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音樂節

第58章 音樂節

幾個人離開視線範圍, 許願這才回過頭,扭了扭手腕,覆在她手上的五指更緊了。

她幹脆放棄行李箱,警戒地後退一步, 警告:“現在是在外面。”

他把行李箱拉到一邊, 無辜:“我沒想對你做什麽。”

許願盯着他。

不信。

“真的。”謝驚休嗓音軟下來,可憐巴巴, “你這幾天難道就不想我嗎?”

她偏頭仔細想了想, 強行壓下唇角,故意道:“還好。”

“?”謝驚休愣了一下,“你認真的嗎?”

“昨天有跟你通過視頻電話啊。”她掰着手指數, “而且我每天都有給你發消息。”

“這就夠了嗎?”

她詫異:“還不夠嗎?”

謝驚休盯着她,不吱聲。

夜色朦胧,路燈昏黃, 他睫毛半垂, 委屈得要死, 伸出手, 去拉她的衣袖, 力道不重, 只是捏着一下一下輕輕地扯。

許願瞧了他半晌, 還是沒忍住, “噗嗤”一下笑出來,邊笑邊開口:“那你就說,你想怎麽樣?”

他勾住她的袖口, 靠近了些, 咫尺之間,他垂首問:“怎麽樣都可以嗎?”

她捏了捏包上的烏龜挂件, 餘光掃視了一遍周圍,還好,沒人,便低頭輕輕咳了聲,小聲:“可以。”

可以縱容他一下。

下一秒,她就落入一個懷抱,帶着夏季的灼熱發燙,锢着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謝驚休身上帶着一股香水味,帶點柑橘的澀,木質冷調,聞不出是什麽牌子,但很清爽。

“那就抱一會兒吧。”他輕聲,“真的好想你。”

許願愣了一秒,随後慢吞吞擡起手,掌心觸碰到他柔軟的發絲,撫了撫。

“謝驚休。”靜了一會兒,許願喊他,聽見他從鼻腔裏哼出一聲“嗯”來,尾音上揚着,她道,“我給你買了一個挂件。”

“所以不要不開心啦。”

雖然她還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麽不開心。

抱了好一會兒,謝驚休才在她耳側慢慢開了口,嗓音低低的,化在風裏:“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們樂隊裏有兩個唱歌的,一個是我,另一個叫路震。”

她拍拍他的背:“嗯。”

“我來到這個樂隊就是因為他向我遞出了名片。”

她又拍了拍他的背。

“可是熬了那麽久,好不容易有音樂節願意邀請我們了,他說自己想放棄了。本來應該是合唱,到頭來卻只有我一個人能唱完。”

謝驚休道:“其實我早就有預感的,從他有意無意說自己今天不唱了,要我上臺,可是他明明就在那裏,他已經堅持那麽久了,在我來到這裏之前。”

“所以你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放棄嗎?”

“不是,其實我知道原因。”他說,“我知道他年紀大了,樂隊一直不景氣,吉他手和鍵盤手都換了好幾個,他一直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沒辦法協調好團隊,沒辦法帶大家走出去,後來我來了,樂隊終于穩定下來,他心裏其實是不舒服的,只是他不說。

“我也知道,他的生活壓力很大,近四十歲了,沒有存款,沒有房子,父母催了他好久婚,我感覺他很累。前幾天他出了點事故,嗓子壞掉了,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頓了頓,許願感受得到他的呼吸聲,輕輕的,顫抖的,可是他的語氣又是平靜的:“我只是為他感到難過。或許馬上我們就要成功了,可是他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許願不說話,只是抱緊了他。

雨後的風終于帶了點微涼的氣息,可是今天的月光并不溫柔,就像是針尖,戳下去其實不太疼,只是一陣一陣的難受。

該怎麽辦呢?

沒有人知道正确答案。

所以她只能從包裏拿出那個狐貍挂件,為他輕輕挂上。

-

這幾周只下過這麽一場雨,天卻始終沒有放晴,多雲。

這次的音樂節規模很大,許願來挺早,現場已經有一些人候着了,謝驚休還要做造型,許願便讓他別管自己。

陸陸續續,場地上人越來越多,帶着熒光棒的,帶着燈牌的,喧鬧的,她掃視了一圈,還看到幾個舉着“WAVE最棒”的牌子,不由莞爾。

天漸漸暗下來,舞臺上藍色光束掃視臺下,引起一陣尖叫,好多名字混雜在一起被吼出來,許願一個都聽不清。

燈光暗下來,音樂節正式開始。

最先出場的是個rapper,氣氛點燃,耳側一直有人在咆哮:“白哲宇!看這兒!媽媽愛你!白哲宇!”

音樂聲響起,臺下觀衆跟着吼唱出歌詞,大屏幕上掃過臺下,又定在舞臺上手握話筒的rapper身上。

許願低頭翻了翻節目單,謝驚休的節目在第四個。

喊叫的熱浪一聲高過一聲,比音樂聲還要熱烈,終于在某一秒鐘停下。

大屏幕上投出四個黑色字母——WAVE。

許願聽見身側人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這個樂隊我沒聽說過哎。”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沒聽過他們的歌。”

“……”

許願一直盯着舞臺,燈光暗下來,工作人員把架子鼓等樂器搬上來,她看見謝驚休了,走在最前面,邁着一貫慵懶的步子,後面跟着樂隊的其他人,有個女孩子紮着髒辮,笑得燦爛,一直在沖底下揮手。

他今天做了發型,額前頭發三七分開,露出一點光潔的額頭,發梢燙卷,蓬松。好似還化了一點妝,上挑眼線,眼尾畫了一顆很小的黑色愛心。白色短袖襯衣,腰間扣着鏈條腰帶,勾出一截細腰,還戴了單個黑色皮手套,充滿沖擊力,與性張力。

許願這輩子,第一次,get到黒色皮手套的魅力。

只是認識他們的人不多,吶喊聲與鼓掌聲明顯比之前要小很多。

燈光暗下,随即又亮起,那個紮着髒辮的女生勾了下唇,指尖撥動,電吉他聲作導入,鍵盤聲随之跟上,前奏響起。

舞臺最前方,謝驚休指尖搭在話筒之上,唇瓣靠近,擡起眼,掃過臺下泱泱一片,在她身上定了一下,又飛快掠過,他啓唇:

“莊周夢蝶,

虛實世界,

拼圖扯開了一角空缺。

誰是主角,

問得那麽片面,

你別喪生于喜惡之間

……”

歌聲響起的那一秒,她身處于臺下的歡呼聲之間,跟着所有人一起,随着節奏揮舞着手臂。

臺上,他從架子上摘下話筒,歡呼聲愈發熱烈。

“要多被偏愛才算完整,

沿紋路走下去的人生,

這是你嗎,

你是你啊,

沒有任何局限與定義的,

熱烈肆意的你啊

……”

燈帶交替,他的目光掃視,倏地落在一點。

四目相對,許願微怔。

謝驚休揚唇,修長手指擡起,指尖似是無意擦過唇角,他盯着她唱着歌:

“歡迎你來到我的世界,

歡迎你邀請我一起私奔,

……”

她懵懵懂懂聽懂一點含義,可他還盯着她。

“歡迎你帶我一起私奔,

逃離一切他們的詛咒,

因為是你啊

……”

音樂聲漸止,臺上人放下了話筒,正在向臺下鞠躬,臺下掌聲雷鳴,有人在大聲尖叫:“WAVE!”

“好帥!WAVE!”

謝驚休站在舞臺之上,笑得雙眼彎彎,燈光灑進他漆黑的眼底,暈出細碎的光,亮得不可思議。

她想,他是天生就應該站在舞臺上的。

許願緩過神來,連忙往外挪,一路說着抱歉。

她從人群中擠出來的那一秒鐘,還沒來得及張望,手便被人牽住。

她回頭,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胸膛喘息仍不止,頭頂那人彎着眼角,問:“今天要和我走嗎?”

要的。

她想,因為她再一次落入他的蠱惑當中。

她知道,但她不想掙紮。

-

謝驚休一路車速開得快,到了小區門口便利店,他先停了下車,“啪嗒”一聲解了安全帶,跟許願低聲道了句“等一下”,便鑽出了車。

她一只手握着安全帶,佯裝冷靜。

他回來很快,手裏拎着個白色袋子,打了結,往後座一丢,接着啓動了車子,駛向他家樓下。

謝驚休沒再說話了,直至他握着她的手,打開了門,“啪”一下開了燈,轉身把她抵在玄關處,拿頭發蹭了蹭她的脖頸,低聲問:“好聽嗎?”

許願的心跳聲已經快到幾乎不能聽了,她嗯了聲,很輕。

他微微擡起下巴,唇瓣觸碰到她的耳根,察覺到她的僵硬,頓了下:“知道我什麽意思嗎?”

她又嗯了聲,顫着睫毛,又覺自己底氣不足,清了清嗓,道:“知道。”

他嘆了口氣:“知道還跟我過來呀?”

許願不吭聲了。

“許願。”他叫她名字,呼吸全部噴灑在她臉側,手指沿着她的胳膊向上,掌住她的脖子,指腹摩擦,帶點色.情意味的,語氣卻認真,“如果你不願意,現在還可以走。”

房間裏寂靜,只餘下滾燙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細數着時間。

沉默片刻,她終于出聲了:“如果我願意呢?”

謝驚休又笑了:“那麽今夜我将屬于你。”

他傾身。

“那麽今夜……我将服務你。”

欲.望像個魔鬼,吞噬心跳,和清醒糾纏交織,意識逐漸沉淪,許願感覺自己就像大海上漂泊的小舟,僅身前人的支撐,海浪只輕輕一掀,她便徹底交代。

偏偏他還在耳邊喊她,先是“姐姐”,再是“願願”,最後是“寶貝”,一聲比一聲過分,又央求着要她出聲應答,全部應答。

許願手臂軟噠噠環着他的脖子,實在被逼急了就咬他一口。

窗外夜色朦胧,枝葉顫抖。

今夜無人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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