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貝多與“史萊姆”(四)
阿貝多與“史萊姆”(四)
午後的蒙德洋溢着生命的氣息,各色聲音與氣味包裹着大街小巷。
人類的交談聲或叫喚聲,鳥類或狗類等動物的叫聲,小孩奔跑過路面的不齊的步伐聲,少男少女略帶情絲的低語,以及酒杯相碰的清脆回響…………
我的感官很敏銳。
準确來說,是可以很敏銳。
如果我不想接收這些信息,我是可以選擇不接收的。但我并不讨厭這樣的蒙德城、并不讨厭這樣的蒙德人們,拒絕自然是沒必要的。
無論是有些人類身上的清香,還是新鮮水果的甜香,亦或是人類菜品所散發的濃香,再或是蒙德美酒的醇香,以及上述的聲音們,都令我很享受。
雖然我認為自己不是個喜歡熱鬧的家夥,不過熱鬧的氣氛卻總能讓我不自主地淪陷。
比如,現在。
我像是被無數晶蝶包裹上天般,整只史萊姆都幸福得快融化在阿貝多的帽子裏了。
無法抑制的我理所當然地放縱過度,癱躺範圍随着時間流逝不出所料地出界,碰到了阿貝多的脖子。
“空境,怎麽了嗎?”阿貝多輕聲問,“是高興嗎?”
我轉轉身子,湊近阿貝多的耳朵小聲道:
“嗯!超——高興的!”
面對我毫不掩飾的雀躍心情,他卻只是丢回了句不解風情的發問:
“為什麽?”
果然,阿貝多還不是蒙德人啊,啧啧啧。
“熱鬧,喜歡!”
但深究起來,我想真正的原因大概是——
“生命,喜歡。”
它為世界上自然形成不具意識的“死物們”附上被創造的意義,同時讓跨越時空的存在成為可能……
為什麽突然就明白後一點了?
我不知道。
但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因為與阿貝多的接觸吧。
總感覺身上有什麽東西因此被打開了,同時又有什麽東西被關了回去。
居然連不受控制的激動都能壓制住嗎?
唔……不想思考了!
秒速放棄不知意義的耗能,我保持着軟塌塌懶洋洋的姿态,友好地蹭蹭阿貝多的脖子。
“阿貝多,喜歡!”
希望你能多喜歡我一點。
“喜歡生命嗎”,阿貝多的聲音多了幾分我所不知的情緒,随後又變回先前的平淡,“空境,很喜歡我嗎?”
“對!”
盡管他對最後一句的反應讓我頓時有些提不起勁,但想來我本就只是抱着無所謂的希望罷了,可沒必要被影響心情。
總覺得他又會問為什麽,我繼續道:“阿貝多,好看,有趣!”
得到的是一句有禮的“謝謝”。
我忍不住在心裏補充到:阿貝多,奇特。
在我沉溺幸福的這段時間,阿貝多已經把東西買得差不多了,就差我的小窩所需的布料了。
在征詢我的意見後,他挑選了幾塊藍色系的布料,然後悄悄讓我體會了下它們的觸感,最後在綜合考慮之下做出選擇。
一匹是深藍色,中央繡有一輪銀月,摸起來軟乎乎棉絨絨的;一匹是水藍色,帶有白色的星星邊紋,摸起來滑滑的。
阿貝多還打算挑些叫邊角料的東西,而已經購物滿足的我則無所事事地盯着他的頭發。
紮起來的,有用頭繩嗎?
不知道是什麽顏色。
有點……想扯下來。
會生氣嗎?
唔,完全無法預想呢。
“伊芙姐姐!請問你這裏今天有能充當繃帶的布料嗎?!”一道尚且染有稚氣的洪亮聲音吸引住了全店的目光。
不過看清來人後,衆人紛紛回歸原有軌跡,只是許多人都呢喃着“是班尼特啊”、“是那個孩子啊”諸如此類的語句。
暗戳戳地靠到阿貝多的肩上,我看見了一個銀發碧眼渾身是傷的小男孩。
貨真價實的渾身是傷。
頭部、面部、手臂、上身以及腿部,就沒有哪一處是完好的,衣服看起來濕了一半,鞋子也滿是泥濘。
他還背有一個臉色慘白的棕發男孩,不過這位似乎也只有臉色慘白這一點值得讓人關注。
一位金色長發的高挑女性一邊穿過人群走向銀發男孩,一邊好氣又好笑地道:
“班尼特,你這次是掉到什麽神秘洞穴裏去了嗎?居然搞成這樣。”
男孩憨憨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撓撓頭,有些傻乎乎地笑着,“伊芙姐姐,沒想到這都能被你猜到哈哈哈。”
大概是店長的伊芙小姐啧了一聲,拍拍班尼特的腦袋,“你這孩子,也真是心大到外邊兒了。”
“唔嘿嘿~謝謝?”
某種意義上來說,班尼特和阿貝多一樣奇特呢,暗中觀察的我不由想到。
因為阿貝多的正面剛好對着店門口,所以我能安心地圍觀全程。
伊芙小姐把一個紙袋遞給班尼特,似乎已經做過無數次般熟稔地道:
“埃德大叔昨天下午就告訴過我他今天休業了,這裏面是已經處理過的布條,可以直接當繃帶用。”
說完她雙手毫無章法地揉了揉班尼特的頭發,惹得後者被帶着晃頭晃腦的,“別忘了之後找教堂的人看看!”
“好、好的!伊芙姐姐,我會記住的!還有,謝謝你!”
得到回答的伊芙小姐用高跟鞋踢了踢班尼特背上的孩子的腳背,“馬倫!別裝了,我知道你早醒了!給我下來!”
“痛痛痛!伊、伊芙姐姐,別別別!我也想下來的,我就是、就是腿軟嗚嗚嗚”
被叫做馬倫的棕發男孩因高跟鞋的“友好接觸”眼角泛淚,回答的聲音聽起來沒志氣極了。
“噗哈哈!”我沒忍住小聲笑了出來。
好在周圍人也都因店門口的小劇場忍俊不禁,店內一時被大大小小的笑聲占據。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阿貝多,我只聽到他語氣認真地低語着,“十三歲左右的人類孩童,原來能承受這麽重的傷嗎……”
作為笑聲制造者的馬倫因四周的“歡聲笑語”整張臉都快紅成熟透的蘋果了,他埋着頭同班尼特低語了兩句。
随後,班尼特站得往牆邊靠了些,馬倫緊接着小心翼翼地從他背上下來,蹑手蹑腳地扶着牆站起。
原來膝蓋受傷了啊,還不輕。
得知真實情況的伊芙又啧了一聲,嘆了口氣後有些生氣地□□起兩個男孩的頭發。
“你!們!兩!個! 傷沒養好就不準給我出蒙德城!”
語氣到最後時刻明顯軟化了呢。
恰巧路過店門口的修女被伊芙叫住,兩人交談幾句後,最終由那位修女帶着兩個孩子去教堂接受治療。
回住處的路上,我躺在裝有布料的紙袋裏,被舒适所包裹。
等到周圍沒人時,我興致勃勃地問:
“阿貝多,睡的地方,什麽時候,可以,做好呢?”
“今晚。”
輕松地用冷淡的語調說出了似乎不簡單的事呢,阿貝多。
暗自吐槽的我又問:
“實驗,什麽時候,開始?”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