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縱使心心念念牽挂着，待得黑白郎君真正能下崖找尋網中人，卻已是幾日之後的事。
原因無他，網中人是把人抛出就算，他卻得留下收拾剩餘的麻煩事……諸如：昏迷不醒的少女、驚疑未定又氣憤不甘的村民……但最為甚者，還是少女的傷勢。
對醫理一竅不通的黑白郎君對此也是有心無力，只好将人帶到天澗山，麻煩那位一樣受傷在身、賦閑休養的好友。
崖下山谷說大不大，卻因人煙罕至而雜草密佈、樹藤叢生，加上濃得化不開的白霧而增加了行動的困難。
陰陽扇輕搖，黑白郎君慢慢地走着，仔細搜尋網中人的蹤跡。
其實，如果網中人願意，只要他散發出一點氣息，就算是怎樣的迷境，黑白郎君還是能很快地找到他，偏偏……不管他怎麽靜心探尋，就是沒有網中人的氣息，就仿如……這個世界上沒有他一般……
但他卻不特別擔憂。
畢竟，依網中人的武功與能耐，縱使毫無防備地從這等高度的懸崖墜下，也不致有生命危險，再說此處的獨特異樣，更給了他提示。
這是一個靜悄悄的山谷，不僅沒有蟲鳴、鳥叫，四週更是一點生物活動的氣息也無，除了雙腳走過時帶起霧氣輕捲，便再無其他動靜，連踩過殘枝所應有的聲響都湮沒在無邊白茫中。
這是一種宣示，但這種表明谷內無人的刻意隐匿，卻讓黑白郎君更加确定網中人就在此處，只是不願意讓他接近。
「網中人，出來吧……我想與你一談。」語聲雖不特別宏亮，但巧以內勁輔助，悠悠盪開，傳遍谷中各處。
網中人放足坐在某個窄小洞窟的深處，仰頭靠着洞壁，一動不動。
事實上，從他墜落崖底以來，他就維持這個姿勢坐在此處，內心翻湧，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黑白郎君的不信任狠狠刺傷了他，他訝異、憤怒、戚然……到最後，卻覺得自己可悲的好笑，或許，這一切濃情蜜意皆是自己的強求？還以為兩人住在一起就是心意相通？
仔細回想，黑白郎君可從來沒說過『愛他』這種字眼……或許，是時候清醒了？
『網中人……網中人……』唿喚聲傳入耳中，平靜的面容微微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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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來找自己了？他到底想做些什麽？！
質問？責備？還是…..為其他死去的少女索命？
拳頭悄悄攢緊，閉上眼，更加隐藏住自己的氣息……他……始終沒有勇氣面對……
『阿……』
忽然，一道低低的唿聲傳來，內中隐含着經過壓抑卻依舊撕心的痛楚，網中人心中一凜，谷內荊棘毒草甚多，難道，他受傷了？
那之後，一切歸于平靜，網中人只得延伸感知，極力傾聽。
不知發生何事的不安讓他揣揣于心，掙紮半晌，他站了起來……旋身的剎那，洞口出現一個逆光的模煳黑影……
「網中人，我終于找到你了！」清亮的聲調，不是黑白郎君卻又是誰？
「尋你不着，只好出此下策，請見諒。」微微躬身，黑白郎君有禮致歉。
「……」上當了！可是，适應了亮光，看清那熟悉面容瞬間，內心湧起的不是憤怒、不悅，而是差點淹沒他的喜悅浪潮，原來……自己是如此的思念他……
什麽死心？他這一生怕是都沒辦法做到吧……
「嗯？怎麽不說話？不認得我嗎？」網中人低着頭，長長的髮垂下讓他無法看清他的表情，黑白郎君踏前幾步，藉着洞口透進的日光仔細察看。
「你來做什麽？」刻意偏轉過身子，深吸口氣之後，他以冰冷的語調開口。
「做什麽？……咦？這裏？」勻稱光裸的背上有着暗紅的掌印，黑白郎君隻手貼上撫摸，「你受傷了……」
「阿……」被觸摸的部位彷如電流竄入內心，引起陣陣顫慄，網中人一驚，揮開那隻手，「別碰我！」
啊！是了！發生一堆事情，讓他忘記了……被揮開的手握緊拳，「網中人，我們先回去再談吧？」
「回去？事到如今，你還要我跟你回去嗎？」都已經認定我是殺人兇手了不是？
沒錯，他是無法斬斷對黑白郎君深植的情絲，但并不表示他就得逆來順受的被誤解……想起他當時的神情，他猶是忿忿不平。
「事到如今……」唉……不想讓我碰觸，難道連在一起都不願意了嗎？黑白郎君煩惱地眉頭糾結，「為什麽？」
「哈哈哈……」網中人突然仰頭大笑，『為什麽？』自己沒做過的事要怎麽說為什麽？
笑聲漸歇，網中人冷冷說道，「你覺得是怎樣就怎樣吧……」
「你！」黑白郎君被這種敷衍的态度激怒，攫住網中人手臂，将他轉向自己，「看着我，把話說清楚！」
「說？要我說什麽？」眸中紅光大盛，網中人怒意也漸漸揚升，雙手握住黑白郎君肩頭，用力将他壓上洞壁，「我說我沒有，那不是我，你相信嗎？」
「什麽？」他在說什麽？
「人不是我殺的！除了你，我對其他人根本沒興趣！」身軀相貼，兩人近的彷彿連唿吸都交融在一起，網中人再也克制不住，低下頭，狠狠吻上那讓他朝思暮想的雙唇。
「唔……」沒防備的舌瞬間被纏住，沒有絲毫空隙地被強制挑逗、吮吸。
黑白郎君愣愣看着眼前的側臉，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半晌才回過神。
「等等……」喘息着，他用力推開那阻住他發聲的嘴，「殺人？……誰說你殺了人？」
「你不是為了這個來的？」擦去嘴角淫靡的銀絲，慾火焚燒，網中人更是大口喘息着。
「我？我怎麽會以為是你殺的？」久遠以前看過釋丹鳳的屍體，他不否認那些少女的死狀曾讓他有過那樣的聯想，但也僅是一瞬。網中人不再是那殘忍好殺的魔頭，他可是最清楚的人。
「什麽？那你當時的表情？」不會吧……難道？
「什麽表情？」不能怪他，他又沒随時帶面鏡子，哪會記得自己的臉上是何模樣？
「你不是很震驚、氣憤嗎？」網中人急急争辯。
「哦……我是阿！在那種地方看到你，你又是那個樣子，我怎麽可能不驚訝？！」黑白郎君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你氣些什麽？」
「無辜少女被那樣對待，當然是可惡至極。」語音中猶帶憤意。
這……原來都是自己的誤會嗎？擡手遮住臉，網中人笑了起來……之前的傷心、絕望還真是自找苦吃……
與網中人對答的當兒，黑白郎君心念電轉，也在思索着。
剛剛他吻了自己，也說了對其他人沒興趣，看來青陽說的沒錯，他并沒變心，只是有些誤會罷了……
「那沒事了，我們回去吧！」黑白郎君朝網中人伸出手。
「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待幾天。」既然知道是誤會，自己就更不想失去。但，只要看見他，慾望就無法克制，這太危險了！不管再怎麽痛苦，還是忍過男性週期再說吧！
「嗯？」在一起久了，他現在心中是否有慾念，他一望便知。于是，黑白郎君欺近網中人，一手摟住他的腰身，邪氣魅惑地說道，「都這樣了，還要忍耐嗎？」
「我不想讓你讨厭我。」肌膚相親，慾望更是勃發，無法纾解的熱汗涔涔而下，網中人低語。
「讨厭你？怎麽會呢？」黑白郎君不在意的笑道。
「你別說的那麽輕松！」一咬牙，網中人抓起他的手按向男性慾望中心，「這樣你懂了嗎？我也是男人！想對你……對你……』後面的話卻是說不出口。
「咦？」明白了他的意思，黑白郎君訝異地看向網中人。
「懂了就快走吧！」推開他，網中人轉身閉眼，咬牙等待心愛的人離去。
垂首默立，身後的他一片沉寂……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