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chapter9
林光詫異的眼神在兩人身上看了兩圈,“趙老師,你們認識啊?”
趙栖栖看他那心虛樣兒,撇撇嘴,喊趙西祠:“錢還給他。”
趙西祠還真的從兜裏掏出了錢包,扭頭問林光,“多少錢來着?”
林光瞪圓了眼,在心裏咆哮:總有刁民想害朕!!!
他眼疾手快的打斷他的動作,一臉認真道:“趙老師,他真的是我哥,他叫趙西祠,今年二十八,沒女朋友,家裏有爹媽,三月份從海市辭職回來種地,被我小姑用大掃帚揍到了姥姥家——”
“唔——你捂我嘴幹嘛?”林光瞪他。
趙西祠表情尴尬,用錢包在他腦袋上敲了下,“閉嘴!沒人想聽!”
“哼!”林光又跟趙栖栖說:“趙老師,我真的是他弟,他就是我哥,不是租來的。”
趙栖栖努力控制着表情,用脖子上挂着的小鑰匙打開抽屜,拿出了裏面的一部手機遞過去,“家長帶回去好好教育一下,馬上期末考了,影響學習的東西放一放,還有,有時間替他補補課,家校合作,一起督促他學習,畢竟下學期就升初三了。”
趙西祠看着她擺這副不熟的姿态,唇角勾着笑,好脾氣的應了句‘行’,又補充:“謝謝趙老師。”
“嗯,沒事兒就回吧,我就不送了。”趙栖栖繃着臉說。
趙西祠這次是真沒忍住,笑了一聲,“不下班?順路捎你一段?”
“不用,謝謝。”趙栖栖客氣禮貌道。
“趙老師再見!”林光說着,推着他哥往外走。
一出辦公室,他就憋不住的問:“哥,你是不是看上我老師了?”
趙西祠斜他一眼,語氣輕飄:“少造我謠,小心我找你爸賠錢。”
林光憋氣,伸手,“手機可以給我了。”
“下次這種事兒,再敢喊我來,我就揍你。”趙西祠說着把手機丢給他,一臉嫌棄,“考個二百多名,還好意思上課打游戲,菜逼。”
林光憋成了河豚。
趙西祠還在輸出,“不說學你林林姐了,你那重新投胎也夠嗆,你就是看看我,怎麽好意思考個二百名的,丢不丢人啊?”
林光不服氣,“小姑說了,你那會兒也一般般,就是高中後才稍微好點兒的,我、我是後起之秀,還沒到我發力的時候呢。”
趙西祠叼了根煙到嘴裏,聞言嗤笑,“你再上課打游戲,就等着去工地發力吧。”
林光:“我要回去告奶,你打擊祖國的花朵!”
趙西祠:“行啊,我順便也跟你媽唠唠,問問她給你買這手機花了多少錢。”
“……告狀不好。”
“……我會替你保密。”
“……我也不會跟小姑說,你跟我們趙老師獻殷勤的。”
趙西祠:“閉嘴!老子獻個屁殷勤!一個村兒的,就他媽好心順她一段。”
林光哼哼兩聲,一副不信的表情。
“她經常加班兒到這麽晚?”趙西祠問。
林光眼鏡後面的一雙眼閃亮光:“不是啊,明早我們語文早自習,趙老師有早自習就住宿舍的。”
趙西祠‘哦’了聲,沒再多問。
把這丢人東西送回去,趙西祠車也沒下,打轉方向盤,駛出了村子。
林光盯着那尾燈消失,立馬撥出了一個電話,嘟嘟兩聲,那邊接通,他聲音拔了八尺高:“小姑!我哥看上我們趙老師了!!!”
……
林光不負責任的告狀,後果就是趙西祠一進門就被林青青揪着審問了一通。
“沒喜歡。”趙西祠翹着腿,啃了倆甜瓜。
“你老實說。”林青青一臉不信。
趙西祠抽了張紙擦擦手,無語:“實話就是,不!喜!歡!”
說完起身直奔廚房。
累一天了,他晚飯還沒吃呢。
“他都這麽說了,那估計是真的。”趙建林在旁邊看電視,插了句嘴。
林青青想了想,撇撇嘴:“估計被林光那小子說中了。”
“啥?”
林青青:“他害羞。”
“……”
“不行,我得跟王雪梅說一聲,讓她給保保媒。”林青青說着起身。
“都這個點兒了,明天吧?”趙建林勸說。
“等什麽明天?再等明天,兒媳婦兒都沒了!”
趙西祠端着碗飯晃出來,就見他老娘拿着手電筒出去了。
“這天兒黑的,我媽幹啥去了?”他靠在門邊兒問。
趙建林眼睛落在球賽上挪不開,“讓人給你說媒去了。”
趙西祠煩躁臉:“……你也不管管她啊?天天的瞎操心。”
碗裏的焖面都不香了。
“咱家我啥地位,你不知道啊?”趙建林一張臉皺皺巴巴。
“……”
趙西祠懶得說了,咬了口大蒜,清脆的‘咯嘣’一聲,大蒜也崩了。
操!
趙建林勸不動媳婦兒,又來勸兒子:“你孝順點兒,自己主動點,找個媳婦兒生個孩子,安安穩穩的,別讓你媽操心了,不夠她累的……”
他說着,突然又頓住了,腦袋扭了回去,繼續看球賽,“算了,你要是聽話,也輪不到我跟這兒說。”
趙西祠樂了,一屁股坐臺階上邊吃飯邊跟他唠嗑,“這事兒講究個緣分,操心啥呢你倆,沒事兒就出去旅旅游,之前我媽出去玩兒不是挺高興的嘛,這趁着小學生還沒放暑假,你們去那什麽北戴河轉轉,或者是讓我媽帶你,去□□看升旗去,那故宮也轉轉,別成天待村子裏,跟一群老頭老太太淨琢磨我。”
“不去”,趙建林心裏揣着事兒呢,“頂多再過半月,你那西瓜也熟了,我還得給你開着四輪車拉到城裏賣呢。”
趙西祠直接笑出了聲,“我心裏有數,用不上你,剛還說你操心。”
“嘁,你就吹,還用不上我。”趙建林半個字都不信。
趙西祠沒勁兒跟他掰扯,幾口扒拉幹淨碗裏的飯,回廚房刷碗去了。
“你今晚在家睡吧,一會兒我去給你看瓜地。”趙建林揚聲道。
趙西祠:“不用,我自己去。”
洗了碗筷,趙西祠就打着手電,帶着小黑狗出門了。
小狗興奮的厲害,蒙頭往前沖,被鏈子拴着,跑不了,氣得朝趙西祠叫。
“汪汪汪——”
“等會兒,到了地裏再撒歡兒。”
“嗚——”不走了。
“快走,一會兒有人偷瓜了。”趙西祠踩着拖鞋的腳在它屁股上輕踢了下。
“汪汪汪!”
一人一狗到了地頭時,就見一束光遠遠過來了。
“喲!趙老師挺辛苦啊。”趙西祠雙手插兜站在那兒,語氣悠閑。
“是啊,就賺倆辛苦錢。”趙栖栖車子沒停,語氣淡淡。
趙西祠突然伸腿,一腳踩在她慢行的車轱辘上,替她剎車。
“幹嘛?”趙栖栖被迫停下,語氣不太好。
九點多了,她還沒吃晚飯,餓得要命。
“啧,怎麽回來了?林光那小子說你有早自習的時候都住校的。”趙西祠說。
趙栖栖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趙老板,種地種傻了吧你,明天周六,我住什麽校?”
“……”
混蛋玩意兒,淨會騙人。
“吃瓜嗎,給你摘兩個?”趙西祠捏了捏後頸問。
“不太好吧。”趙栖栖矜持道。
趙西祠瞅她那樣兒,嘁了聲,把狗鏈遞給她,自己打着手電往地裏走,“在這兒等着。”
趙栖栖跟小黑狗并排蹲在路邊,視線不由自主的跟着不遠處的那抹亮光。
男人穿着寬大的短袖大褲衩,露出的一雙小腿勁瘦有力,不時地弓着腰敲敲那翠綠紋路的西瓜,換了幾個,也沒挑到滿意的。
“趙老板,你這西瓜開始賣了嗎?”趙栖栖突然出聲。
“沒,熟的還不多。”趙西祠頭也沒擡的說。
趙栖栖‘哦’了一聲,沒再說話,看着他忙活。
十來分鐘,趙西祠抱着一顆西瓜過來,短袖下擺掀了起來,兜着甜瓜。
那樣子有點狼狽。
但是他朝她走過來時,趙栖栖突然心跳加速,就像是剛跑完八百米一樣,她低下腦袋,視線避開他。
趙西祠也沒指望她幫忙,把那車籃子塞滿,才說:回去吧。”
趙栖栖站起身,把狗鏈還給他,又說了聲謝謝。
趙西祠沒吭聲,蹲在路邊兒,解了小黑狗脖子上的鏈子,那憨貨立馬奔向了前面騎車的那人。
“大黑!回來!”趙西祠一聲厲喝。
趙栖栖聞聲剎車,回頭看了看,就見那小黑狗停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似乎在糾結。
“回去吧,明天上午小超市門口見!”她跟它說。
小黑狗朝她叫了一聲,噠噠噠的撒開爪子,折身朝趙西祠跑了回去。
直到人影看不見了,趙西祠才揪着趴在他腳邊小黑狗脖子上的皮肉,惡狠狠道:“就喜歡她,是吧?”
“汪汪汪——”
“兇什麽?她就喂了你一根兒腸,你就跟她走?”
“汪汪!”
“知道了,五根兒。”趙西祠撓撓耳朵,“我還喂你吃骨頭了呢,你這怎麽不記着?還有肉丸子——”
“汪汪汪!”
“你還嫌我吵?!”趙西祠氣得拍它一下,“回去再睡!老子才不抱你過去呢!”
一人一狗,朝着旁邊的藍色臨時鋼板房走。
一張單人架子床,一張桌子,上面放着個熱水壺和杯子,簡陋到小偷過來看一眼都會扭頭就跑的程度。
小黑趴進了自己的窩,趙西祠也在床上躺下了。
自從瓜熟了,他就沒睡過個好覺,夜裏得留神,早上天不亮就要起來摘瓜,給各個超市和水果店供貨。
他一個人也忙不過來,雇了村兒裏和周邊村子的人幫忙,但是這樣熬着也累人。
早上六七點,一輛接一輛的車滿載而歸。
脖子上挂着毛巾的摘瓜人結伴回家,趙西祠蹲在路邊核對賬本,看了一遍沒什麽問題後,擦了把臉,進了鋼板房倒頭就睡。
小黑狗用爪子撓了撓門。
聲音從裏面傳來,帶着濃重的困倦:“知道了,再睡會兒回家吃飯。”
睡了個回籠覺,醒來時已經九點了,門外哪還有那狗子的影子。
趙西祠也不急,打着哈欠出來,伸了個懶腰,随手在路邊揪了根狗尾巴草叼嘴裏,雙手插兜,巡視自己的瓜地,就見他親娘健步如飛的朝他過來了。
“喊我回家吃飯啊?”趙西祠吐掉狗尾巴草問,“看你這客氣,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林青青翻了個大白眼兒,“趕緊的,我托你王嬸兒給你安排了個相親。”
“相什麽親?不去!”趙西祠立馬拒絕,一根骨頭犟到底。
林青青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揪着他的耳朵,“還能由你說了算?”
趙西祠聽樂了,“我自己相不相親,談不談對象,我還說了不算了?”
事實證明,他還真說了不算。
飯沒給吃一口,直接給攆到了相親局。
林青青怕他跑,都沒讓他洗臉換身衣服。
坐在甜膩膩的奶茶店裏,趙西祠幹掉了兩塊蛋糕,看見玻璃門外進來的人時,一口蛋糕嗆進了嗓子眼兒,一頓咳嗽,恨不得把心肝兒肺都咳出來。
“趙西祠?!”
一身煙粉色蛋糕裙的趙栖栖楞在門口,懵了幾秒,才朝他走過去,掏出水杯給他,“喝兩口緩緩。”
粉色的保溫杯給了他,她換了個鵝黃色的用。
沒上回的甜,沒有放多少蜂蜜,倒是能看見裏面飄着的枸杞。
趙西祠咳得一張臉通紅,眼淚都出來了,喝了兩口水順了順,那要人命的咳嗽才停下。
“你也來相親?”趙栖栖歪着腦袋看他,怎麽都覺得奇怪。
人出現在這兒,趙西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難怪他媽沒說對方叫啥名兒,也沒給他什麽聯系方式。
“王嬸兒介紹的。”趙西祠說,抽了張紙巾擦了擦臉。
“我也是,咱們村有名的媒人啊。”趙栖栖說着站起身,“你相吧,不打擾你。”
她說着,坐到了旁邊的桌子,從包裏掏出了手機玩兒。
趙西祠:“?”
倆人幹坐了半個小時後,趙栖栖忍不住了,撥出了一個號碼。
結果——
她隔壁桌的人手機響了。
趙栖栖咻的扭頭,與那人面面相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我?”
趙西祠嘆了口氣,“我就想知道,你什麽時候能反應過來,結果還真不讓我失望啊……”
女人高跟鞋響了兩聲,在他對面坐定,他餘光掃過她随着腳步飛動的裙擺,又乖順垂下,貼着光滑的小腿,腳踝纖細。
趙西祠垂了垂眼,他滿身黃泥巴,像是逃荒來的。
而對面的姑娘,蛋糕裙,高跟鞋,活脫脫的在逃公主。
“趙!西!祠!”趙栖栖一字一頓的喊他,面色嚴肅。
喊得人一個激靈,趙西祠偷悄悄摳了摳褲子上的泥巴,順着視線看去,女大十八變,漂亮了,都看不出小時候吃鼻涕的樣子了。
趙栖栖喊完人,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像是啞了的鞭炮。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帶着一點不對勁兒的暧昧。
憋了又憋,趙栖栖站在道德高地指責他——
“你上學時,搶了我一根棒棒糖!”
是呢是呢,你還特意繞路跑去告了狀,看着他媽用大掃帚揍了他兩條街,最後笑出了鼻涕泡。
趙西祠在心裏說。
手還在跟褲子上那塊頑固的泥巴作鬥争。
“你騎自行車載我,車轱辘還卷了我裙子!”
臭美玩意兒,披個蚊帳裝仙女兒,還非要坐他自行車,卷進去了吧,還哭哭哭,訛了他一根糖葫蘆。
“你還……往我文具盒裏放蜘蛛,故意吓我……”
趙西祠終于摳掉了褲腿上的那塊幹泥巴,擡頭,挑眉:“所以?”
“你是不是早就對我情根深種,愛而不得?”趙栖栖微擡着小下巴,驕傲得像只花孔雀,眼睛亮亮的。
趙西祠哂笑一聲,像是聽見了什麽荒唐話。
趙栖栖裝聾作瞎,像是沒看見他的态度,感受着胸腔裏的怦怦跳,繼續道:“本仙女今天心情好,給你個機會,我們試試吧!”
這大方模樣,像是恩賜。
趙西祠,椅子一拉腿一搭,笑了,語氣戲谑:“成啊,趙仙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