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撒糖
撒糖
甯羊一看到周時衍,上一秒還乖張冷漠的臉,馬上變得無比委屈,她擒着眼淚,一副誰見誰心疼的模樣。
“我在教訓我自己的孩子,關你什麽事?”
甯羊噙着眼淚,拉了拉周時衍的衣角:“……她不是我媽。”
“……”周時衍不知道該聽誰的,他放開了淩薇的手,由于剛剛用力過猛,淩薇穿着高跟鞋一個重心不穩,崴了腳,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眼見路人開始駐足投射目光,竊竊私語聲此起彼落,淩葳瞪了眼前兩人一眼,在司機老吳的攙扶下,怒氣沖沖的回到車上。
車子開走,周時衍視線落在甯羊垂在身側的右手,白紗布滲出的鮮血,有些刺眼。
“不是叫你要好好照顧傷口手不想要了?”
“這不是我自己弄的。”甯羊有些委屈的說。
周時衍不再說話,拉過甯羊的手看了一下,上面還有着刺目的紅痕,明顯是“人為”。
吐出一口煩躁情緒,周時衍放緩了語氣:“跟我來。”
甯羊低頭跟在周時衍身後,來到不遠處那臺白色跑車。
“上車。”不容反駁的命令口吻,甯羊只好乖乖的坐上副駕。
好幹淨的車子,車子裏幾乎一塵不染,連踩在腳地下的地墊,都幹淨而柔軟,周時衍繞過後座先拿了醫療箱,然後坐上車子,拉過女孩的手,仔細的檢查過傷口,确認縫線沒有裂開後,才幫她簡單包紮。
車內很安靜,男人低頭斂眉幫她處理傷口的表情,安靜而看不出心思。
“周醫生,謝謝你今天的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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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周時衍也很意外,自己接連二次的出手相助。
“周醫生,你今天是來買咖啡的嗎?”
“嗯。”
“你今天放假嗎?”
周時衍沒回答。
事實上,周時衍今天非但沒放假,待會還有三臺手術,連臺得開到明晨…….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請你吃頓飯?”
“………”
周時衍終于擡起頭來看向甯羊。這絕對是一張令同齡男孩趨之若骛的漂亮臉孔,可惜他做人做事一向有原則,先不說兩人只見過幾次面,女孩太年輕,不符合他的首條擇偶标準,心外科醫生的工作量大,手術風險高,壓力也大,更常常需要通宵站臺做手術。
在這樣的情況下,選擇一個需要人照顧,需要人陪的小女朋友,顯然,是在給自己添堵。
“不合适。”
“這樣啊…..好吧,那等你覺得合适的時候再約你!”
“……好了。”完成包紮後,周時衍放開甯羊的手,想不透,眼前的女孩從何時開始平白無故的,頻繁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
眼見已經過了交班時間,同事手機催促的鈴聲不斷響起。
甯羊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周醫生,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
沒等周時衍回覆,甯羊飛快地跑下車不見蹤影,速度之快,周時衍拉都拉不住。
過一會兒,女孩匆匆跑回來,手裏多了兩杯美式咖啡,周時衍搖下車窗,一陣淡淡的香氣,迎面撲來,他搞不清楚是咖啡、還是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
“周醫生這個請你喝,另一杯再麻煩幫我帶給韓臻。”
看着女孩因為小跑變的紅潤的雙頰,周時衍扯扯嘴角:“有心了。”
“周醫生再見。”
“再見。”
看着那道歡快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周時衍才收回視線,開往醫院。
晚上,下班回到宿舍後,甯羊站在浴室裏,脫下了衣服,雪白的皮膚上到處都是傷口,掐的、抽的,在最好的去疤藥膏下,大部分傷口已經變成淡淡的疤痕。
原以為她對自己狠,留下觸目驚心的傷痕,制造強烈的“視覺”效果,才有與之抗衡的機會,甯羊重生後對淩威的無理欺壓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卻又在家裏有監視器角落之處,故意犯下失誤,讓淩威大怒之下把自己往死裏打。
她以為下此步棋,以父親甯旭當初的震驚程度,可以多幫自己争取一段時間,沒想到淩薇用二個月就安撫了父親。
來日方長,後面甯羊還為她的繼母準了其他驚喜,她發誓要像她當初毀掉自己的人生一樣,一步一步的誘出她看重的一切,再摧毀她的一切,最後還讓她啞口無言不能聲張。
北沭醫院,獨立休息室裏。
顯然今天的咖啡不是很給力,手術結束已經是早上了,周時衍拉上窗簾,全身籠罩在灰暗中,頭倚靠在牆上,正準備小睡一兒,便接到了老同學的電話。
簡單幾句禮貌的寒暄後,對方說出了重點:“我初中一畢業就去了國外,在國內信任的朋友不多……”電話那頭頓了下,繼續說道,“有件事實在比較緊急,想請你幫個忙。”
周時衍閉上眼睛,疲憊感朝他襲來,“說說看。”
“想請你幫我多照看下我妹妹。”
“你妹妹?”周時衍有些意外,要不是知道對方性格,周時衍真會以為又遇上一個想方設法要把人往他家裏塞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我家小妹最近精神上…..可能是壓力比較大…..以前打死不哭的人,最近常常邊哭邊笑……..”對方嘆了口氣,似乎真的很憂心:“想請你幫我看下是什麽狀況。”
老同學說的含蓄,但周時衍是聽出來了——他是想說自己妹妹可能有精神病?
“……”周時衍無力的揉了揉眉心,有些懊悔接通電話,他一個心外科醫生,什麽時候還得管得到精神科的領域去?
知道這個要求,确實有些強人所難,對方補充說明:“……畢竟是自家妹妹,這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這事……”周時衍本來想說這事他幫不上忙,低頭看到了對方發來的照片,話頓時停在了喉嚨。
電話另頭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妹妹甯羊,你認得的吧?小時候得肺炎,還有到你當時下臨床的醫院住過一陣子。”
照片中女孩穿着一件鵝黃色的針織小外套,襯得原本的冷白皮更加清麗白膩,對着鏡頭女孩小嘴邊漾着一抹俏皮的微笑。
——這不正是他學生的“小女朋友”嗎?
另一頭,甯鈞璨向同學開這個口,也是考慮了很久,雖然知道周時衍不好說話,但其他同學在他眼裏就是些豺狼虎豹,把妹妹交代給他們,簡直羊入虎口!思慮再三,也只有眼前人的人品他信的過。
這畢竟只是甯鈞璨單方面一廂情願,他知道周時衍這人跟自己一樣讨厭麻煩,見對方口吻一直很冷淡,甯鈞璨原以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後者出乎意料外的一口答應了。
甯鈞璨心中的大石終于落下,周時衍這人絕不輕易答應別人,他若應下了,事情絕對會被妥妥辦好。
正當他準備感謝的時候,對方突如其來的問了句:“你跟你繼母關西好嗎?”
甯鈞璨被問的有些莫名,但還是照實回答:“我很早就出國了,基本沒聯系也沒交集。”
“嗯,你妹妹…..情緒反常,有沒有可能是和繼母關西不融洽?”
“這倒是有這個可能。”
甯鈞璨不是沒有懷疑過淩薇,只是他不知道管家早被買通,給他的資訊都是太太對小姐很好,加上甯鈞璨原本就打算等甯羊畢業後,帶着她來美國,所以就沒有多加注意。至于他那個後母…..甯鈞璨眼神一暗,确實有這可能。
“我妹妹就拜托你了。”甯鈞璨決定好好查查。
“嗯。”周時衍已經累到說不出話了。
愛妹心切的甯鈞璨如釋重負,挂上電話後,又想到自家妹妹的脾氣,雖然怕因此被拒絕,但這事還是得事前知會……便又發了條短訊過去。
【舍妹性格比較倔,但就是那暴脾爆,人不壞的…..再麻煩你多擔待些。】
甯鈞璨已經說得很含蓄了,至于有多火爆、怎麽爆?世上大概只有他這個哥哥能用愛包容了!
甯鈞璨自信的想着,絲毫沒猜到以後周時衍毫護短的程度,絲毫不講邏輯到讓人瞠目結舌,比寵愛更是狠狠甩他幾條街。
關上屏幕,周時衍想起了昨天下午的場景,女孩就那樣站着,不躲不閃的忍受着別人的欺壓,至於暴脾氣?長時間在那種環境下生活,心裏出現問題是很有可能的,想起女孩每次見面甜甜喊他周醫生的樣子,周時衍心情忽然有點複雜。
閉上眼,除了手術臺上的患者,這是周時衍第一次為了別人的事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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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已經被莫名被貼上“精神狀況堪憂”的标簽,甯羊正和鐘晨一起挑選着今晚聯誼的衣服,因為男生那邊實在太忙,聯誼時間都給延了二次,眼見今天終于可以和她的“網聊對象見面”,鐘晨顯然十分興奮。
鐘晨一直拉着她幫忙從那堆積如山的衣服堆中,挑選出一件穿出去可以”豔壓群芳的“,看着鐘晨幾套換下來,甯羊也沒有時間打扮了,她畫了個淡妝,把頭發放了下來撥了撥,從衣櫃裏挑出一件小衆設計師品牌的洋裝就出門了。
這次聯誼雙方四男四女,共八個人,地點由北沭醫大的人決定,當鐘晨告訴她聚餐地點時,她忍不”哇哦“了一聲,真是一群不懂得現在錢多難賺的公子哥。
北沭醫大可以說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名校,一流的醫學院學府,光靠努力可能還進不了,還需要天份,據說裏面的學生都是屈指一數的學霸,走路都不拿正眼看人的那一型。
這次,據說是班長極力攀上她裏面一個“幼兒園同學“,才争取到這次聯誼機會。
到了聚餐地點,男孩們都已經提早到了。
雖然說那些醫學院出來的多少還是帶着一種高人一等的敖氣,不過也沒有甯羊預想的那麽惹人嫌,大夥倒是聊的滿開心的,也都盡量配合著女生們比較感興趣的話題。
其他三對俨然在群組的時候就已經配對完成,因為甯羊的微信沒放頭貼,男孩又不像女孩這麽多時間還做聯誼檔案,在其他人挪揄放卡通圖案又從沒發言的甯羊,肯定其貌不揚,落單的男同學越聽越覺得有道理,決定臨陣脫逃。
這一波操作下來,甯羊也就撤地烙單了,但她也不在意,反而還松了一口氣,畢竟重生一回,這些男孩在她眼中,都只是孩子。
看了下手表,和鐘晨同學“網戀“的男人搖了搖頭:“看來韓臻那家夥是不會來了!”
甯羊忍不住驚唿,“韓臻?”
後者側頭,一臉詫異望向甯羊,“妳認識他?”
甯羊頓了下,不知道要怎麽解釋,身旁的鐘晨已經替她開口。“對啊,上會兒甯羊上課切到了手,就是韓臻同學給幫忙包紮的。”
甯羊,“對的,是鐘晨說的那樣....陸同學。”
甯羊沒把韓臻讓她連二個禮拜都去換藥的事情,告訴鐘晨。
“叫我陸東岩就好,羊羊?”
癢癢?
甯羊吞下嘴裏的食物,看着那張在女人堆裏絕對吃得開的俊俏臉孔,擠着笑說:“我喜歡人家叫我全名。”
接着,陸東岩忽然想起什麽,張大嘴巴,震驚的指着甯羊:“所以你就是那個欺騙了我們北醫大第一男神後又移情別戀對他棄之不顧的女海王!?”
“……..”這這是、什麽情況?自己什麽時候成了欺騙別人感情的騙子了。
面對所有人齊刷刷看過來的目光,甯羊……頓時有些百口莫辯。
就在這時,一雙長腿立在椅子後面,旁邊的空位被人拉開,一個清瘦的身影在甯羊旁邊坐了下來,陸東岩嗓門大,剛剛的對話,韓臻遠遠的就聽到了,狠狠瞪了陸東岩一眼,後者立馬閉上了嘴,旦表情還是很震驚。
高大俊朗的身型配上那張萬中挑一的好皮囊,甯羊和一段時日不見得韓臻對上了眼,濃眉底下的眼眸修長而波瀾不驚,當他靜靜看着你的時候,卻似同遠方深深的海洋,甯羊愣了三秒,朝他露出了一個大方的微笑,韓臻随即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
另一個同學提醒說:“我剛給阿圓發了張照片,他說他馬上到,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臨陣脫逃的阿圓同學,再看到同學傳過去的甯羊的照片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當即準備重新赴約。
男同學舉着手機,“現在怎麽辦?他一直給我打電話,但我還沒跟他說我們改了聯誼的地點。”
“叫他不用來了。”韓臻淡淡的說,言下之意,很明顯了。
“啊…..好。”男同學是個人精,權衡之下不想得罪韓臻,當即把手機關了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