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熱搜的事,燕綏說不關心就真的不關心了。

微博上因為她掀起的峰潮,趨勢持續上漲時,當事人事不關己的正在閱讀幾小時前燕戬發來的電子郵件。

燕戬兩年沒有歸家,再加上行蹤不定,除了報平安和燕綏的交流很少。因此格外重視每次發給燕綏的郵件,從文字到配圖,幾乎都能看到他反複修改的痕跡。

燕綏有時候甚至覺得……燕戬如果不從商,他如今應該是文壇巨匠。

她哼着歌,把進度條拉至最後,一副瑰麗的雪山圖下,燕戬标注了他的歸期——

“我已讓辛芽替我訂好了七天後回國的飛機票,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去寺廟給你媽媽供奉長明燈。”

燕戬的信仰是郎晴去世後才有的。

《聞解脫》裏說:“嗔恨心重的人,長明燈能使她免受油鍋煎炸之苦;貪心重的人,供燈的功德會讓她遠離惡業轉生淨土;癡心重的人,流連于世,點燈的力量能使她遠離濁世免于堕落;驕慢之人,會受妖魔鬼怪之擾,點燈能讓她免聽不善之音。”

郎晴這一生,不癡不惡,不貪不念。

燕戬給她點長明燈,只為了能讓她身在光明之中,一點數年。

燕綏回了郵件,合上電腦,再無半點心事,安然睡去。

——

第二天一早,燕綏咬着路上買的雜糧餅從電梯裏出來時,早早在電梯口守株待兔的辛芽蹭地一下冒出來,積極地把她整理了一晚的數據遞給她:“燕總,你邊吃邊聽我彙報吧?”

還不是問句,是陳述句。

燕綏嚼着香脆的餅肉,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今天怎麽這麽積極?”

她上個熱搜,她家傻白甜助理興奮個什麽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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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芽憋了一整晚,翻來覆去睡不着又爬起來開了電腦做統計,時刻監控着事态發展。天剛亮就迫不及待地開着她的甲殼蟲來上班,打印,整理,備注,那認真勁跟每次考試前狂抄筆記時有的一拼。

眼瞅着燕綏一副拒絕配合的态度,她一急,挎住她的小臂挽着她往辦公室走:“今天要交代的事情太多了,不抓緊說等會開會就沒時間了。”

她前腳把燕綏推進辦公室,後腳折回她的辦公桌抱了電腦來,繪聲繪色地結合着備注過的數據給燕綏描述了整件事情的大概。

燕綏邊聽邊自動剔掉辛芽自行加上的主觀臆測,重新在腦子裏整理了一遍。

辛芽昨晚在電話裏說的那些差不多就是起因,出乎意料的是,經過視頻剪輯毫無女主光環的燕綏竟然會意外走紅。

她認真把營銷號首發的視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她不是晃着酒杯傾聽莊曉夢侃侃而談,就是目光慵懶地看着莊曉夢裝逼做秀,全程一句話都沒有……就連表情都極為敷衍,嘴唇微揚,壓了幾分笑意,那開小差的眼神一看就格外不真誠。

燕綏反思了自己的“不專業”,遛着鼠标看了眼底下的熱評,百思不得其解地轉頭看已經星星眼的辛芽:“我臉上寫着‘我是大佬’四個字?”

底下一水的高吹她才是真正不顯山不露水的女總裁……燕綏自己看了都心虛。

“氣場啊。”辛芽指着暫停的視頻裏,燕綏唇角那抹懶散的笑:“你看,那種目中無人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到位?”

燕綏斜了她一眼,問:“你真的是在誇我?”

辛芽“嘿嘿”笑了兩聲,切換網頁讓她接着往下看:“昨晚十點左右的時候從另一個營銷號的微博熱評裏出現了一個我們公司的員工,爆了底。”

燕綏的個人資料不是秘密,她兩年前手握燕氏集團大權的時候就有了百度百科,編輯百科的人她也認識,是同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回國後開創出版公司,做起了總經理。

“然後……你就多了一個燕總全球粉絲後援會。”

燕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擰眉:“什麽?”

“燕總全球粉絲後援會。”辛芽瞄了她一眼,解釋:“你用你的美貌,才華和氣質征服了一衆網友,所以粉絲後援會的官博應勢而生。”辛芽把微博頁面切出來,遞給她看:“已經十幾萬粉絲了,還在不停往上漲。”

燕綏的重點沒在粉絲數上,她指尖一滑,看了眼這個賬號唯一的那條微博,配圖是半年前,她心血來潮開了大G去爬山路,到山頂時,她一手倚着敞開的車門,巧笑嫣兮的照片。

她擡眼,掃了眼忽然心虛的人:“你跟這個賬號什麽關系?”

辛芽聲音虛弱,氣勢不穩:“我創建的。”

燕綏笑眯眯的:“不然你年終補貼也別拿了吧?”

哪那行。

辛芽連忙合了電腦,收了燕綏面前的一疊數據,轉移話題:“對了燕總,蘇小曦去淮岸的人事部工作了。”

燕綏之前交代過辛芽,可以從合作公司裏找找适合蘇小曦的職位以她的名義寫個推薦。

蘇小曦租房後也沒提找工作的事,前兩天卻突然想通了似的,找辛芽幫忙聯系。辛芽也吃不準她能不能順利入職,就沒跟燕綏提。今天早上收到蘇小曦感謝她的微信,這會才想起來說。

“哦。”燕綏沒什麽反應:“挺好的。”

遲宴重傷,她終于有危機感了。

她心下輕蔑,也不願多聽到有關蘇小曦的事,淡淡吩咐道:“她的事,以後不用跟我說了。”

過了一會,見辛芽還站着不走,燕綏擡頭看了她一眼:“還有什麽事?”

“在索馬裏的時候,你說等路黃昏他們回國後請他們吃飯這事還作數嗎?”辛芽覺得自己跟催債鬼一樣,不過燕綏經常不記小事,她只能硬着頭皮問:“路黃昏他們集訓結束了,這段時間也不出任務,除了訓練,日子過得挺清閑的。”

“當然算數啊。”燕綏差點把這茬忘記,她轉着筆帽,沉吟片刻道:“他們周五晚上開始休息,到周日,你看着約時間。地點就約他們部隊門口那個小妹餐館,那邊熱鬧有氛圍,廚師手藝也不錯。”

辛芽暗暗記下,想了想,有些不對:“燕總,我怎麽覺得你對他們比我這個負責聯絡感情的還熟悉……”

燕綏不答反問:“你跟路黃昏聯系挺緊密啊?”

果然,辛芽立刻被帶偏:“我加了路黃昏的微信,別看他長得兇,打游戲好厲害。手機就這麽點大,感覺還不夠他放手指的,居然操作還挺靈活。”

打游戲啊……

別看辛芽傻白甜,關鍵時刻還挺聰明。玩游戲又有共同語言,又有共處時間,帶來帶去最容易帶出感情來。

她心念一動,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你給我也下個,讓我跟跟潮流。”

——

辛芽一走,燕綏反而沒了剛才的漫不經心,她來回旋着筆帽,思索着燕沉有些反常的行為。

燕沉對她的偏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以前雖然沒有莊曉夢這種情況,但即使是雜志專訪他從問題到采訪稿都要一再審思,更別提這種把她推到公衆面前用于營銷的視頻。

想不通。

她想得眉頭打結也沒想通燕沉這麽做的意圖,他一不圖她利,二沒損她利,的的确确是替燕氏集團刷了一波存在感。更令她費解的是這種有關她的決定,燕沉沒有尊重她個人意願,私自決定。

他是不是……太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

部隊周五晚上開始放假,但沒有特殊允許,晚上時間不得外出。即使是周六周日,也只有半天可外出。

辛芽和路黃昏就約在了周日下午,除了郎其琛值班不得外出,所有人自由活動。

起初聽到燕總的小侄子值班缺席時,辛芽還有些猶豫,給燕綏發了微信詢問是否改期。不料,燕綏對此毫無波動道:“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會體諒的。”

辛芽:“……”

燕綏上次把傅征得罪狠了,安分了好幾天,沒打電話也沒發短信,就連大院也沒回去,認認真真地失蹤了好幾天。

等到周六下午,她覺得晾傅征也晾得差不多了,發了條短信給他:“明天答謝你的救命之恩,你不會不來吧?”

傅征正在軍區醫院,遲宴脫離危險,剛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除了他,還有不少來看望遲宴的戰友。

手機震動時,他垂眸看了眼屏幕,起身出去給燕綏回電話。

燕綏正坐在拳臺上,鈴聲響起時,她看着來電顯示挑了挑眉,咬住拳套扯下來,伸手接起電話:“傅長官?”

傅征聽着她那端嘭嘭作響的拳擊聲,有些詫異:“在泰拳館?”

“是啊。”她眉目舒展,不自覺就揚起了唇角:“周六難得休息,趕緊來補課,不然以後家暴還占不了上風。”

傅征沒接她這話,心裏暗忖:家暴?沒這個機會的。

“你說的明天怎麽回事?”

燕綏“啊”了聲,聽他語氣像是真不知道這件事,暗斥辛芽辦事不利,婉轉地解釋道:“在索馬裏的時候不就說了等回國請你們吃飯嘛,辛芽和路黃昏約好明天下午去小妹那,沒跟你說?”

傅征隐約想起是有這麽一回事,路黃昏只來得及提了句吃飯,就被郎其琛叫走打籃球了。

他沒回答,倚着窗,叼了根煙在嘴裏。手指剛碰到打火機,餘光掃到挂在牆邊“禁止吸煙”的提示牌,沒點,咬着煙問她:“鴻門宴?”

他漫不經心地開了個玩笑,燕綏的心湖卻像是被他這句話投擲的石子激出了圈圈漣漪,她頓了頓,笑道:“我是不懷好意來着,那你要來嗎?”

燕綏能感覺到傅征的變化。

在索馬裏時,她就沒掩飾對傅征的欣賞,她表現得直白,傅征拒絕得也幹脆。

戰艦歸港後,他又忙于集訓,燕綏和他見面的次數一雙手就能數的過來。

不過也能理解,她從商,他從軍,如果不是索馬裏劫船事件,她可能只是知道有傅征這個人,卻遠無交集。

從起初她一頭熱的上趕着,到現在他慢慢回應,協調着節奏,就像他承諾的那樣:“你要是想清楚了還打算往我心裏走,我不會讓你失了方向。”

電話那端短暫的沉默了幾秒,傅征咬着煙低聲笑了笑,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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