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和程媛見面行不通,燕綏也沒興趣再停留,微一點頭:“理解理解,我等宣判後再尋機會見她。”
于淩霄瞥了眼傅征,見他眸色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麽,看在遲盛的面子上,多和燕綏說了幾句,包括後續的辦案流程,以及法院開庭審判的大概時間。
他知道燕綏是受害者,和程媛還是親屬關系。就和他辦案一樣,允許範圍內他願意交個朋友行個方便,權限範圍以外他無能為力,也不會多嘴過問。
辦案幾年,什麽愛恨情仇人性醜惡沒見過,犯不着去讨人嫌。
警局二樓的窗打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半探出身來,喊了聲:“于隊。”
于淩霄扯嗓應了聲:“就來。”
話落,他哂笑了兩聲:“我的聯系方式傅隊那有,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再打給我,我這邊還有事,就先去忙了。”
燕綏颔首,道了聲:“勞你費心。”
于淩霄不甚在意地揮揮手,轉身小跑着進了警局。
傅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銜在耳廓上的煙被他取下來,擰着中間線折斷後抛進垃圾桶裏。
燕綏有些莫名:“怎麽扔掉了……”
“你有點鼻音。”他拉開車門,示意她上車:“煙味會嗆着你。”
傅征要是不提,燕綏自己還沒發現。可能是下午在港口吹了風,有些凍着了。她揉了揉鼻尖,悶頭坐上車。
——
車剛洗過,車廂裏彌漫着淡淡的清新劑,不濃烈,反而隐有餘香。
燕綏嗅了嗅:“你車在哪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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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洗的。”傅征啓動引擎,挂擋起步:“閑下來就想你,怕管不住自己去找你只能給自己找點事做。”
燕綏果然被逗笑,手心覆在他握着檔把的手背上:“你前天晚上沒告訴我的,是不是就是這事?”
傅征沒否認:“茲事體大,想等程媛招供後再告訴你,沒料到會這麽快。”
一提程媛,燕綏就沉默。
她以為程媛雖憎惡她,但起碼還有道德底線。騷擾,恐吓應該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不料,她竟然會對她起殺心,教唆李捷殺害她。
是不是郎晴祭日那天她按部就班的到造船廠,既沒發現有人跟蹤也沒發現有人意圖不軌,明年燕戬就要到墓園獻兩束花了?
燕綏勾住發尾旋了一圈,眼睛忽然被落了陽光的指示牌閃了下,微微刺目的亮光裏,她一眯眼,陡然想起一件事來。
董事會那日,燕綏試探程媛試圖讓她盡快露出馬腳時告知她警方已經注意她了。當時程媛除了露陷後的氣急敗壞外仿佛并沒有太驚訝,似是已經預知到。包括警方傳喚,程媛的态度也是相當配合。
以燕綏對她的了解,再結合兩年前程媛被警方拘留後猶如潑婦般耍賴的行為,程媛如今的表現實在異于尋常。
她留給燕綏的最後一句話也是——“等着,這事沒完。”
假設程媛對自己今天的遭遇已經了然于胸,但這事她打算怎麽個沒完?
心思千回百轉間,漸漸有一條線變得清晰起來。燕綏覺得,她可能需要去見見燕沉。
——
見燕沉這事不急,燕綏琢磨透了張總曲折糾結的心路歷程後,覺得自己遲早要和燕沉打個照面。
她隐約可見日後的腥風血雨,便更加珍惜和傅征所剩不多的相處時間。
晚飯時燕綏順口提了提和燕戬見面的事,時間定在傅征休假的最後一晚。
燕綏覺得自己這戀愛談得頗有深度。
交往沒多久,她爸就想見她男朋友,而她男朋友也很想見她爸。這總能讓她産生一種已經和傅征交往多年的錯覺……
許是燕綏一整晚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分別時,傅征難得多留了她一會。
除了牽手,燕綏今晚一直沒占到他便宜。這會夜深人靜,正是“作案”的好時機,她解開安全帶,單膝跪在椅墊上,越過他鎖了車門。
傅征怕她摔着,伸手托了下。
燕綏順勢勾住他的後頸,湊到他面前:“車門鎖了。”
她存了撩撥的心思,故意壓低聲音跟他咬耳朵,那聲音又輕又軟,酥麻麻得一路鑽到他心底。
傅征耳朵發癢,他托在燕綏手彎處的手滑下去攬住她。
越野車雖寬敞,但對于兩個身高在同性間都屬拔萃的人來說還是不夠伸展。
傅征把她抱坐在自己懷裏,燕綏屈膝,雙腿越過中控踩在副駕的座椅上。
這姿勢有些別扭,也不算舒适。
傅征注意到了:“說幾句話就放你走。”
他斂目垂眸,眼裏雖有笑意,表情卻一本正經,看樣子是想和她談正事。
——
“程媛這事我猜你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傅征是聰明人,他對燕綏了解得越深,越明白她的處境,也更能理解她的思維方式。
他知道程媛這件事并不是終點,哪怕知道燕綏習慣自己解決問題,他也不打算袖手旁觀:“你可能覺得我是無辜卷入的,不想讓我參與。既然我們在一起,你就不能有麻煩我這種心态,我們以後會走得更遠,捆綁得更深,你打算遇到事情後,都像現在這樣,把我排除在外?”
燕綏啞然。
她沒想到傅征要和她說的是這些。
的确,她主觀上認為傅征和這些事無關,所以始終是不主動的态度。甚至,她的慣性思維裏,就沒有讓傅征替她解決麻煩的念頭。
“軍艦去索馬裏護航,保護經過亞丁灣的船只時,通過無線電傳送的第一句話。”
“中國海軍為你護航。”
“你不是需要保護的商船,可你是我的女人。”
他這麽嚴肅,卻說着這麽動聽的話。
燕綏有那麽一瞬間,被他打動,從心尖暖到心窩。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傅征這樣的男人難以馴服,她抱着試探一次次去觸探他的底線,即使最後知道這是他一開始就圈畫好的,她也只有滿心喜悅。
她是第一次認真地去喜歡一個人,此時她慶幸,她喜歡了一個如此正确的人。
燕綏的本性裏有殘忍,有極端,她選擇辛芽是貪婪她那些自己幼時就已經被剝奪走的單純善良和溫暖。若不是遇到郎晴,她可能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努力生活。
喜歡傅征最初也是因為被保護,有安全感,她羨慕他和戰友間純粹的感情和軍人間熱血的生命力。直到被他珍視,喜歡,燕綏才有一種缺陷被填滿的充實感。
她抿唇,轉身埋進他頸窩。
扣在他頸後的十指交纏,收緊,半晌才悶出一句:“我知道了。”
話落,又覺得自己這些話在他面前顯得有些單薄無力,又補充了句:“我會牢記的。”
他的身體溫暖,隐約的,燕綏還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她蹭了蹭他的頸窩:“傅征,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我?”
傅征沒有猶豫:“是。”
“我脾氣不是很好,你別看我現在撒嬌的時候跟你咬耳朵。我生氣的時候能掀桌子,砸東西我也幹過。我遇到不太好解決的事,能一個人悶一天誰都不搭理。”燕綏絞盡腦汁搜刮自己的缺點。
“還特別能花錢,時尚周我看中的衣服,可以眼也不眨,成套成套買下來……”說完又有些後悔,萬一傅征真的聽進去了以後吵架的時候跟她翻舊賬怎麽辦?
傅征果然笑了,他似乎是忍着的,胸腔震動着,唇邊卻只溢出幾聲低笑:“生氣了就哄,哄不好可以給你當陪練。你遇到想不通的事,我陪你想。經濟方面,我可能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窮……”
他委婉道:“雖然沒你這麽有錢,但我盡量讓自己早日達到你的消費水平。”
燕綏眯着眼睛笑起來,顯然對他的回答很滿意:“那明天我給你電話,你來接我,我想去找燕沉。”
她被傅征哄得整顆心都軟了,牢記遇到麻煩不能和他見外的新準則,解釋:“程媛的表現讓我覺得應該有燕沉指點,可能是程媛聯系不上李捷,預感要出事才找燕沉商量。燕沉和程媛不親,但畢竟是母子,不可能見死不救。”
“我現在遇到的問題,也和燕沉脫不了幹系。你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視頻的事吧?”
傅征撫着她的後背,看她慵懶得像只貓樣蜷縮在他懷裏,聲音也輕柔了不少:“泰拳館的視頻?”
“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一次飯局。他以前對媒體很謹慎,但那一次卻一反常态把我推到了公衆面前。現在想起來,時間線正好在李捷在我公寓玄關放鞋子之後。”
“我察覺到燕沉的反常,便讓辛芽私下聯絡燕沉任前的那位孫副總,本想以防萬一,如果燕沉做了對不起公司的事不至于讓我手下無将。結果他和那位孫副總私下關系甚密,我這招剛出就被他破了。出差回來後,他直接跟我翻臉了。時間線在我爸親口告訴程媛,燕氏集團是給我當嫁妝的之後。”
傅征認真聽着,插嘴問了句:“車禍那次的時間線呢?”
“在我翻修公寓之後,我懷疑程媛,所以試探燕沉。他當時在開車,走神後才發生車禍。”燕綏回想當時的場景,越發覺得燕沉并非一無所知。
傅征估算了下時間,沉吟片刻,問:“燕沉對你圖謀不軌,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