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辛芽剛含進嘴裏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她心有餘悸地咽下去,看向傅征的表情滿臉敬畏:“傅長官,我可把年終獎都賭進去了。”

“今晚天時地利人和,要不你和我家小燕總統一下,讓我做個弊呗?”

燕綏聽到“年終獎”三個字,蹙眉,輕笑:“你今年還有年終獎?”

年終獎被扣了不假,但并不妨礙辛芽從別處賺回來啊。她自诩是燕綏身邊最深入滲透的友軍,底氣足得下注時堪稱一擲千金。

越想越覺得有戲,辛芽狗腿地朝傅征比了個數:“半個月,不能再多了。”

燕綏沒吱聲,她不懷好意地睨了眼坐她正對面的蘇小曦,見她欲言又止,先開腔道:“不久前,你跟辛芽打聽過我和傅征什麽關系。”頓了頓,她沒看傅征臉色,道:“我助理不懂事,鬧了點誤會。”

背鍋的辛芽,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

“我跟傅征就是普通朋友,”燕綏抿了口茶,瞥了眼身邊已經沒了笑意的傅征,嗡聲道:“都是單身,又門當戶對,來往得稍微緊密些,身邊的人就愛湊熱鬧開玩笑。”

她狀似不經意地勾了勾頭發,笑容卻頗具攻擊性:“說起來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欠傅長官的人情還不知道怎麽還。”

燕綏一連數句,話裏有話,全是特意說給蘇小曦聽的。

像遲宴這種腦子沒開過光的,可能就聽個表面意思,但蘇小曦不笨,燕綏這是拐着彎得教她做人。

明着貶辛芽不懂事,暗則是說她。

傅征對她有意思,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她這會撇清,一是想難堪她多事,二是有意讓遲宴傅征知道有這回事,三是告訴她,她願意幫她忙是給傅征面子,和她沒半點關系。

又扯什麽門當戶對,身邊人愛鬧愛開玩笑,明擺着宣誓了她對傅征的主權,她燕綏對傅征那是勢在必得。

這還普通朋友?蘇小曦就沒見過普通朋友還要圈地盤的!

她微笑,像是根本沒聽懂燕綏的意有所指,目光落在傅征身上微一停頓,說:“是嗎?我看你和傅征挺般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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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宴和傅征是發小,我們幾個高中時就認識了,這麽多年我就沒見過傅征對哪個女孩上心過。”蘇小曦把盛好的湯遞到遲宴面前,又往他碗裏夾了塊剔掉刺的魚肉,雲淡風輕道:“之前聽辛芽說你們在交往,我和遲宴都挺替傅征開心的。”

辛芽在心底嗤了聲,腹诽:是不是真心你自己知道。

主食一直沒上,她放下筷子,邊撕了張濕巾擦手,邊起身:“我去催催主食。”

燕綏颔首,目送她出門。

——

蘇小曦被打斷,也沒了繼續長篇大論的興致。

言多必失。

遲宴在感情方面比較遲鈍,他聽不懂不代表傅征聽不懂。

這麽多年,饒是遲家對他們百般阻撓,蘇小曦也不曾畏懼。唯獨懼怕傅征,他那雙眼能看透人心,穿透人骨。

她也不想得罪燕綏。

蘇小曦是個極有眼色的女人,她見到燕綏的第一眼,就有弱者見到強者的趨從感。

燕綏在微博上以“最美女總裁”走紅之前,蘇小曦在淮岸她的上級領導朋友圈裏刷到過淮岸老總和燕綏握手相視的合照。

那時候她被辛芽誤導,以為燕綏不過是個成功的白領。直到看到這張照片……

“她是南辰市燕氏集團的總裁,這位小燕總當年上任的時候,整個圈子一片嘩然。長得太好看,不少人說她像花瓶,也不知道燕氏老總是怎麽想的,還挺年輕的就禪位了。結果一年後那些說她是花瓶的人就啪啪啪地打臉了,還挺傳奇的。”

同事見蘇小曦發愣,又補充了句:“這張照片應該是我們老總補簽協議的時候,特意要求照的。我們領導就特別迷這個小燕總,毫不避諱地稱她是女神,要不是他能力不足,燕氏來挖牆角他鐵定第一個跳槽。”

她笑眯眯的滑着工作椅回到工位上,沒敲幾下鍵盤,突然面色詭異地挪回來:“等等,你怎麽會不認識她?我聽說你能進來就是因為她那邊給的推薦信……我們還一直以為你是小燕總那邊的人,沒敢給你派活。就怕和淮岸的項目一啓動,你就要被調去項目組,我們回頭還要交接工作……”

後來,很意外的,燕綏突然走紅了。

先是微博流量大V號發了一個視頻,幾千幾萬的轉發後,當晚就上了實時熱搜榜,勢不可擋。然後就是社交賬號裏,鋪天蓋地的關于燕綏的科普。

她以一種高不可攀的姿态重新降臨。

除了地位,燕綏和傅征之間的關系才是蘇小曦真正顧慮的。

遲家不待見她,甚至對她的存在深惡痛絕。遲宴出事後,遲家幾乎封鎖了遲宴的蹤跡,讓她無法和遲宴取得聯系。

直到昨天晚上,她才通過傅征悄悄地去醫院和已經清醒多日的遲宴見了一面。

遲宴出事當日病情兇險,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沒幾天後,傷口修養良好,恢複極快。

蘇小曦這幾年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遲宴的身上,他情緒有些微起伏她都能立刻察覺。當晚,她就預感到遲宴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隐約能從遲宴躲避的眼神,漫長的沉默以及愧疚的語氣裏察覺到,遲宴想跟她分手。一夜未睡,她翻來覆去的想着怎麽打消遲宴的這個念頭。

天一亮,她就決定給辛芽打電話。

就連“為了感謝燕綏”這個理由也是她深思熟慮後決定的,她知道,欲言又止最好的效果就是讓燕綏聯想到傅征,那她今晚肯定會赴宴。

她故意表現的和遲宴很恩愛,因為她知道遲宴性格優柔寡斷,遇事常常無法果斷選擇。在傅征和燕綏面前,她越是若無其事對遲宴加諸的心理負擔就越重。

燕綏在,傅征才在。

蘇小曦利用了燕綏,讓遲宴無法在今晚找到合适的機會和她單獨相處。

她心裏彎彎繞繞算計了這麽多,唯獨漏算了一樣——燕綏可不是什麽良善的人。

她記仇還吃不得虧,明知道你蘇小曦有所圖,雖不清楚她到底打得什麽算盤,但被人白白算計利用這種事,燕綏怎麽可能會答應?

——

門扉輕掩着,隐約能聽見其他包間傳菜的聲音。

燕綏慢條斯理地剔了螺肉蘸醋,喂進嘴裏後,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小曦是哪的人?”

蘇小曦怔了下,答:“北星下面的一個小鎮。”

燕綏故作不解:“北星那的高校比南辰多多了,你高中怎麽來南辰了?”

“家裏的原因。”蘇小曦低頭剝蝦,擰下下頭後,捏着蝦尾咬進嘴裏,朝燕綏笑了笑:“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我媽為照養我長大,早年一直東奔西走地讨生活。後來到南辰才算定居,也就在南辰上了高中。”

遲宴替蘇小曦斟了小碗胡辣湯,推過去,輕聲叮囑:“別老吃涼菜。”

蘇小曦支着下巴轉頭沖他笑,軟聲道:“等會粥上來你多喝點,別的忌口吃不了,粥倒是挺養生的,就怕你吃不飽。”

——

傅征沒什麽胃口,墊了墊肚子後放下筷子。

他話少,不說話也沒人覺得奇怪。

只燕綏……她看着剛瞄過一眼,下一秒就轉到她面前的咖喱霸王蟹,心中狐疑。

于是,她又往冰草瞥了眼。

數次後,燕綏咬着酸溜溜的螺肉,側目和傅征對視了一眼:“光伺候我,你怎麽不吃?”

傅征:“先喂飽你。”

他習慣了一大碗米飯一兩個菜,吃飯對于他而言只是生理需求。除了在海上一待大半年,嘴裏除了海味再尋不出別的味以外,大多數時候傅征對吃得不挑剔。

只有喝酒時,才有過下酒菜的講究。

燕綏和他一起吃飯的次數不多,下意識覺得是點的菜不合胃口:“辛芽在點菜這件事上,天賦異禀。雖然這會我跟你還有些不對付,但借個人給你,問題不大。”

傅征挑眉,他側身,手扶住她座椅的椅背,低笑着問:“我怎麽不知道我們這會不對付?”

他靠的近,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燕綏不敢直接說“你瞎”,怕傅征真上火了,怕是一氣之下能把她拎出去。于是,委婉道:“可能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不然等會出去了我們吵個架?”

不然打套組合拳熱熱身也行,好歹有點形式感。

她這會吃了個半飽只想走人,轉念想到還沒膈應着蘇小曦,跟傅征說了聲“你等會”,轉頭,她毫無鋪墊就問對面正巧笑嫣兮的蘇小曦:“你們兩是不是婚期将近了?”

蘇小曦的笑容一僵,擡眼看向燕綏。

後者旁若無人的,又補充了一句:“我看你房子只租了一個月,應該是臨時落個腳,婚後好直接搬去和遲宴一起住吧?”

蘇小曦臉上的笑意瞬間沒了,她僵坐在桌前,原本笑盈盈的眼眸漸漸沉下來,她冷聲,問:“你什麽意思?”

燕綏沒直接回答,她看了眼臉色略顯蒼白,陰沉着的遲宴,滿臉歉意:“我好像有點多事。”

她起身,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不妨礙你們先敘個舊了。”

她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正猶豫要不要叫上傅征。

從開始就洞察全局的男人已經跟上來,他握住門把拉開門,傾身時格外自然地攬住她,低聲道:“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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