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撒糖
撒糖
回國的第一晚，甯羊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畫面裏，回到了上大學填志願的那一天，淩薇硬生生改了她的志願，請司機代送去學校。
任由自己跪在她面前，雙手合十，不斷地哭求。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可能讓你去北城念書的。”淩薇招手揮來了幾個傭人，想把她關進房裏。
她使勁掙脫開，然後跪爬到女人的腳邊，對她來說，能和鐘晨一起上學，是支撐她一直走到這裏的信念。
“求求你，讓我跟鐘晨一塊去北城念書，要我做什麽都願意……”才高三的她，已經見慣了淩薇的各種手段，全家裏裏外外的人，全都在她的掌控下，只能瘋了一樣的乞求。
淩薇一臉厭煩的讓傭人把她拖進房，轉身優雅的準備和富太太們去喝下午茶。
甯玥穿戴整齊，踩着室內拖鞋，優雅地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與跪在地上一頭亂發的她形成強烈對比。
整個家裏，大家看起來都是那麽體面，從容不迫，只有她顯得那麽狼狽………
前世她一輩子都脫離不了淩薇的掌控，自從父親甯旭對她徹底失望後，原本親切和藹的淩薇，好像自此變了一個人吃飯都嫌她吃的多，天天吹枕邊風，跟甯旭拐彎抹角的嚼舌根，甚至想離間她和哥哥的關系。
夢裏，她生病住了院，整個家沒有人來看她一眼，只有在哥哥的哥哥每天打長途視訊關心她。
夢裏，她參加學校活動，晚了二小時回家，淩薇把她鎖在門外一整晚。
夢裏，甯玥在學校被人多碎嘴了一句身世，淩薇就把所有的氣發在她身上。
後來無數個日子裏，經過無數次地反覆折磨，淩薇徹底摧毀了她的精神毀掉了她，至此之後，她的人生再無透進一點光。
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很長一段時間甚至連哥哥打的電話，都不願意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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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不是夢……那都是上一世真實發生的事呀…..
那些細碎的小事，一件件累積起來，在她的人生挖下一個回不了頭的巨坑，摧毀她生而為人的信念。
甯羊從夢中驚醒，坐在黑夜之中，久久不能平靜。
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安眠藥劑，已經見了底，藥罐旁邊是除夕夜大家在餐桌前的合照，被用相框珍視的表起。
她再次躺在柔軟的床上，側身靠在枕頭上，看着窗簾縫隙間隐隐透出的灰暗，她想，她還需要再忍忍。
她還沒收齊足矣将淩薇送進監獄的證據。
*
北沭醫大。
準備手術的時候，周時衍回憶起，小時候甯羊到他當時實習的醫院治療的時候。
小女孩很皮，成天搗亂，把一衆護士醫生惹的頭疼不已。
但他見過女孩在母親搶就無效後，哭得歇斯底裏的樣子，見過繼母對她冷眼相待的樣子。
但凡一個有眼見力的人，都知道女孩處在一個怎樣複雜的家庭。
他從來沒有過于探究甯羊的家庭，只是會在她闖禍的時候心軟，也會在半夜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會到她的病房去多巡視幾次。
記得有一次，他在病房裏沒看到甯羊，有些着急的每層樓每層樓找，最後在某一間手術房外，看到女孩愣愣地站着。
那是她從此失去母親的地方。
走過去抱起她，小小的臉蛋格外蒼白，額頭亦燙得吓人，看着那雙盈潤的眼睛，那是周時衍第一次感覺到了心疼。
……..
辦公室裏，陸東岩來上交這次的周報告。
至從發現周教授和韓臻和甯羊的疑似情感糾纏後，陸東岩覺得自己簡直就像FBI了，總會莫名的關注着周教授和韓臻，不錯過任何兩人的進展。
由于自家女朋友說甯羊喜歡的是周時衍，于是他無時無刻都在留意着戰況，只是他看了好半天，都看不出甯羊的異樣，對周時衍是一慣的尊敬，偶爾雖然有些女孩子的小撒嬌，可是卻不會太過火。
以男人的角度看，周時衍這邊陸東岩也完全沒看出個所以然，就在他不禁想，是不是鐘晨搞錯了的時候。
他看到了周時衍的抽屜半開着，露出了女孩相片的一角。
陸東岩好奇地打開一看，是一個小女孩的照片，與其照片更像是從小學畢業紀念冊上剪下來的，女孩坐在椅子上，頭發撥到了耳後，露出漂亮而純真的臉龐，右下角則用着一排稚氣的字體歪斜的寫着，“希望衍衍不要把我忘記。”落款處還畫了一只可愛的綿羊。
衍衍……!
綿羊…..甯羊？
陸東岩手一抖，莫非甯羊不是單相思！？
陸東岩直接被周時衍的深情所感動了，若不是珍視的人，怎麽會有人留着這種東西這麽久？
原來他們看似無情的周醫生，才是最深情的那個人呀！
陸東岩無視了年齡差和邏輯，為他腦海中腦補出來的青梅竹馬、都市情緣的愛情故事給激動得不行。
……
*
甯羊準備了水桶和抹布，還有一把除草刀，來到了母親的墓前。
距離上次來，已經過了大半年。
墳墓上的周圍已長出了長長青草，中間參雜着着各種小花。
甯羊認真的擦拭着墓碑，擦着擦着，來到了那張溫柔婉約的笑臉，甯羊有些恍神。
……她曾經很恨過母親。
為什麽要抛下她和哥哥一走了之…….最後甚至連說再見的機會都不給她。
也曾經把那段暗無天日折磨的錯，歸向她的離開。
可真相大白後，她才知道了母親的無奈。
重生一次，她想見的人見了，不想見的人也都活得好好的……卻唯獨再也沒辦法見母親一面。
甯羊沉默着将墓碑仔細地擦幹淨，然後拿着除草刀一小片一小片的，開始将這半年新長出的雜草除掉。
最後，她給母親磕頭行禮。
“媽媽，這一世的我，不會再被誰打敗。”
“我會保護好哥哥，報仇，然後過得比誰都幸福。”
甯羊說話的聲音很輕，卻又無比堅定。
對一個母親來說，為了給孩子争取最好的，咬牙承受丈夫的背叛、帶着病痛忍辱負重的離開家，卻換來一對子女凄慘落魄的下場……這無非是最為沈痛的打擊。
将一束花放在母親墳前，離開的時候，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甯羊撐起傘，頭也不回的走出墓園。
———她會讨回應有的公道，即使前方是萬丈深淵，即時身邊的人因此懼怕她的無情，她都發誓決不回頭。
*
這邊，鐘晨已經準備大展身手要好好的來操辦甯羊的生日了。
陸東岩說好今晚要陪她一起去訂甯羊的生日蛋糕順便一起吃晚餐，陸東岩平時裏都很忙，但好在鐘晨是個特別識大體的女孩，從來沒有因為這個狀況跟陸東岩吵過架，他們交往這麽長時間，大多數的約會都只是鐘晨來食堂陪陸東岩一起吃飯。
醫院大廳。
鐘晨今天老早就在醫院等了，她穿着當季品牌最新款的洋裝，高跟鞋，一頭長卷□□亮而柔順，短短的半個多小時，已經有三個人來搭讪她。
“不好意思沒空、不方便、我在等我男朋友!”鐘晨滑着手機，瞄見眼前又有一個人驵足在她眼前，以為又是要來搭讪她的，她幾乎是頭也不擡的回道。
“鐘晨”頂上傳來熟悉的聲音，對方一點也沒有被冒犯的意思，不疾不徐的開口，“我是周時衍。”
鐘晨擡頭，一見是周時衍，頓時窘迫極了，她立馬站起身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周醫生我沒想到是你……”
“沒關西，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來”周時衍環顧四周，開口問道。
“對，甯羊下禮拜生日，我給她秘密的策辦了一場華麗的生日派對，今天要和東岩去秘密訂購她的生日蛋糕……”
“好，我先去忙了，陸東岩應該待會就來了，前面左轉那裏有間星巴克，可以到那裏等他。”周時衍客氣的同她說道。
是啊……她坐在這個椅子還是沒有靠背的，渾身不舒服，偏偏她是天生的懶骨頭，估計是周醫生遠遠的看她坐姿詭異，才特意來提醒她的，不然她都不知道在醫院巧遇他多少次了，周時衍也從沒有主動找她說過話。
鐘晨想都沒想的就邀請了他，“對了周醫生，甯羊的生日會你要不要一起來，韓臻他們都會去!”
剛問出口鐘晨就覺得自己有點傻，對周醫生來說，這種聚會就像是小朋友過家家般！周時衍怎麽會想參加
出乎意料之外的，周時衍走了兩步，聽到鐘晨這麽問，他回過身語氣淡淡的說：“好，那你再請陸東岩轉告給我确切的時間。”
………
陸東岩正一臉興奮的要跟女友分享今天發現的“秘密”，沒想到鐘晨就搶先告訴他，甯羊的生日周時衍醫生也會去。
陸東岩顯然也很訝異，除了公事，周醫生從來沒有參加過醫院同事們私下的聚會。
因此，他又更加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所有人都說，只要了解各科室主任的脾□□好，基本日子也就會比較好過。
要不是看在韓臻是他的好兄弟，他為了未來的一片光明的前途……哦不、不是！是為了這段動人的感情，他一定不留餘力的搓合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