩笑的。”
求助的看向陸風，陸風也彎身下來摸了摸姜晚的頭安慰她：“晚晚，郝霖哥哥跟你開玩笑的。”
姜晚抽噎着看着他們：“真的嗎？”
陸風點了點頭，郝霖更是點頭如搗蒜：“真的真的。”
姜晚這才慢慢止住了哭聲。
郝霖看她擦眼淚的樣子忍不住松了口氣笑出聲來，突然就擡手猛地把她抱了起來。
姜晚吓了一跳，驚呼一聲抓住了郝霖的肩膀。
郝霖看着她滿臉淚痕的樣子笑着道：“敗給你了小鬼。既然小公主都說不能了，那我就真的不能不要你們了。”
姜晚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
郝霖點着頭把她抛起來：“真的啊！”
猝不及防的被抛起來姜晚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聲，随後被郝霖穩穩的接住。
陸風在旁邊看着他突然抱着姜晚跑起來，又是轉圈又是把人抛到半空的，有些無奈的笑着。
知道郝霖有分寸，但還是跟在後面囑咐着：“小心點。”
郝霖抱着姜晚玩鬧，兩個人的影子被街邊的燈光拉得長長的，慢慢和後面緩步走着的陸風影子重疊交錯，看上去倒也溫馨美好。
三個人逛完回去的路上郝霖和陸風提着袋子說話。
“哎，你說小丫頭學習怎麽樣啊，我聽說輔導小學生很耗內力的，這方面我是不行，你肯定沒問題吧。”
陸風和郝霖的目光同時落在姜晚的背影上。
“等她上學考試之後看看成績就能了解她學習怎麽樣了，而且你一個大學生輔導不了小學生？”
這話說話郝霖就來勁了，拉着陸風就理論：“我都是大學生了為什麽還要會小學的題目啊……”
陸風就笑着聽他巴拉巴拉說一堆，從大學生小學生說到公司發展，最後又說回到小學生，他說得起勁不停的走來走去，還面對着陸風倒退着走，就是為了看着他的臉讓他認同自己。
“笑屁啊你，說話啊。”
他這麽一側身，陸風的面色突然一變，郝霖吓了一跳：“怎麽了？我就算說的不對你還要打我嗎？”
陸風手中的東西掉落在地上急忙往前跑了兩步，郝霖似乎這才醒悟過來，也連忙往前跑，手中的東西全扔在了地上。
“我靠！小晚晚呢！”
兩個人往前找了半天，郝霖吓得拿出手機：“報警吧，報警！”
驚慌的四處看的時候一扭頭看到了遠處站在透明櫥窗前的一個小身影。
兩個人立刻就往回跑。
……
姜晚原本正在前面走着，聽着後面郝霖和陸風說話，走着走着她就被前面亮着的透明櫥窗給吸引了。
吸引她的不是櫥窗，而是裏面的衣服。
櫥窗的正中間是兩大一小三個人形模特，一家三口的樣子。
都穿着好看的禮服，男士是燕尾服，女士是一條淡藍色的魚尾裙，那個小模特身上穿着的是一條白色的蓬蓬裙。
姜晚看着腦海裏浮現出來的是爸爸媽媽的樣子，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笑着和她一起挑選衣服量尺寸準備去一場宴會，她不知道是什麽宴會，只知道爸爸穿了精致的燕尾服，媽媽穿了一條跟這個款式差不多的魚尾裙，漂亮極了。
她換上白色小裙子出來的時候爸爸媽媽看着她笑着和她說話，她看着面前櫥窗裏，好像那裏站着的變成了爸爸媽媽。
但是再仔細看去，卻成了沒有五官的人形模特，她眼睛紅紅的，小手放在櫥窗玻璃上試圖去觸碰，但是她碰不到了，就像再也碰不到爸爸媽媽一樣。
她只是，想爸爸媽媽了。
身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熟悉的聲音。
“吓死我了！小晚晚你怎麽走着走着不走了啊！”
陸風蹲下身來，臉色發白的看着姜晚，目光嚴肅：“停下來怎麽不叫人。”
姜晚看着陸風，似乎是被他的神色吓到了，默默的垂頭小聲開口：“對不起。”
郝霖連忙拉住姜晚：“走啦走啦，找到了不就行了嗎，這麽兇幹嘛啊，小晚晚我們不理他，我們先走。”
說着拉着姜晚就先一步往前走。
陸風起身站在原地，看着姜晚的身影，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櫥窗，目光落在那條最中間的白色蓬蓬裙上，小模特的腳邊是裙子的價格——51888.
遠處傳來郝霖的喊聲：“走啦，愣着幹什麽啊。”
陸風這才收回目光追上去。
“誰讓你剛剛那麽兇，我們小公主累了，罰你抱着她回去。”
郝霖說着提起來全部的袋子。
陸風和姜晚對視一眼，姜晚剛要說話就被陸風彎身抱了起來，她手推着陸風的肩膀：“我可以自己走。”
陸風嘆了口氣，小丫頭這是生氣了吧：“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聲音溫柔，姜晚抿唇紅了眼睛。
“對不起。”
陸風跟她道歉。
姜晚默默的趴在他肩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小聲的嘀咕着：“我以後會先叫人的。”
陸風忍不住彎唇笑了下，抱着她和郝霖一起往前走。
時間有些晚了，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了，兩個人的腳步聲顯得特別明顯，郝霖吃力的身影也特別的明顯。
陸風輕笑一聲伸出一只手去：“給我幾個吧。”
郝霖還想逞強說什麽，結果一扭頭看到姜晚已經趴在陸風肩頭睡着了，也就不多廢話了，給了陸風幾個袋子讓他提。
郝霖和陸風并肩走着，壓低了聲音說話：“你說，咱們能把她養好嗎？”
兩個十九歲的少年還尚且不算大人，但此刻卻真的擔心是否能把一個更小的孩子教育好。
“不知道。”
“應該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