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将門之女與負心将軍(五)
将門之女與負心将軍(五)
衙役聞言大吃一驚,有些難以置信地盯着她仔細看,最終遲疑地應了一聲,轉身進去禀報其他人去了。
他們這裏的确是處理和離休書的地方,可是這女子休夫,還是第一次見!
溫妤立在門外,身體站的筆直,面色堅定,可那袖口下顫抖的手,還是暴露出她的內心,攥着衣袖的指尖泛着白,有些清冷。
尹恬上前一步,站在她的旁邊,給她些許安全感。
這西方大陸,凡間從未有過女子休夫,若她真要休夫,需滾過釘床,再赤腳踏過紅蓮熾岩。
紅蓮熾岩,就是被火燒的滾燙的碎石頭。
片刻,方才那衙役走了出來,“跟我來吧。”
他臉色沒之前那麽好,看着溫妤帶着幾分輕蔑。
鐘離遲經過他的旁邊,意味深長地掃了他一眼,衙役瞬間毛骨悚然,怎麽有種眼睛被他挖出來的感覺?
溫妤脊背挺直,走了進去,可在看到堂中的人後,清冷的臉上有一絲慌亂,那攥住衣袖的指尖愈發緊了幾分。
在他們面前,寧懷正坐在一側,憔悴的臉,眼底一片烏青,明顯這幾日他也不好過。
溫妤強忍着心底的不适,掃了他一眼便移開了目光,淡定看向旁邊的人,那人明顯是寧懷手下的人,看到她直接出言不遜。
“溫小姐,你族家沒落,若是行此舉,往後恐會嫁不出去,還會受世人诟病,到時候可就追悔莫及了,現在将軍就在這兒,不如此刻回了頭,還能讓你往後的日子好過點。”
溫妤心中燃起的希冀在頃刻間破滅,她冷眸停在了寧懷的身上,蒼白的唇角竟是揚起了一抹冷笑。
她知道,這是寧懷的意思。
想嘲諷她,讓她回到他身邊,再受盡他的侮辱?如若這般過一生,倒不如在今日搏一搏。
“不必多言,快些吧。”
她收回目光,眼睛直視前方,冷的像淬了寒冰。
一側的寧懷拳頭緊握,臉崩的直,倏地站了起來,死死盯着她,随即突然伸手指向了一旁事不關己的鐘離遲。
“是不是這個男人?是他!所以你才要與我和離!”
尹恬:“???”
鐘離遲:“……”
“寧懷,你在發什麽瘋!”溫妤本不想再與他多費口舌,可是如今事關及其他人,她就不可能再忍下去。
“你竟敢為了他說我?溫妤,原來你早就變心了!”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徐徐後退。
鐘離遲微微俯身,在尹恬耳畔說了一句話,“我能抽死他嗎?”
尹恬聞言一震,知道他說到做到。
伸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動了動:淡定!
鐘離遲冷冷掃過寧懷,扯了扯唇,不由自主地歪了歪脖子,像一只蓄勢待發的猛獸。
尹恬見狀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小指頭還在他的掌心撓了撓,示意讓他淡定一些,那蓄勢待發的猛獸頃刻間卸下盔甲,總感覺毛發都順了很多,傲嬌地揚了揚眉。
那就暫且讓他多活一會兒。
溫妤幾乎要被寧懷的話逗樂了,她紅着眼眶,眼角噙着淚,卻勾唇笑了起來,
“變心?寧懷,你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的,我自兒時便早已傾心于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家約定好了要聯姻,我從一而終,可你呢?”
“溫家沒落,你便開始看不起我,說話也不似之前溫和,只言片語中都是對我的侮辱,這些我都可以忍耐,可是你凱旋而來,卻變了心,直接帶人回府,你可還将我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裏?!”
寧懷瞳孔猛縮,“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先前是不知為将其中的內在,如今當了将軍,自然要多一些免不了的事……”
“免不了的事?呵呵呵,寧懷,你可真會找借口!”溫妤冷冷瞪着他,不想再多說什麽,直接看向旁邊的人。
“開始吧!”
那人愣了一下,遲疑地看了寧懷一眼,畢竟是将軍的夫人,他也不敢做的太過分,萬一是兩口子吵架呢?床頭吵床尾合也正常。
寧懷臉色很差,緊抿着唇死死盯着溫妤,最終沒說什麽,瞥了那人一眼也算是默認了這件事。
那人領命,帶着他們去了堂中,早已準備好了釘床以及紅蓮熾岩,釘床上盡是閃着光芒的尖銳倒釘子,幹幹淨淨,稍觸碰便铮铮作響。
紅蓮熾岩閃爍着熱氣,更顯得四面八方都極其燥熱,尖銳的石塊被燒的通紅,一滴水上去,頃刻間就被蒸發。
尹恬盯着眼前的兩個“刑具”,不由擔心溫妤能不能撐過去。
溫妤清冷眸光掃過這兩個刑具,淡漠的眸子裏沒有任何的情緒,似乎在看一件最為平常的東西。
溫妤休夫這件事在上京城引起了不小的波動,城中百姓幾乎都知曉她今日是來做什麽的,堂中的門口,早已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這溫小姐還真是不怕死啊,竟真的來滾釘床。”
“說不定等會兒就被吓哭了,畢竟也是金枝玉葉的大小姐,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
“莫非真的是寧将軍負她?”
“其實仔細想想,溫姑娘也挺可憐的,族家沒落,如今又遇上這種事,若我是她,恐怕已經投河了。”
最後一句話,是頗為傷風秋月的女子說的對,她對溫妤,不是嘲諷,是敬佩族憐憫。
寧懷也在身後跟了上來,聽到別人的好啊也只是冷笑,直接坐在了一側的椅子上,瞥着溫妤,“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溫妤冷哼,徑直走向了釘床面前。
“滾幾次?”
釘床不長,溫妤知道,不可能只能滾一次就行了,通常都是十次。
果不其然,那衙役難為情地擡頭,道,“十次即可。”
溫妤點頭,直接将外裘脫下,垂落在地,她上前一步,直接躺在上面,眉頭未皺,毫不猶豫地滾了起來。
尖銳的釘子刺破她的錦衣,脊背随着她滾動的動作被刺進毫厘米,密密麻麻的痛楚席卷而來,溫妤緊咬着下唇,強忍疼痛。
寧懷瞳孔猛縮,剎那間站了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盯着溫妤,他沒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去滾釘床,她從小到大養尊處優,就為了休掉他,她不惜滾釘床!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什麽東西驟然洞穿,那極為重要的東西,在他掌心消失而去。
溫妤緊咬着下唇,即便這原本幹幹淨淨的釘床已經被鮮血染的通紅,即便她的脊背被洞穿無數個傷口,即便她臉色已經慘白,她依舊沒有停下來。
曾經與寧懷的種種如走馬觀花一般從腦海中一一閃過,兒時的年少情深,最終到她的一廂情願,再到兩相生厭。
或許當初她出府時的匆匆一瞥,本就不應回眸。
脊背的痛苦幾乎讓她麻木,她卻依舊沒有停下,心裏默默數着自己的次數:一次……兩次……五次……六次……
“溫妤,快停下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一旁的寧懷終于紅了眼眶,朝她忍不住大喊起來,他想沖過來,卻被衙役緊緊攔住,“将軍,這個時候不能終止,不然她之前的就白費了!”
他心裏抽痛,他想救她,卻只能夠無能為力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傷害自己。
看着她毫不後悔的休掉自己!
十次……
尹恬立刻上前一步,将溫妤慢慢扶下來,“你趕緊怎麽樣?”
端莊的模樣不再,她青絲淩亂,卻依舊遮掩不住她原本的嬌豔,唇被她咬的蒼白毫無血色,她的額頭密布細汗,踉踉跄跄地站在原地,擡眸冷冷地看向寧懷。
不過瞬息,她收回目光,轉身走向了紅蓮熾岩,噼裏啪啦的聲音在靜谧的氛圍中顯得格外刺耳,一旁看熱鬧的人一瞬間也屏住了呼吸。
她真的滾了釘床,她做到了!
此前嘲諷的人,如今早已陷入了沉寂,這釘床實實在在,他們只不過是遠遠看着就怕,她竟是……
那釘子上涔涔的鮮血,足以讓人猜出她經歷了多大的痛楚,可她偏偏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最多也不過是臉色有些蒼白,身後的錦衣被戳了無數個洞,各個被血染紅。
“你可以嗎?”尹恬扶着溫妤,不由擔憂問。
溫妤朝她搖了搖頭,“我可以,你不必擔心。”
她毫不避諱地将鞋襪脫下放置一旁,露出了精致圓潤的小腳,白皙泛着光,在紅色的鮮血中格外顯眼。
“她竟然當衆脫鞋子!!”
“女子的腳豈可輕易給別人看?”
寧懷也愣在原地,死死盯着那雙白皙的腳。
溫妤深吸了一口氣,她阖了阖眸,提着裙擺,開始往前走,灼熱的氣息從腳底竄了上來,頃刻間吞噬着她的腳。
痛感剎那間迸發,被燒的灼熱的岩石有些蠢蠢欲動,溫妤能感受到,不過一瞬,她的雙腳,便已經被燙的皮膚鮮紅,精致的他處更顯精致。
紅蓮熾岩不長,也只用走過去即可。
可溫妤在釘床損耗的氣力實在太多,她不過走了兩步,便已經有些昏昏沉沉,甚至看不清前路。
但停在原地,也絕不可能,她會被直接燒死。
石塊尖銳炎熱,毫不留情。
“鐘離遲,她是不是……”尹恬站在旁邊,不由握緊了他的手腕,心裏滿是擔憂。
“別怕,不會有事的……”
他的話讓尹恬瞬間心安了些,只見下一秒,他掌心化出微末的靈力,直接趁亂注入了溫妤的體內。
溫妤眸子一擡,頓時感覺回了活力,眼前的紅蓮熾岩,也不過短短幾步!
她提着裙擺,盡咬着下唇,臉色蒼白如白紙,她早已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