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緣者進

有緣者進

朱漆門外側看着與附近老破小平房一樣的有着深深淺淺的裂隙，門上是生了鏽的銅環，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夠看到。

門內卻是顏色豔麗光滑平整的朱漆大門，進門便是一扇石屏風，上書緣者自見幾個大字，字體遒勁，看着像是某個名家手筆。

走過屏風，便能看到一處小院，東西兩間廂房分別是廚房和客房，正房是卧室客廳和書房，書房書架上擺放着書，許多都是線裝的，還是繁體的豎排。書房的地上擺着幾盆高高的觀賞植物，卻不是當下能看到的品種，而書桌上放着兩盆花，同樣也是植物學家都認不出的東西。

一個穿着高開衩旗袍，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拿着雞毛撣子清理書架上的灰塵，乍一看她粉面桃腮，面上帶笑，仔細看卻有說不出的違和感。旁邊的卧室裏，房子的主人，一個年輕男人正斜靠在炕上，透過窗子，能夠看到房子後面花木繁茂，幾個和清理書房的女人長得差不多的人正在照顧它們。

也有幾個看着就傷眼睛的家夥正埋頭幹活，頭都不敢擡起來。

塗麟打了個呵欠，放下了手裏的書，這卻不是什麽線裝古書，而是一本中學課本，現在的中學生用的那種。

“睡一覺起來天都變了。”塗麟揉着太陽穴，深深感覺到了現在這個世界的惡意。作為一只九尾狐，他沉睡了近千年，醒來之後不僅尾巴少了一大半，還發現世界變得和他所知的一點都不一樣了。

他一個從上古時代活下來的妖怪，以為自己什麽都經歷過，然後就被現代世界狠狠打了一拳。

好友給他留下了這套在城裏的小院，附帶着一整套從幼兒園到高中的書給他學習，小學課本他學得倒還可以，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學完了，本來以為學習挺容易的，就被中學課程給重重一擊。

塗麟習慣性地捏了捏脖子上面挂着的一個白色的挂墜，挂墜用紅繩穿着，挂在他的脖子上，他沒事就摸一摸，現在挂墜都快被他盤出包漿了。

他打開電視，接着看他的電視劇，他感覺學習這個世界的東西，還是從看電視這種娛樂活動上下手要更快一點，書本只能教給他知識，但是看了電視劇之後，他就不會像個異類一樣格格不入，出門的時候除了因為臉被圍觀，也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塗麟高高興興看着電視劇裏面的家長裏短，像海綿一樣努力吸收裏面的現代社會知識，突然心中一動。

有人來了。

苑連城打開眼鏡的開關，才從豐巷的數條分支街道中找到了那扇門，他推了一下破舊的門板，門板絲毫不動，他發現那銅環中間是光滑的，應該是經常被摸，于是擡起銅環敲了敲門。

大門應聲而開，只看到一扇石屏風，上面有雕刻的山水，中間有幾個字，緣者自見，卻是簡體的，在這種古拙的屏風上有種詭異的割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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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繞開屏風，一進門就看到一個身穿旗袍，頭發用發簪挽起來的漂亮女人。這正是剛才在收拾書房的女人，看到有人來便殷勤招待。

“客人請進，我們老板在裏面等着呢。”

他在這裏感受到了濃郁的靈氣，要比外界高，而且和受害女生身體裏的靈氣高度相似，想必女生來過。

“您在這裏坐一下，我們老板來招待你。”

女人把苑連城帶到了客廳，讓他坐下來，然後就退了出去，随後，就有一個長得可以說是漂亮卻不失英氣的青年走了進來。

青年生着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嘴角的弧度微微揚起，苑連城一見他一股熟悉感便油然而生。

青年正是塗麟，他的目光輕飄飄落在苑連城臉上一瞬。

老友留下的房子本身就有陣法護持，他們上古大妖能活到現在都不容易，不宜在人間暴露。但塗麟種的菜蔬果子是要吃的，他自己吃不了，就要讓人和自己分享。能夠進來的有緣人可以免費得到食物，用其他方式，要付出一點代價。

“原來照妖鏡都變成現在這樣了。”塗麟在苑連城對面坐下來，笑着說道。苑連城身材挺拔修長，穿着白襯衫西褲，戴着一副細邊眼鏡，頭發一絲不亂，頗有些像塗麟看虐戀情深電視劇裏斯文敗類的男主角。

“小店規矩，有緣人可進，可以在店裏免費用餐，不過如果是通過別的辦法進來的，就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塗麟開門見山，就算是他尾巴剩的不多了，法力比面前的人類還是高出許多的，不怕他找茬。

“要什麽代價？”

“照妖鏡沒什麽意思，這裏只有一點殘片，你手上戴着的表不錯，用這個換。”塗麟眼睛落在苑連城的運動手環上。他這裏有時鐘，有古董懷表，就是沒有苑連城戴的這種手表。

按照他在廣告上看到的，這應該是運動手表，看起來很好用的樣子。

“好。”苑連城把手上的運動手環摘下來給了塗麟，這個也就幾百塊，他已經戴了一年多了，也是時候換新的了。

塗麟拿到那運動手環，并不知道還要連接手機，實際上他并沒有手機。他把手環直接戴在了白皙纖細的手腕上，欣賞了一會兒，便去了後院。

收了別人的代價自然還要付出自己的代價，塗麟能夠感應到來者需要什麽，會按照情況為其準備食物。

現在正是吃下午茶的時間。塗麟除了看電視劇，也經常看些美食節目，從現代餐飲上學到了不少的東西，今天他要給苑連城做的就是一道焦糖布丁和叉燒包。

他在後院走了兩圈，站在一顆有着紅色紋理的樹面前，用小刀将樹皮割破，用碗接下從樹皮中流出的紅色汁液，汁液很是粘稠，帶着濃重的甜香氣，等到裝了小半碗後，塗麟忍不住舔了舔割樹的刀子。

嗯，好甜。

在塗麟取樹汁的時候，侍女，啊不，是女服務員已經宰殺了一只怪模怪樣的鳥，這鳥渾身漆黑，有三個腦袋，六條尾巴。女服務員把一直發出怪笑的鳥宰了，取出鳥肉，一部分儲存起來，剩下的用叉燒調料腌制上。

塗麟将樹汁放在鍋裏熬煮，看着差不多了便倒在布丁杯中，然後将牛奶加熱，和雞蛋、糖、淡奶油一起攪拌均勻，倒在布丁杯裏，到鍋裏去蒸，蒸好了放在冰箱裏冷卻。

那邊的女服務員已經拿來了發好的面和腌制好的叉燒肉，塗麟便将叉燒肉塊包進面皮中，上鍋蒸熟。

叉燒包熱騰騰地出鍋，焦糖布丁也已經涼了下來，倒扣到瓷盤中，下面是絲滑的布丁，上面是一層散發着濃郁甜香的焦糖，看着頗為誘人。

塗麟端着做好的布丁和叉燒包進來，苑連城還在那個位置坐着，他知道對方肯定是把這間屋子都仔仔細細看過一遍了，但很有禮貌地沒有亂動。

“請用。”塗麟将兩道下午茶點心放在苑連城面前，苑連城正好也有點餓了，吃掉了兩個叉燒包，然後慢慢用小勺将焦糖布丁吃掉，吃完後感覺這幾天以來的疲勞都一掃而空。

“這都是特殊食材吧。”苑連城問道，不過說的其實是肯定句。

“焦糖布丁的焦糖用的是白的樹汁，可以解除疲勞。叉燒包裏的是鵸肉，可止夢魇，避兇險。”塗麟給苑連城解釋道。

塗麟讓人将碗筷收拾下去，剛想要讓人泡茶來，突然擡起頭看着苑連城，桃花眼中生出一些疑惑。

苑連城此時正在低頭沉思，塗麟的注視無聲無跡，他并沒有感受到。吃了這兩道下午茶點心，他感受到了充沛的靈氣，更加确定樂霖也吃了塗麟做的東西。塗麟的實力深不可測，如果有他配合，案子可能會好解決得多。

“你見過這個人嗎？”苑連城拿出樂霖的照片。

塗麟接過來，仔細看了看，點點頭。

“挺可愛的女生，她怎麽了？”

“她受到了不明妖物的襲擊，希望你能配合調查，将嫌疑妖物引出來。”

塗麟一直垂着的笑眼微微擡起。

“如果我不想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