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周末其實猜到了可能自己就算考了這場試也可能不會被認證。別人就不說了,那殷月苗能看着她歡歡喜喜去市賽?她要是殷月苗,沒事兒都要搞出一些事情來把自己的市賽資格攪黃了,何況現在她這裏還出了纰漏了。
不過不管殷月苗也好,其他利益相關者也罷,不管誰想否定她這次的成績,她都不怕。她已經想好了,如果學校非要胡攪蠻纏,那她自然也不會客氣。她急性腸胃炎發作之前她可一點都沒吃外食,只吃了學校的飯菜。
學生因為學校食堂衛生問題患病,遺憾錯過考試,求來補考機會後,學校竟不予承認!
這個标題夠不夠顯眼?不夠的話,她還可以再改改。
不過石偉明和林見深都把事情解決了,她自然也用不着去作惡人了。
拿成績單這天,周末沒去學校,她回鄉下看外婆了。
周末是和蘇媛、蘇雪沫一起回去的。兩人都不同意她自己回去。在她們眼裏,周末剛從醫院出來,還是冰雕的水晶人,一不小心說不定就磕哪兒、碰哪兒了。
“何況我也應該回去看一眼你外婆,我該好好謝謝她,把我閨女養得這麽好。”蘇媛邊說着邊替周末把那一縷不聽話的發絲挽到耳後。
蘇雪沫也不甘示弱:“我還沒有見過外婆呢,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總不能現在知道了還當沒有這個人吧?”
這兩個理由周末都反駁無能,于是原本的一人行變成了四人行——周末母女三人外加司機。
車行兩個半小時,窗外的景色漸漸由陌生到熟悉。周末那顆漂浮不定的心髒因為越來越靠近外婆而逐漸安定下來。
不過外婆的長眠之地曲徑幽深,車輛根本無法通行。最後一段路只能是周末她們拎着香燭供品、步行過去。
因東西帶的不多,周末一個人輕輕松松就提起來了。蘇媛之前還擔心禮薄,問過周末需不需要多帶些。周末說沒必要,但她卻請顧家的廚子幫她做了一份紅燒肉。肉是特意選的一小塊二刀肉,八肥二瘦,切了兩個方方正正拳頭大小的塊兒,不用鹽,蔥姜竹篾墊底,放進小砂鍋裏,用最小的火狠狠炖上兩個鐘頭。
顧家廚子手藝好,對火候把握絕佳,第二天這肉紅潤油亮、顫顫巍巍的,極勾人食欲,雖然看着還是完完整整一塊,但誰敢用筷子夾它,它必定就化了。
索性今天周末就直接端着鍋去看外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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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草木凋敝,這天的天氣也不好,天陰沉沉的,風又大,吹過光禿禿的樹木,發出“嗚嗚”的呼嘯聲,老實說,要是膽子小點可能被吓得不輕。蘇雪沫自打下車起,就一直牢牢攥住周末的胳膊都不帶松開的。
周末心眼也壞,她跟蘇雪沫說一定得要牢牢跟緊她,并且只能走她走過的路:“不然說不準一腳你就踩到哪位祖宗的腦袋上了。”這座小山其實是村裏人的墳山,在火葬之前,村裏人家中有長輩去世了都是埋在這座山上的。只是如今村裏剩下的人不多了,現在又不年不節,除了周末一行人外居然沒有人上山祭掃。
蘇雪沫吓得一激靈,更是牢牢挂在周末胳膊上。周末手裏的籃子狠狠往下一墜,籃子确實是不沉,但蘇雪沫挂在她身上真的很重!
三人艱難地在小路上穿梭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周末終于指着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包說:“到了,外婆就在那裏。”
“啊?”蘇雪沫甚至沒忍住自己的震驚,“你怎麽認出來這是外婆的?”這小土包連個墓碑都沒有!這土包跟整座小山融為一體,如果不是周末說的話,她絕對想不到這下頭居然有位老人。墳墓修得簡陋蘇雪沫是能理解的,因為外婆走得時候周末年紀小,有些事情她确實力不能及;但王春梅呢?她怎麽能讓自己母親的墳墓連個标識都沒有?!
蘇媛拉了蘇雪沫一把,那意思讓她先閉嘴。
周末走到小土包前,蹲下來,一邊把籃子裏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一邊說:“外婆走之前跟我說過,讓我不許給她立碑。她這輩子活夠了,死了之後誰也別再來打擾她了,我最好也別去。我答應她了。但我騙她了。我沒立碑,我種了一棵樹。我怕我找不到她。”
蘇媛想了想覺得可能是老人家擔心周末沒錢、立不起碑,所以提前給周末找好了像樣的理由。
但周末外婆其實并不是和藹可親、善解人意的人。相反,她是個沉悶到陰沉,嘴巴也非常刻薄的小老太太。
周末印象中,外婆幾乎沒誇過她,甚至很少有好臉色對她。她小時候調皮不肯上學,是外婆用藤條把她硬生生抽回了學校。可當周末捧回一堆獎狀時,也是老太太,罵周末毫無用處,每年念書要花那麽多錢,卻只能換來一堆廢紙,不如早點去打工!
也因為這樣的性子,哪怕是和外婆相依為命多年,周末腦海裏和老人家的溫情時刻依舊少得可憐。
外婆已經去世幾年了,但周末還沒有厘清自己對老太太到底是個什麽想法。但其實厘不清也沒什麽關系了,人死如燈滅,周末的那些不解、憤懑、遺憾、不舍……好像通通都随着外婆入土了。現在的周末想起外婆來,總覺得她身上有一層灰蒙蒙的霧,叫人看不清楚。
周末拿出打火機,準備燒紙錢,蘇媛卻從周末手裏拿過打火機:“我來吧,我怎麽樣也該跟外婆說聲謝謝的。”蘇媛根本不敢想,如果當年沒有外婆,周末會遭遇些什麽。
周末猶豫了下,讓開了。
一旁站着的蘇雪沫利索地跪下來,結結實實給外婆磕了好幾個頭:“外婆,謝謝你。”如果她跟周末沒有被錯換,那和外婆相依為命的應該是她。
蘇媛和蘇雪沫又給外婆上了香,兩人觀察着周末的表情,便都借口想四處轉轉看看風景,好讓周末能跟外婆獨處一會兒,說上幾句心裏話。
等蘇雪沫和蘇媛走遠了,周末就半蹲在地上,看着火焰一點點把黃色的錢幣吞噬殆盡,慢慢開口道:“我最近過得不錯,媽媽她對我挺好的。就是腦子裏多了個東西,我一開始還以為它很好對付的。但其實它手段很多。我之前有點怕它的,但還好有人幫我。
其實聽它的話也可以,但是它的話太惡心了,根本沒辦法聽。就算忍着惡心聽了,感覺到最後也不會什麽好果子吃。所以雖然會有點難,但我還是不打算聽它的話了。”她拿樹枝翻了翻那堆紙錢,好讓沒燒着的部分能燒着,“還有我這次考試成績很不錯……以後我可能不會經常來看你了。但是你放心我會托村裏人幫你準備好四季供品,不會讓你餓着、凍着的。”她絮絮叨叨了一堆有的沒的事情,原本那些拿不定的主意也定了;想不通的事情還是想不通,卻也知道怎麽做了。
等火滅了,周末站了起來,看着那小土包,悄聲在心裏說了句再見後,就準備去找蘇媛和蘇雪沫了。
她剛擡起腳,身後便有人喊她的名字:“末末!”這聲音聽起來很凄厲又怪腔怪調的,膽子不小的周末硬生生被喊出了一身白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