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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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臨伸手,內心多了幾分期待美人入懷,下一秒,他眼睜睜地看着美人一個挺腰,薄背重新站直,若無其事般淡定望向前方。
嘶,這柔韌度……沒幾年舞蹈功底說不過去吧……
衛臨看了眼自己的臂彎空蕩蕩,随後又眼見着美人兀自繼續向前走,不由得擡步追上,急切喚道:“文總。”
文莜放下裙擺,潤白的雙臂自然垂曳腰側,別過頭,極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久仰文總大名,今天得以見面,實在是衛某的榮幸。”說着,衛臨朝她伸出了右手,微笑。
文莜面無表情,未答一言,稍一偏頭,目光往他身側方向望去。
衛臨眼看着美人興致缺缺的神态,又注意到她微變的眸光,不由得好奇能夠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什麽……
轉過身,衛臨便瞧見了一抹颀長的墨色身影,緩緩朝這邊踱步而來。
下意識攥緊了盛滿香槟的高腳杯杯身,衛臨擠出一絲笑,陰陽怪氣道:“衛绗,最近不是忙着拉珠寶投資嗎?今晚怎麽有空來?”
衛绗一低頭,俯視着比自己略矮一些的白色西服男子,“我和文總約好了,自然要信守承諾。”
“文,文總?”衛臨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眼中盡是不可置信,總不會是,他身後的那位……
沒有回答衛臨的話,衛绗直接朝他身後的文莜大步走去。
“文總。”
文莜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青年,稍稍一擡頭,就能看到他額前三七分墨色劉海打理的十分服帖且顯得紋理分明,正式中多了幾分随性。
青年顯得貴氣的臉上,五官每一處都生得恰到好處,與用心打理過的發型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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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他正對自己揚眉微笑。
“文總,很開心能見到你。”
看着他遞過來的一杯紅酒,文莜沒有遲疑,清淺揚唇,利落地接過了青年手裏的高腳杯。
身後的衛臨看得目瞪口呆。
才一個月不見,自家這不成氣候的弟弟什麽時候搭上了文莜!
他看了眼手裏的香槟,皺眉,難道,文莜其實喜歡的是紅酒?
衛绗彎唇,意外之餘,丹鳳眸中隐隐升起一絲愉悅,同時舉起自己手裏的高腳杯,示意。
文莜淡淡揚起唇角,舉起紅酒杯,碰了碰對方的杯身。
高腳杯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清晰的傳入在場三人耳中。
目睹了這一切,紀如煙遠遠地站在槐樹下,精致妝容的臉上表情因為憤怒而扭曲着。
她推開服務生端過來的酒盤,提起裙擺轉身就走。
不料迎面撞上了一人。
“啊,不好意思。”
聞聲,紀如煙擡頭,掃視着來人一身尋常制服,随即瞪了她一眼,然後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禮裙,随後又對着來人咬牙切齒道:“得虧沒弄髒,不然你可賠不起!”
“實在抱歉。”
“撞了我道歉有用嗎?沒長眼的家夥!”紀如煙氣在頭上,沒忍住,破口大罵。
一時間,整個人流露出的氣質,和身上的高貴典雅的禮裙大相庭徑。
“這位小姐,我的秘書給你添麻煩了。”
一個冷淡的女聲忽的接近,一句話輕描淡寫間,卻帶了幾分威懾力。
被紀如煙罵的狗血淋頭的秘書小劉看向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邊的女子,低聲喚:“文總,抱歉。”
文莜掃了眼面露愧色的小劉,轉而俯視着紀如煙,後者原本嚣張的氣焰頓時收斂了不少。
“如煙。”衛臨面露菜色,怒喝出聲。
他今晚最後悔的就是把這個網紅帶進了自家的酒會。
花瓶始終是花瓶,面對這樣的場合,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貨色。
紀如煙紅着眼眶,望着衛臨,顫聲:“你,你因為一個秘書吼我?”
文莜撇唇,臉上的冷意漸深。
一把将人拽到身後,衛臨上前,對着文莜賠笑,“實在不好意思,文總,剛剛都是誤會誤會……如煙她不知道那是你的秘書……”
聞言,秘書小劉不住的在心裏納罕:
嚯,如煙。
衛家大少爺身後那個沒帶腦子在這樣的重要場合裏大呼小叫的家夥,就是那個紀如煙!
思索罷,秘書小劉故作惶恐,“文總,我只是去車裏幫你取包包,沒想到,回來的路上會撞到如煙小姐……”
其間還不忘刻意加重了“小姐”二字的發音。
衛臨身後的紀如煙聽得氣急敗壞,但也知道自己剛剛沖動了,頂着罵名好不容易接近衛家大少爺,這回她可不能再錯失嫁入衛家的機會了,如今只好躲在衛臨身後縮着腦袋當鹌鹑。
“可是,我剛剛明明看到是那個紀如煙走得太快了撞到了人家文總的秘書……”不遠處有人出聲,打抱不平。
因為衛家庭院場地空曠,所以聲音順着晚風很好的傳入了在場觀望的人群中。
衛臨的臉色更黑了。
“文總,實在是不好意……”
打斷了衛臨連聲的道歉,文莜接過小劉遞過來的酒紅色長方形手提包,冷冷啓唇:“不管怎麽樣,給衛家添麻煩了,為免掃了各位興致,我也不久留了。”
說罷,她一個眼神都沒有多給在場的人,轉身,沉步走向衛家庭院外的停車場。
秘書小劉緊緊跟在身後,內心暗喜,今天陰差陽錯又是立功的一天呢。
“啧啧啧,衛家這回因為一個小網紅,可算把文莜得罪了個徹底……”人群中又有人嘀咕。
“可不是嘛!”
“不知道衛老先生醒來以後會不會因為這事兒又被氣暈。”
“噓,小聲點兒。”
“好了好了,人家文總都走遠了。”
不一會兒,小插曲随着文莜的離去緩緩落幕,看熱鬧的衆人如星般散開,恢複如常,繼續品酒,談商務。
“衛少,我……”僵在原地的紀如煙剛開口,就對上了衛臨陰沉沉得要殺人滅口的臉。
“你看看今晚幹的什麽好事情!”衛臨氣得要磨碎後槽牙,一把甩開了她委屈得要搭上來的手臂,轉身怒氣沖沖追出了衛家大門。
“文總。”
文莜剛坐上車後座,還沒來得及關上車門,車外便傳來一個略帶焦急的男聲。
她別過頭,對上了一雙湧上關切的丹鳳眼。
“我來,道歉。”衛绗略一低頭,小聲道。
真是禮貌的小少爺呢,不過,正因為對人對事都太過禮貌,倒很想讓人看看他不再禮貌的樣子……
文莜收回目光,直視前方,指尖饒有興致地摩挲着方包的拉鏈口,“不必了,如果是為了衛家……”
“我是為我自己向你道歉,畢竟是我約你來的這場酒會……”
小少爺的語氣很是堅定。
文莜放下酒紅色手提包,淡淡出聲:“上車吧。”
衛绗這回沒有猶豫,彎腰。
衛臨剛追出來,就瞧見了自家那不成氣候的弟弟居然坐上了文莜的車!這個發現讓人險些驚掉下巴。
看着酒紅色奔馳商務車飛速而過,衛臨雙手緊握成拳,眼中滿是扭曲的嫉妒。
司機在前面盡職地開着車,一旁副駕駛的秘書小劉低頭,滑着平板整理明天的工作事項,兩耳不聽身後老板事,選擇性裝死。
文莜打開手提包,從裏面取出了一塊腕表,遞給他。
衛绗看着她手心躺着的暗色墨綠表面,腕帶的金屬光澤還有內側的專屬刻字,彎唇,雙手接過。“多謝。”
文莜不準備繞彎子,直接開口:
“你準備怎麽和我道歉?”
“關于穆薩島的珠寶項目,不知道文總是否感興趣。”
恍若未聞,文莜背靠椅墊,稍稍仰首,颔下雪白的脖頸線條優美,閉着眼,沒吭聲,像只正在休息的高貴的天鵝。
轉動着手裏的百達翡麗,時間顯示晚上20:05,衛绗明白了她的意思,忙改口,試圖補救道:
“現在時間還早,剛剛的酒會上讓文總掃興了,這附近,有一家私人酒吧。”
文莜緩緩睜眼,看向副駕駛座,“小劉。”
裝死半天的秘書小劉費力揚唇,轉過頭,臉不紅心不跳的對着司機說:“常哥,我家到了,靠邊停一下。”
酒紅色奔馳商務車毫不留情遠去,被撂在路旁的小劉感受着車子留下的一陣風,嘆了口氣,拍拍胸脯,安慰自己,沒事兒,自家老板見色忘下屬的操作,正常正常。
問黃昏。
看着牆上琉璃材質的镂空裝飾,文莜沉默的跟在他身後,這地方很僻靜,光線很好,走進包廂,寬敞舒适。
這個名為“問黃昏”的地方,與其說是家私人酒吧,倒是更貼合高級私人會所的配置。
“這裏,是寧宇開的音樂酒吧。”
寧宇……之前爆火的創作型歌手……是那個寧宇嗎?
衛绗回過頭,指着身後的沙發,示意她坐下。
不一會兒就有服務生過來負責點單。
因為看到了衛绗身後的新面孔,服務生熱情地介紹:
“每個包廂都有吧臺,吧臺後擺放着許多樂器,來這裏的客人可以自行調酒,或者指定調酒師現場配酒,在等待的時候客人也可以玩玩樂器,當然,也可以選擇我們這兒的駐場歌手……”頓了頓,服務生繼續道:“這邊想問的是需要什麽……”
衛绗打斷了他的話,“用之前我的單,不需要別的,謝謝。”
“祝你們玩的愉快。”登記好信息的服務生貼心地拉上了門。
文莜坐在吧臺前,看着站在吧臺裏脫了黑色西裝外套,專注調酒的白襯衫青年。
盯着他的薄唇看了好一會兒,文莜忽的開口:
“我怎麽信你?”
“給我六個月。”語氣志在必得,衛绗遞上酒杯,裏面調好的酒泛着豔麗的紅。
“不用,五個月就夠了。”文莜接過酒杯,慢慢繞至吧臺內,一步步逼近青年。
“等等!”眼看着自己被她逼得退無可退,青年急忙叫停。
“你要幹嘛?”衛绗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容貌和地位,是這個圈子裏少有人能比的存在。
“趁人之危。”女人搖晃着紅酒杯,白皙腳踝下的全球限量款紅色高跟鞋優雅又勾人。
衛绗扶着桌沿,指尖細細摩挲着,冰冷的觸感細細密密地湧上心頭。
女人稍一偏頭,靠近他的耳畔,紅唇揚起,輕輕吐息:“我正好,缺個生活助理。”
衛绗:……
丹鳳眸中掠過一絲難以置信。
“我覺得,衛先生,會做得很周到。”
“高看了。”衛绗垂首,悶悶道。
文莜抿了口酒,被酒液浸潤的紅唇豔麗惑人,随即勾起一絲輕慢的笑,“送我胸針,帶我躲雨,又帶我去你的私人工作室,衛先生這是……”
“我只是……出于……”
“出于禮貌?”在吧臺臺面擱下酒杯,文莜凝視着他,指尖輕輕爬上青年的手背,一觸即離,“在我這裏,不需要禮貌的人。”
像是過電般,青年只覺得手背一碰即離的觸感讓人難耐得發麻,他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為什麽……”
“我相信你。”文莜說着,目光自青年白襯衫領口緩緩下移,“不過,看上紀如煙那樣的前女友,衛先生的眼光有待提高。”
“那是……”
“我可沒興趣了解那些過往。”
衛绗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時間不多了吧,衛先生。”指尖繼而劃過他腰間的金屬皮帶扣,文莜勾唇,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
“考慮好了,再聯系我。”
還沒等到衛绗回答,她臉上的表情恢複如常,倩然轉身,踩着紅色高跟鞋一步一頓,出了包廂門,宛若閑庭漫步,悠悠地走遠了。
會所外的酒紅色奔馳商務車重新發動。
臨安君悅華府別墅區。
“衛先生,合作愉快。”
指尖攀上他的肩膀,染了一絲醉意,她在耳邊低低喃道。
空氣中隐約浮動着名酒的醇香。
這夜。
也多了幾分虛假。
牆壁上挂着的古鐘來回搖曳着鐘擺,半夜十二點的鐘聲猝然響起。
衛绗回過神,夢中驚醒般睜開眼。
他低頭掃視着自己的狼狽。
領帶不知何時被扯落在地,自己身上的白襯衫已然布滿了人為的褶皺,略顯淩亂,接近領口的兩枚紐扣也不知道掉落在何處。
他知道。
這一切都在昭示着剛才的迷亂。
荒唐至極。
別過頭看向沙發上睡着了的始作俑者。
白底刺繡繁花的發帶被拽下,随意丢在沙發一角,如瀑的長發散落在她瘦削的肩上,吊帶裙一側的細繩也滑落在肩側,特意設計的折疊領口欲掉不掉,透露着隐隐約約的風光很是磨人,因為側身,裙擺被掀起了一角,那雙腿更是……
停!
此刻她毫無防備的睡顏,很難讓人把今晚對自己威逼利誘的手段用到極致的妖精,和眼前的她聯想到一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今晚跟她回別墅,真是最大的錯誤。
“喵嗚?”
昏暗的燈光下,某處角落忽的亮起了兩顆小燈籠般的幽光。
他微微握緊了拳,咬牙,防備地看向那暗處。
這時,那兩顆小燈籠的主人慢悠悠的從角落搖晃着胖嘟嘟的身子走了出來。
一邊走還不忘一邊“喵嗚”的叫着。
衛绗舒了一口氣,放松了警惕,接着看到那只藍貓慢騰騰地邁開步子,踱到了燈下,随後趴在了圖案繁複的地毯上,再次閉眼,懶洋洋地晃動着長長的尾巴。
“喵嗚……”完全不把他當外人,某貓舒服地打起了呼嚕。
看了眼地毯上睡得香的藍貓,又看了眼沙發上睡得沉了的女人,衛绗嘆了口氣,彎腰,揚手撿起了地上的黑色西服。
從沙發上站起身,他盯着女人的臉,思忖了片刻,猶豫再三,還是把西服蓋在了女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