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章
第 96 章
周末是被救護車的嗡鳴聲“吵醒”的。
破碎的小木偶聽到了象征着安全的聲音,終于肯眨眨眼睛,開口說話了。
“救護車來了是麽?我得救了?”小木偶的聲音因為長時間沒有飲水又因為激烈運動變得粗粝而沙啞。
但這道聲音對林見深來說卻宛若天籁。他激動卻克制地點頭:“對,你安全了,你現在是安全的!警察已經把綁匪都抓住了,醫生已經到了,周末你是安全的!”林見深一遍又一遍的在周末耳邊重複着“你是安全的”這幾個字。
周末掙紮着伸出手,把林見深的臉往另一邊推,她咕哝着:“別吵,讓我好好睡……”話音未落,眼睛已經緩緩閉上了,手臂徑直墜向地面。
林見深一把撈住周末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周末身側。
……
周末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鼻端萦繞着的是消毒水味。
是醫院裏啊。
周末一點都不喜歡醫院,但此刻她竟然為自己身在醫院而感到安心,也終于有了獲救的實感——她真的逃出來了!
“周末你醒了!?”林見深就守在周末病床邊上,他是最早發現周末醒了的人。
周末扭過頭去看了看,林見深在,蘇媛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的病床跑過來了,蘇雪沫扶生怕蘇媛跌倒,穩穩扶住她。站的更遠的是顧昀,周末甚至看到了顧維鈞。
原來病房裏有這麽多人。
蘇媛和蘇雪沫直接把林見深擠離開了病床。蘇媛握住周末沒有吊營養液的那一只手,忙不疊地問:“末末,你怎麽樣?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身上疼不疼?肩膀呢?有知覺嗎?”
周末見林見深錯愕又無奈的模樣悄聲笑了笑,可一扯嘴角,就覺得疼。
她又去看蘇媛,不過是短短一天沒見,蘇媛看上去就憔悴了不少,尤其是眼睛,都快腫成桃子了,不知道是哭得還是沒休息好,周末說了醒來後第一句話:“媽我沒事。你去休息吧。大家都去休息。”
周末不說話還好,一說這話,蘇媛又開始流淚:“你吓死媽媽了你知不知啊?!你萬一出了什麽事情,我可怎麽活啊!”
周末擡起眼來,求助地看了眼一旁攙扶着蘇媛的蘇雪沫。
蘇雪沫趕緊說:“媽,現在不是哭得時候,得趕緊叫醫生來看看周末的情況。還有,她都多久沒吃沒喝了?得趕緊給她準備吃的。”
“對對對,叫醫生,趕緊叫醫生!”說起正經事,蘇媛暫時忘記了哭泣,她又問周末想吃什麽,她馬上去買。
“我啊,我想吃點甜的,嘴巴裏好苦哦。”周末撒嬌,“媽,我想吃阿姨做的雙皮奶,你回家幫我拿好不好?我不要那種很甜的,我要微微甜。你要嘗過再拿給我哦。”
蘇媛聽周末說這話,又有流淚的沖動,卻還是連聲應着:“好好好,媽媽給你拿雙皮奶、媽媽給你拿!”
“媽別哭了,我沒事,我很快就會好的。”周末最見不得蘇媛流眼淚。
“好好好,媽媽不哭,你醒了是開心的事情,我不哭,我該笑、我該笑才對!”她閨女還活着,之後還能恢複健康,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蘇媛吸了吸鼻子說,她閨女那麽厲害,硬是從兩個人高馬大的綁匪手中掙出一條命來,她該驕傲才對,她哭什麽?!
顧維鈞上前拍了拍蘇雪沫的肩膀。
蘇雪沫愣了愣之後,向後退了幾步,給顧維鈞留出了位置。顧維鈞把蘇媛扶了起來,又攬住她的肩膀拍了拍,接着他把蘇媛扶到沙發上坐下。最後便鄭重向周末道歉:“周末,這回是顧家對不起你,如果不是顧、王兩家的恩怨,你不會遭此一劫。”雖然警方還沒有給出最後的通報,但是根據警方前期的調查和顧維鈞自己的路子,這件事就是王家幹的沒跑!
“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兇手和幕後指使。”
顧維鈞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之色,不愧是他顧維鈞的女兒,有勇有謀又明白事理!他沉聲道:“你放心,這次我絕對會給你一個交代!”他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冷笑一聲,道,“王家和那兩個綁匪一個都別想跑!”王家寶那廢物還想用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只是是綁匪誤解了他的意思來逃脫罪責。他簡直是癡人說夢!這回如果再讓他跟上次一樣逃掉,那他顧維鈞還開什麽公司、做什麽生意?!自己家人都護不住,不如回家種田!
顧維鈞讓周末好好養傷:“其他的一切交給我。”
“好,我相信顧叔。”周末說。她身體還是虛弱的,說了這些話,眼皮子又有往下耷拉的趨勢。
其他人見周末精力不濟的模樣,也都不敢再跟周末說話了,先後離開病房,讓她能安心休息。
……
周末醒來不久,警方就收到了消息,然後立刻提出了與周末面對面交流的要求。雖然綁匪已經被當場抓獲,但這件案子本身有着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警方通過兩名綁匪知道了一些訊息,但是這些訊息還不足夠他們還原事情的經過。他們必須要見周末。
周末三好學生、良好市民,當然是表示百分百配合警方的工作了。
為了盡量減少周末的不安,增強溝通效果,這次警方還是派了方警官并兩名警員來了解情況。
“你是在大街上突然被兩名綁匪挾持上車的對麽?”
“對,我當時正在買東西,突然就被拉上車了,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
“綁匪有說過他們是被雇傭來綁架你的麽?有沒有跟你提過雇主的相關信息?你有沒有懷疑對象?”
“提過,他們說過雇主的給的金額是三百萬。但是具體雇主的信息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肯定是最近跟顧叔在生意上有糾紛的人。”
方警官點點頭,示意實習生記下來,又問:“那你當時想過綁匪為什麽會綁架你?”
周末沉默了會兒,無奈道:“我其實聽綁匪們說顧叔叔是我爸,我就知道這次綁架根本就是烏龍,這兩人搞錯人了!”
“但是你沒有否認?”
周末搖搖頭:“不能否認。因為一旦否認我在綁匪這兒就沒有任何價值了。我會變得很危險。”
“那你勸說綁匪主動向顧先生勒索,而不是跟雇主接頭?”
“對。”周末把自己關于自己雇主和綁匪的想法統統都交代了,還補充了一點,“500萬雖然是我随口說的,但其實也有考慮到雇主給綁匪的價格,還有一點數據的真實性。”
“我聽綁匪說,你當時故意告訴他們東邊比較荒涼,想引他們去東邊?是因為那邊更繁華,這們兩更容易被人發現?”
周末搖了搖頭。當時的情況太危急了,她更沒有時間去構思特別完整的計劃,只能說是想了個大概然後走一步看一步。現在想想這麽簡陋的計劃能成功,只能說是她運氣好。
周末向警方複盤她粗陋的計劃:“之前我從綁匪他們的話裏知道,這兩人不但是剛刑滿釋放的人員,且不是雲川人。他們對雲川不了解。另外雖然我一路上都非常配合這兩人,但我猜他們不會完全信任我,所以我故意說東邊比較荒涼。他們果然走了西邊。”
負責記錄的實習警員被周末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感覺自己白讀這公安大學了,一高中生怎麽能這麽精?好不容易聽到周末的漏洞了,他連忙問:“但是東邊人更多,更可能發現你被綁。你獲救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另一個實習生狠狠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拆臺,被綁了能有人一半機靈麽?
周末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她被打斷了也不生氣。喝了口水,接着說:“其實被綁之後我有仔細觀察過兩名綁匪。這兩人都是非常沖動又殘暴的人,而且一字眉又比黑痣多了幾分狡詐。所以如果我真的在鬧市區被發現,他們可能真的會殺了我、甚至挾持其他人質!另外我其實一直表現得非常配合,但是我擔心過度配合會引起一字眉的警覺,這對我接下來的逃跑是很不利的。所以我故意說了反方向。雖然黑痣打了我幾下但他們對我的警惕心确實小了。”
“但你就這麽貿貿然把他們引到西邊去了,你不怕那裏地少人稀,他們更好對付你?”
“我當然不可能不擔心。”周末無奈,“但是我有其他選擇麽?當時太緊急了,我只能盡可能掙出一條生路來,我沒有辦法想那麽多的可能。”
實習警員小聲道:“就這樣還想得不多的?這想得夠多了!”
“總之,我故意把這兩人引到周家村我外婆家。然後提醒你們我就在我外婆家。也謝謝你們能及時到來,救了我。”
“等等!我很好奇,你提到了你外婆,這麽明顯的提示,那兩名綁匪怎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周末舔了舔嘴巴,露出一個略帶得逞的笑容,這讓她看上去總算是和她的年齡相符了:“我一開始就沒說這裏是我外婆家,我只是說這裏有間廢棄不用的土房。而且我說了讓他們去東邊,他們可是自己主動要去西邊的。”周末看着實習警員,一字一頓道,“在他們眼裏,我的計謀已經被識破,失敗了。”
到這裏兩個實習警察都聽愣了,他們經過的案子還是少,沒見過周末這樣的受害者。
但話說回來,方警官經過的案子夠多了,她也沒見過幾個受害者能跟周末似的,有這麽多心眼子!
不過贊嘆歸贊嘆,方警官依舊有疑問,她看着周末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