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黑影見花羽睢絲毫不驚的模樣，愉悅彎唇：“你不意外呢，本體。”雖然他叫花羽睢本體，語氣也輕柔，卻聽不出恭敬，比修士間互相恭維還輕漫上三分。
“一開始推測是驚訝的，但排除了所有答案後，剩下的那一個反而普通多了。”花羽睢道。
比兄弟還親近的是什麽人？不過道侶，父母。但花羽睢無父無母，道侶認定的只有墨施容一個，也尚未合籍，這些都不可能。那麽，這黑影就不是“他人”，而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分身，只不過是有自主意識，要噬主的“分身”。
墨施容從方才開始就處于不明所以狀态中，身體僵直着，忽然出現一枚耳墜，身體也變化着，動了。
“哎呀，本體，你的小道侶剩下的一部分神魂過來了呢，不會要兩打一吧？“黑影道，許是覺得這樣站着太劍拔弩張，他給雙方都幻化了桌椅，腿擱在桌上依然是紳士的派頭。
“那樣可就太不公平了呀。”他嘆息，狹長的眼眯起，說不出的危險。
“那我們玩個游戲。”花羽睢道，拉着貌似發呆的墨施容。
“什麽游戲？”黑影問，他又幻化出一杯紅酒，飲了一口，風流貴族模樣。
“也不算游戲，一個問題交換一個答案，不可說謊，問完後其餘事再說。”花羽睢道，拉起着墨施容的手放在唇邊碰了一下，挂着和黑影一樣的笑，“或者，兩打一。我可不會心疼“自己”那身皮囊。”
花羽睢與黑影本為一體，二人皆可看透人心，也都不擔心對方說謊。
“這是強行逼迫嗎，本體？”
“你不是一直這麽做嗎？不論從前還是現在。”
“我就是你，這麽說你自己真的好嗎？不論從前還是現在。”
“從前還勉強，現在你還好意思說，我可沒那麽無聊制造這麽大一個幻境取樂。”
……
黑影将紅酒倒掉，任其在身上肆意流淌：“好了本體，你道侶神魂已經穩定下來了，記憶也恢複了，你就說重點吧。”
“好。第一個問題，你這秘境是怎麽做的？”花羽睢問，被發現目的也不慌，反正該瞞的已經瞞過了，本來就沒期望隐瞞很久，“太真實了，真實地不像虛假。”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我是什麽時候形成的呢。”黑影擦掉紅酒，整個人躺卧在巨大的座椅上，真如劇本裏肆意妄為的反派，如果不是對面的人看起來更反派的話。
“你想說就說吧。”花羽睢道。
黑影被嗆了一下：“你什麽時候猜到的？”
“剛才。”花羽睢不留情面，這個派頭他太熟悉了，“這麽中二腦殘的華麗長椅長桌，這一身虛僞的君子派頭和标志性的紅酒……”
就是他初成十年時光裏窺探異世（現代）學的啊！（主要是覺得自己和大反派很像）更确切一點，是他成為“花羽睢”時，舍棄影響自己意志的一部分念。
“打住。”黑影道，“什麽叫‘虛僞的君子派頭’，你難道沒有嗎？”
“沒有。”墨施容神魂回歸，梳理完記憶，撒謊不打草稿，“他一直都很真誠。”
那一刻，黑影想說：“我信你個鬼。”但‘虛僞的君子派頭’讓他放棄了念頭。
“所以我肯定是被現在不靠譜的本體影響了。”黑影堅定想，“不然為什麽總會想到‘虛僞的君子派頭？”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又恢複了初見時不緊不慢的優雅語調：“我給你們講個故事。不，不是一個，是千千萬萬個合并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少年。少年曾許淩雲志，奈何被天資差距磨去一點，被大道枯燥磨去一點，被修途苦寒磨去一點，被人心險惡磨去一點，被世道不公磨去一點……最後，什麽都不剩下了。”黑影做了個撒灰的動作，裝出來一臉籲噓。
“說重點。”墨施容和花羽睢異口同聲。
“都說了故事，一點耐心都沒有。”黑影努力無視兩個“不解風情”的木頭，聲情并茂，“同時，野心被名利權勢激發，冷漠由世态炎涼鑄就，毒辣在險象環生中生長。”
“最終的少年活成了世俗的樣子，普通的樣子，曾經最讨厭的樣子，千百萬人一般的模樣。可是即使放棄了自己的志向自己的夢自己的尊嚴，大限依然在逼近，死亡悄然潛入他們的身邊。”
“于是他們怕了。為什麽他們這麽可憐？為什麽他們放棄了這麽多還是不能好好地活下去？他們不甘心。他們說倘若他們有好的天資，必定不會如此。他們說如果重來一世，世道不這麽不堪，他們不會變成這般同樣不堪的模樣。”
“我覺得很有趣，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我搜集了幾千将近死亡的天資極爛不甘人的魂，幾百天資卓絕人的魂，用他們軀體的力量造了一個幻境。其實也不能稱之為幻境，因為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生魂，在這裏，他們有了天資有了較公平的标準，可是最後成名了的，往往是在現實裏成名的人。”
“可是那些人還是不甘心。”黑影皺眉，仿佛長輩在批評不乖的小孩，“所以，我不斷構造幻境，時常有誤入的修士和軀體力量耗盡的生魂。來一個，補一個。幻境，永遠無衰竭之日。幻境中人，便是我的演員。”生殺予奪，悉聽尊附。
至于美夢破碎，被趕出幻境的魂魄，黑影毫不在意。
那本是他們自己所求，既有所求，那怎麽能不付出代價？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黑影不是聖母，不會吝惜這些魂魄。左右不過是看這些道貌岸然之人表演，倒也有趣。
至于花羽睢，黑影從不在乎，既已分開，那橋歸橋，路歸路，在無瓜葛。
“但我萬萬沒想到，本體你居然出了亂子。”黑影忽然變得咬牙切齒，“你靈魂被狗天道傳送到異世，我的力量也大大損耗，秘境也被封印，荒廢已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