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夜幕降臨。
島上的氣溫很低。
文莜冷得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她睜開眼,眼前的光線很暗,強忍着寒顫,打量着周圍幽黑的環境。
她極力集中注意力尋找四處有沒有可透露的光線。
往往那樣的地方就是出口。
雙腿有些無力,站不起來,手腕上不知道被什麽緊緊縛着,她咬咬牙,竟還是無力掙脫。
“噼裏啪啦,噼裏啪啦!”
屋頂忽地傳來了聲響,文莜仔細一聽,像是下雨的聲音。
“人在裏面?”
“對,就是趕在救援隊來之前,他們撈上來的那個。”
“老板什麽時候來?”
“這次的貨質量不錯。”
“殺掉有點可惜了。”
“閉嘴!拿錢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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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等明天老板上岸,在這之前你不準有別的想法。”
“這,難得見到那麽漂亮的女人,想想還不行了?”
“可去你的吧。”
文莜屏氣凝神,一字一句聽得頭皮發麻。
雙手用力,她再次掙了掙,腕上的束縛愈發勒得生疼。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卻發現腳也軟得厲害,無法站直。
昏暗的環境中視線越發的模糊不清,試圖用手肘抵着地作為着力點起身,她咬咬牙,強撐着保持意識。
極力不讓未知的恐懼在心底肆虐。
耳邊是綿延不絕的浪潮聲,她現在可以知道,自己還在島上。
得想辦法快點離開這裏!
她再次咬牙集中精神嘗試着站起來。
“嘭!”忽的,不知道什麽地方,遠遠的傳來了一陣巨響。
“唰啦唰啦!”汽油燃燒的腥味和滾燙的焦味如同海嘯般移山倒海撲鼻而來。
遠處燃起的火焰,撲朔的光中,文莜蹙眉,頗為艱難地睜開眼皮,眸中倒映着那人身後跋扈的火場。
那人邁開了的長腿加快了速度,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視線漸漸定格在那張本該溫和有禮此刻卻扭曲着表情的臉。
文莜心下一緊,這小黑煤球發瘋起來,居然連好好的人也不做了。
一雙黑色的皮靴在跟前停留。
“松開。”幾乎是命令式的口吻,文莜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束繩,額角泛着薄汗。
黑色皮靴的主人取下西裝口袋裏別着的淺色方巾,替她拭去額角的蹭到的痕跡,他俯首,一點點湊近她。
鼻尖相抵,呼吸交纏。
方巾落地,別着一角餘灰粉塵。
文莜警惕地往後躲,直至後腦勺抵至冰冷粗糙的牆板,無處可躲。
下巴被他的指捏住,被迫擡首與他對視,雖此刻無法出聲,文莜但眼中仍舊不着掩飾的湧起了一層怒意。
“為什麽一直瞞着我,嗯?”不等她回應,青年斂了斂眸,眼睫抖了抖,語氣很委屈,“你瞞得我好苦。”
被捏着下巴無法出聲的文莜只能怒目而視。
平白無故瞞你什麽了混蛋?還不趕緊把老娘放開啊!
注意到她的眼眸泛着怒意,青年的眉頭漸漸舒展,笑了笑,語氣卻是陰森至極,“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你就是當初菲爾大道上拉琴的那個女孩。”
目光流連在她的臉上,确認她的臉沒有受傷,将這些時日來惴惴不安幾欲堕入深淵的心重新安放,“罷了。現在也不晚。”他嘆了口氣。
聞言,文莜撇唇,內心無語至極。
你從來都沒問過我啊……嘶!深井冰!
分神之際,唇上倏地一疼,文莜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狗男人還咬她!
“你不坦誠,很不乖。”青年彎眉,吐息間胸腔透露着愉悅的笑意。
文莜:……
“我很不開心。”青年雙手捧起她的臉,大拇指指尖撫挲着唇上留下的痕跡。
文莜:……我也很不開心。
誰能理解記憶裏的小太陽一下子成了小黑煤球,心裏那股糟心勁兒還沒散去,轉頭還發現這玩意兒屬狗的還咬人!
“我不開心的時候,需要你哄我。”
文莜:……
“給你三分鐘,哄我。”
文莜別過頭,并不是很想搭理這家夥。什麽玩意兒,戲那麽多,之前捧着他變着法的想把一切好的資源機會給到他,就怕他心思敏感,好了到他這裏反倒還給他委屈受了?
對他太好,給他臉了嗎?
“如果不能哄哄我,那我們就一直待在這裏吧。”
文莜回過頭,瞪他。
想什麽呢,一直待在這裏,等着那群不速之客回來把他一起綁了嗎?就算沒被綁了也要被燒成灰了,這家夥身後的火那是越來越大了,她就算再讨厭這個世界也不希望自己是被燒死的。
——沒燒完整,這裏一塊那裏一塊的,真的很醜。
“解開繩子。”
“什麽?我聽不見。”
文莜強忍着不翻白眼,“幫我解開繩子。”
“可是,如果我解開了繩子,你跑了怎麽辦?”
文莜瞪着他,眼中的嫌惡愈發深了,“還說不是和他們一夥的?”她冷聲喝斥,心中的懷疑越來越沉重。
這次被綁,難道也和這家夥逃不開關系?
似乎接收到了她眼神裏的嫌棄信號,青年兩手一攤,聳了聳肩,“我可太無辜了。”
文莜面無表情,“呵。”
想踹人。
動了動腳,不行,還是腳麻。
熾熱的火蛇蔓延四周,死亡的邊緣一步步逼近。
察覺到四圍的變化,原本委屈巴巴的青年眉目驟然一凜,神情陡然嚴肅,自腰間口袋取出一柄多功能小刀。
手起,繩落。
來不及看那極為牢固的繩的材質,文莜只覺得手臂一緊,被他一把拉了起身。
腳步虛浮,她不禁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腿。
青年會意,轉身,蹲下。
刺鼻的燒焦味和煙味彌漫,手裏被青年塞了張柔軟的方巾,文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毫不猶豫提供的寬厚的後背。
“別怕,我會帶你走。”
沒有再多想,文莜俯身,雙手環繞着他的白皙皮膚裏泛着青筋的脖頸,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放輕了許多。
感受到她手臂輕柔的力道,衛绗滿意揚起唇角,踩着碎木塊,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穿梭在火場中。
趴在背上被颠得厲害,文莜咬牙,忍着,控制住情緒,不能因為生氣勒死他。
海浪沖刷着沙灘。
一陣一陣的潮水浸潤着夜的漆黑,意味着時間的消逝。
深夜的海邊幽冷,青年舒展四肢呈大字型,汗濕的碎發黏在額上,整個人癱在沙灘上,一動不動。
文莜半跪坐在他身側,見狀,忙推了推他,“別睡,快起來。”
這十二月快到一月的夜裏的溫度可不是開玩笑的。
救援隊的船只還得好一會兒才到,在這之前人得保持清醒,可不能着涼。
青年胸腔微微起伏,伸手,彎眉,一把将她拽入懷中。
猝不及防跌入一片冷硬的胸膛,文莜掙紮着便要起身。
“別動,讓我抱會兒……”
耳畔是青年急促的心跳聲,文莜只覺得耳尖隐隐發熱。
下意識地勾指理了理他額前的碎發,文莜這才發現他的頭發早已被海風吹幹了。
青年幽幽地注視着她,丹鳳眸中是一片深邃的暗色。
“島上那些人……”文莜被他盯得頗為不自在。
“還沒哄好我,我拒絕回答你的任何問題。”青年揚起下巴,故作賭氣狀。
文莜面無表情,擡起手,摸摸頭。
這樣應該就好了吧……文莜別過頭,沒眼看。
原本打理好的頭發被揉成了一團糟,衛绗也絲毫不在意,目光一直執着的追随着她。
等得失去耐心的文莜随即沉下臉,“說話。”
青年擺擺手,滿不在乎道:“放心。有人去處理的。”
他們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你來曼沙珠島幹嘛?”
最好不要告訴她是來旅游的!
青年抱臂,伸指,點了點自己的唇。
其意不言而喻。
文莜面色鐵青,毫不留情地呼了一把他的後腦勺。
青年愣愣地摸了摸腦袋,随即咧唇,笑得燦爛,“之前在這個島上有個項目,我來收款的。”
收款?
這家夥到底背着自己偷偷搞了多少的事業!
先前裝慫裝柔弱還裝得真像啊!
可惡。
很生氣。
文莜氣得坐起身,垂首瞪着他。
青年也跟着坐起身,試圖伸手去拉她的手。
文莜冷着臉,甩開。
“你看,之前電臺那些傷害過你的人,多壞啊。乖乖在我身邊,我可以保護你。不好麽?”青年沒皮沒臉的繼續湊近,試圖貼貼。
啧,瞧瞧這副不值錢的樣子。文莜一把推開那顆讨好似的狗腦袋,“所以你就對他們下絆子?”
聞聲,青年不發一言地盯着她。
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臉上讓人看不出喜怒,文莜心下沒來由的一緊。
“所以,你之前就是因為他們,要賭氣和我分開?”仍舊沒能沉得住氣,他忍不住反問。
得到了這樣的回複,文莜斂眸,調整呼吸,極力保持冷靜:“衛绗,我的事,我可以自己處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衛绗的語氣堅定,不容拒絕,“還有,離那個修函遠一點。”
“他不是什麽好人。”他忍不住又補充道。
果然,分開的這段時間這狗男人還在偷偷關注自己的動态,文莜不滿斜睨了他一眼,嗤道:“你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聽我的。”
“不聽。”文莜忍着不翻白眼。
所以選擇了轉過頭,閉上眼睛。
直至唇上覆貼了另一片柔軟,炙熱又充滿掠奪性。
她震驚地睜開眼,眼中寫滿了驚愕。
“文莜……”他低頭一遍遍的,小心翼翼地啄吻。
她費力擡手想要推開,卻感受到手腕上也被一股力道禁锢。
“別生我氣了,好不好。”出乎意外的沒有受到她的抗拒,他彎眉,加深了這個吻。
直至漸漸恣意難以抑制心中的情愫,他不住輕喃:“你喜歡什麽樣的,我也可以繼續裝……嘶!”
猝不及防睜眼,對上了她那雙眸的眼神裏透露出的嫌惡,衛绗戀戀不舍退後,唇齒間刺痛感加深,随即口腔泛開了血腥味。
他伸手,撚指抹去她唇上的鮮紅,确認她自己沒有受傷後,衛绗這才舒了一口氣。
毫不猶豫一把甩開他撫着自己下巴的手,文莜冷聲:“還裝嗎?”
衛绗低頭。沉默不語。
“那我走了。”文莜說着便要起身。
“別。”他急得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目光殷切,帶着幾分卑微的祈求。
狗男人。
還以為她會相信這種無辜的臉嗎?
長得再好看也沒用。
離老娘遠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