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滿目琉璃璀璨的燈光下,傅征的腳步微微一頓,落後傅衍兩步,立在門口。

他一止步,傅衍很快察覺,側目回望。未等傅衍從傅征的表情裏看出些,張總已起身,快步迎上來:“傅總,許久未見了。”

傅衍周身氣質矜貴沉穩,也不見他笑,給人的感覺卻溫和謙潤。

他伸手與張總相握,微微側身,介紹傅征:“我堂哥,傅征。接到電話時我和他正好一起,否則還請不過來。”

張總眼睛一亮,迎上前和傅征打招呼:“我和傅老将軍略有交情,數年前和你也有過一面之緣,你可還記得?”

傅征沒什麽表情,連語氣都有些寡淡:“ 不記得了。”

許是沒料到他這個回答,張總怔了下,很快給傅征找了理由。他們這些部隊裏的軍人,和在商圈裏時常與人打交道的到底不一樣,性子難免直了些,不見怪。不見怪!

只有燕綏聽出來了——他那隐約的,壓在話尾的不悅。

——

寒暄片刻後,幾人紛紛入座。

張總似乎對今天能請到傅征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還未給四人互相介紹,先道:“廣彙和軍工部一直有合作,也是這個原因,十幾年前我就認識了傅老。”

他興致頗高,特意為幾人介紹傅征:“這位是傅老将軍的孫子,年紀輕輕已任少校,将來必定前途無量啊。”

燕綏從初時見到傅征的驚訝裏回過神後,試圖尋機會和傅征說話。不過瞧張總恨不得把傅征捧到天上的姿态,別說她根本插不了話,現在就是給她機會她也不打算先揭破自己和傅征的關系了。

她沒記錯的話,張總有個年芳正好的獨女。這會再一辯張總猶如看女婿的眼神,她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聞言,她舉了舉杯,很是捧場的附和道:“将門虎子,敬佩。”

傅征周身氣勢一凝,傅衍坐他身側,莫名覺得冷氣有些大。他對傅征有女朋友,尤其女朋友正虎視眈眈坐在眼前一事完全不知情,此時聽燕綏接話,微微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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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圈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尤其是有實力的集團,哪怕還未合作過,多少在平時的應酬裏會有所耳聞。合作的壁壘更是薄如紙片,有戰略性的相同目标,合作就是遲早的事。

尤其這位小燕總,三年前接手燕氏集團,聲名鵲起。

——

張總也未刻意,順勢向傅征傅衍介紹了燕綏和從剛才看見傅征起就始終沉默的燕沉。

除了傅征,其餘幾人都深谙應酬之道,酒輪着敬過一遍便已熟悉。

傅征是唯一沒喝酒的,他擡手輕擋了一下欲給他斟酒的服務員:“不能整桌沒個清醒的,我以茶代酒。”

說這話時,他轉頭看了眼坐在上位的張總,目光微涼,明明語氣是好商好量的,可那眼神卻讓人根本無法說出與他意見相駁的話來。

“自然。”張總笑:“你随意。”

——

沒過多久,陸陸續續又來了幾人,這批人和張總的年齡相近,與燕氏也有不同程度的合作,俨然就是一個互有利益交往的關系圈。

人多自然熱鬧,酒過三巡,燕綏酒意微湧,漸漸有些上臉。

燕沉坐在她身側先察覺她的異樣,再有敬酒,他客客氣氣地替她攔下來,幫飲數杯後,他不動聲色地看向坐在燕綏正對面,眸色沉沉落在燕綏身上的傅征。

酒杯遮掩住他唇角那抹微微扯動的笑意,他似沒察覺傅征略帶敵意的眼神,湊近,和燕綏低語:“身體不适就出去透透氣吧。”

燕綏搖搖頭:“沒關系。”

現在還不到透氣的時間。

飯桌上氣氛正濃,她突然離席,難免掃興。

燕沉正欲再說些什麽,還沒開口,便聽桌上一人笑道:“燕副總和小燕總說什麽悄悄話呢,也說出來給我們聽聽。”

燕綏鮮少應酬,在座的不少和她打過交道,但想再進一步,通常都是燕沉出面,今天難得見正副兩位燕總都露面了,難免打趣:“今天算是借了張總東風,和小燕總同桌可是千金難求。”

房間裏的溫度有些高,燕綏脫了外套挂在椅背上。聞言,慢條斯理地摸出一盒女士煙。剛從煙盒裏抽出一根,離她最近的就有人攏着打火機送來火。

她咬着煙,微微俯身,湊了火。

長發被她順手挽至頸後,她眯眼看了眼煙屁股,被酒意染得嫣紅的臉龐愣是透出幾分高冷矜貴。

這樣的燕綏,還是傅征第一次看到。

她不掩飾自己的風情,但這風情不嬌不媚,透着股不拖泥帶水的爽利。

她吐了口煙,笑:“各位都是我叔叔輩了,別拿我打趣。”

有煙袅袅,她指尖輕彈了一下纖細的煙身,目光和傅征對上,笑眯眯道:“怕是我真和你們同桌吃飯,還要掃你們雅興。”

她忽然存了幾分壞心思,咬着煙,端起酒杯遙遙一敬,對傅衍道:“聽說傅總前段時間剛訂婚,那時還不認識,現在認識了總該祝賀下。”

傅衍微微挑眉,笑着應了這杯酒,雖不知其意,但眼看着她飲盡杯中酒。傅衍作為一個男人自然沒有随意的道理,也跟着喝完,倒扣酒杯示意。

傅征此刻的臉色陰沉得風雨欲來,他指尖在膝蓋上有節奏的輕輕敲着,眼神毫不掩飾地直勾勾盯住她。

燕綏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回視。

下一秒,被她提醒了的張總似不經意地正好順着她的話問傅征:“傅首長和傅總年歲相當,不知是否有女朋友了?”

燕綏斜咬着煙,好整以暇地等他回答。

她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落在傅征眼裏,他這會恨不得把她拎進懷裏狠狠打一頓。

傅衍這會終于看出點什麽了,他饒有興味地看看燕綏再看看傅征,煽風點火:“我記得應該還沒有。”

張總這會笑得更滿意了:“傅首長一表人才又年輕有為……”

傅征打斷他:“我有女朋友了。”

他這會所有情緒內斂,平靜得像是剛才想掐死燕綏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他微翹了翹唇角,笑得一臉痞氣:“都打算結婚了。”

燕綏險些被煙嗆着,她掩唇,悶聲咳嗽了兩聲,一雙眼睛水亮地橫了他一眼。

張總臉上笑意一淡,頗有些遺憾:“不知道是哪家千金啊。”

他認識傅老将軍十多年,對傅家一門有多顯赫一清二楚,自然想打聽打聽。

“家中長輩對我擇偶并無要家世匹配,門當戶對的要求。”傅征一頓,笑容仍舊有些玩世不恭道:“不過也巧,女友門庭顯赫,是郎将軍的外孫女。”

張總“嘶”了聲,不太确定道:“郎姓的将軍,是郎譽林老先生?”

傅征含笑颔首:“正是。”

燕綏臉都黑了。

這些人一時半會不會知道是她,但事後打聽少不了。雖然她對這事瞞得嚴實,但張總和軍工部有合作,尋個人一問,想知道傅征說的人是誰也就遲早的事。

她面無表情地碾熄了煙,拍拍膝蓋,帶着手機,起身離席:“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她前腳剛走,傅征坐了片刻,借口上洗手間,也跟着離開。

——

燕綏在酒店同層的洗手間門口等他,她等人通常都不是純粹的等。

鏡面明亮,她照着鏡子把幾絲淩亂的頭發勾至耳後,梳理服帖。又擰了支口紅,沿着唇線慢條斯理地塗抹,填了色,她抿了抿唇,用小拇指指腹壓勻。

做完這些,她低垂視線,把雙手浸濕,壓下洗手臺上擺放的洗手液,耐心地塗滿整手揉出泡沫,湊到感應區慢悠悠地順着水流沖洗幹淨。

洗完手傅征還沒來,她半點不見不耐煩,手放到烘幹機風口處,慢悠悠地翻着手心手背。

轟轟作響的噪音裏,一側光影微暗。

燕綏一擡眼,就看到了出現在門口的傅征。

他面沉如水,眼睛漆黑,什麽也不做,就這麽看着她。

饒是燕綏,被他這種眼神盯着,也無法淡定。她的手從烘幹機下縮回來,風聲一止,比氣氛凝結時的安靜還要安靜。

剛挑釁使壞時燕綏膽大包天,這會無處可躲,她莫名心虛,先發制人:“來之前知道我在這?”

“不知道。”

“看見我幹嘛裝陌生人?”

傅征掀了掀唇角,皮笑肉不笑:“你躲我眼神又是幾個意思?”

來真的是吧!

燕綏狠狠一挑眉:“張總看你跟看未來女婿一樣,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有意思?”

傅征眯眼,語氣漸漸危險:“剛才故意的?”

“故意的!”

燕綏這人,不招惹她還好,一招惹,你杠她更杠。

傅征氣樂了,他盯着燕綏的眼神似沁了水,短暫的安靜後,他似笑非笑道:“能耐了。”

燕綏酒勁上來,就想和他對着來,不料,嘴微張還來不及說上一個字。他捏着她下巴一擡,低頭吻下來:“不想聽。”

爾後,他就像是找到了最好的解決辦法,手心覆在她腦後,更深地咬住她,碾着她的唇,輕咬,重吮。

唇上觸感酥麻,一路軟至燕綏心口。

她剛冒出來的那點火氣瞬間被掐滅,一雙眼本就水亮得像是蘊着水,此刻濕亮漆黑,像一塊上好的寶石,光華璀璨。

顧忌着這裏随時會有人來,傅征的嘴唇輕輕蹭了蹭她,舍不得松開,又吮住。如此反複,最後終于後退寸許,鼻尖和她相抵,聲音沙啞得有幾分性感:“不跟我較勁了?”

燕綏仍舊嘴硬:“誰跟你較勁了?”

傅征接得也順:“我女朋友。”

……

燕綏擡眼橫他,“那你擺臉色給我看?”

傅征理虧,沒作聲。

“廣彙來談合作,他第一天剛來,對燕沉印象又特別好,我怕別人兜不住就親自來接待。”

傅征問:“煙瘾很大?”

“沒。”燕綏說:“招你心煩才抽的。”

她那點小小心眼,自己承認了。

“張總跟你家什麽交情啊,他看你的眼神欣賞得快跟看自家人一樣了。別回頭告訴我,你爸媽小時候給你指了門娃娃親……”

“胡說什麽。”他低笑着,吻在她唇角:“我這輩子只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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