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做個交易怎麽樣
沈栀夏游魂般地走出了看守所。
左擎墨宣告般的扔下了那句話,便先行離開,給他們爺孫兩人留下了私人空間。
“爺爺……”沈栀夏蠕動着唇,眼眶悄然濕潤。多日不見,爺爺又消瘦了。
沈老爺子少有的嚴肅,望着心愛的孫女道:“栀夏,你和左二少?”左擎墨剛剛說的話,可是真的?
沈栀夏心底發苦,面上仍然絲毫不顯露。她一如既往地笑着安撫爺爺:“是呀,我馬上要嫁給左擎墨了。爺爺,你高不高興呀?”
高興什麽?高興他一把老骨頭了,還要犧牲孫女的幸福,來換取自由麽?
沈老爺子的眉頭緊緊地皺成了川字,饒是沈栀夏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可是那眉眼處憂愁怎麽都瞞不過沈老爺子。他幾不可聞地嘆息着,上次就不應該對孫女說那些話……無知有些時候也是一種幸福,至少不用向現在這樣,背負着那麽大的責任。
“栀夏,你聽我說。”沈老爺子沉聲道:“爺爺已經是行将木的人了,你不用再費心思了。把沈家的事情忘掉,你重新你的生活。平凡普通都沒有關系,爺爺只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的。”
“爺爺……”淚水控制不住地湧了出來,都到這個時候了,爺爺還是那麽的顧着她。可若是這樣不聞不問地漠視,她何以當沈家的女兒!
沈栀夏吸了吸鼻子,故作堅強道:“爺爺你誤會了,我和二少是真心相愛的。”
這話去騙騙別人還行,對看着孫女長大的沈老爺子而言,簡直毫無說服力。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沈栀夏一定是為了能找到更多的證據,才會搭上左擎墨這艘船。
“傻姑娘,那你和景逸可怎麽辦?”沈老爺子歷經風霜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對小孫女的心疼。他曾經反對過陸景逸,覺得他不夠腳踏實地,栀夏跟着他,指不定什麽時候會受傷。
可架不住栀夏喜歡,他們也就接受了。後面看着陸景逸的表現确實也還不錯,沈家出事前,兩家幾乎都在準備談婚論嫁了。
“爺爺,我和陸景逸早就分手了。當時是我識人不清,可是左擎墨不一樣。”沈栀夏冷靜地說服着沈老爺子,真假摻半道:“我和左擎墨自小就認識,也算是青梅竹馬了,我們曾經是有些小誤會……”
沈老爺子長長地嘆息了聲,沒有再拆穿沈栀夏的話。她的父親才去世多久,栀夏那麽孝順的孩子,怎麽可能這個時候去嫁人……他別過臉,悄然地抹去了眼角的淚意。
接下來,祖孫兩人都像是有默契一樣,避開了這個話題。沈老爺子鄭重道:“栀夏,你還要時間,千萬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爺爺在這裏很好,你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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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夏聽着,剛剛停住的眼淚又忍不住冒出來了。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會好,爺爺不過是不想讓她擔心罷了。
“傻姑娘,你看爺爺現在吃着國家的公糧,每天什麽都不用做,簡直就是吃喝拉撒。”沈老爺子故意玩笑道,沈栀夏忍俊不禁,開始配合着沈老爺子說輕松的話題。
一個小時的時間咻地就過去了,沈栀夏被禮貌地請了出去。她擦幹了眼淚,雙手緊緊地握着拳頭。
沈栀夏,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打起精神!
見過了沈老爺子之後,左擎墨明顯感覺到沈栀夏連帶着對他的态度都變得友好。本以為沈栀夏會計較他跟沈老爺子說的那句‘他們馬上結婚’,然而也沒有。
他狐疑道:“沈栀夏,你是不是又在醞釀着什麽?”
沈栀夏白了他一眼:“左二少,你是不是有被虐傾向?”她不想找他麻煩,不想和他鬥氣,這也不正常?
“……”他陰深深地威脅道:“你再說,以後就別想見你爺爺了。”
這年頭,拳頭硬的不是老大,錢包硬的才是。她沖着左擎墨嫣然一笑,明媚的笑顏幾乎晃花了他的眼。
與此同時,一聲輕若呢喃的聲音,飄入了耳畔:“謝謝你。”
左擎墨也笑了,接過了沈栀夏遞過來的和平相處申請。他踩下油門,瞥過她的蹄子手,神色隐約帶着些許不自然:“手還好麽?”
這回,沈栀夏就沒有那麽好脾氣了:“你去燙燙試試。”
“我說……”他慢吞吞地說着:“我真沒有那意思。”他真的沒有打算讓沈栀夏也燙傷自己。
“呵呵呵。”中文委實博大精深,有時候表面意思和實際意思完全是兩回事。比如這句,實際意思等于:滾。
沈栀夏望着自己的蹄子,有些慶幸又有些悵然。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若不然,她怎麽有機會看到爺爺。沖着這一點點的感激,她對左擎墨的态度慢慢好轉。
這日,是父親的頭七。
沈栀夏背着人,偷偷帶着黃紙元寶蠟燭,還有父親生平最愛的清酒,繞了遠遠的路走到了花園一角。
沈家被抄了根本回不去,只能借着這個地方祭奠父親。她點燃蠟燭,把清酒灑在了地面上。
“爸爸……”沈栀夏嗚咽着,她從未想過父親自殺的可能性。可是偏偏,事實就是這麽發生了。“爸爸,我會救出爺爺的。我一定會找到二叔,找出沈家被陷害的證據,告慰您的在天之靈……”
她細細碎碎地說了很多話,黃紙紛紛揚揚地灑落,又一點點地燃燒殆盡。
夜色微涼,沈栀夏只穿着單衣跑出來,此刻才發覺涼意。她喃喃道:“爸爸,真的是左擎墨逼迫您自殺的麽……”
熟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想知道,為什麽不來問我?”
透過昏黃的燭光,左擎墨的面容有些模糊,她看得并不真切。她維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勢,淡淡道:“你會說嗎?”
左擎墨半蹲在她的身旁道:“不是我。”
也許是花園太過于空曠,左擎墨的聲音有些缥缈,是那麽的不真實。她回眸,幽深如夜色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左擎墨。她的眼底是那麽的認真,連捏着的黃紙已經快要燃燒到指尖人仍不自知。
左擎墨不閃不避地迎着她的視線,他不屑于解釋。可是每每深夜輾轉間枕頭的濕意,亦或是貿然抱着沈栀夏時,那僵硬的背脊,都讓他有短短一剎那的憐惜。
是的,憐惜。他終于承認對沈栀夏那藏于心底的憐惜。
她怔怔地望着左擎墨,直到灼燒感傳來,才讓她從怔忪中驚醒。她低低地叫了聲,飛快地甩掉了餘下的灰燼。
沉默在這個時候一點兒都不顯得突兀,兩個人安靜地燒完了所有東西,左擎墨這才扶着她,慢慢地站起身。
沈栀夏沒有拒絕,事實上若不是有左擎墨支撐,她跪得發麻的雙膝估計站不起來了。
然而左擎墨像是嫌棄着她的慢動作,打橫抱起了她。她的身體很涼,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幾乎是冰冷的。他的眉頭擰了擰,把她摟得更用力了。
他的胸膛很暖和,讓她不自覺地依偎着。聽着那心跳的聲音,鼻翼間萦繞着的是他身上那若有似無的冷香,她揉了揉眼,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男聲混合着夜風的冷意,有些飄忽地傳來,卻奇跡般地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睡吧。”
也許是左擎墨的話打消了她最後的懷疑,也許是終于祭拜過了父親,也許是繃緊了那麽長時間的心弦終于有了一點點的放松,她真的在左擎墨的懷裏睡着了。
饒是如此,她的眉眼處仍然聚着化不開的憂愁。哪怕睡夢中,那緊皺着的眉頭都沒有放松過。
懷裏的她很輕,比冷殇兒還輕。每天吃的東西還那麽少,左擎墨簡直要懷疑,她是不是快要成仙了。臉頰的肉也不見了,下巴變得尖尖的。
唯一不變的是,那一如既往的要強。凡事都要自己死撐着,明明知道他一句話比她跑多少次都有效,偏偏就是不肯找他幫忙。他冷眼看了幾天,壓根不相信就靠着沈栀夏這樣的跑腿,能找到什麽證據。
他恨恨地瞪了沈栀夏一眼,不由得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臉。別說,這手感還真不錯。
睡夢中被騷擾的沈栀夏嘤咛着,胡亂地揮着手,嘟囔道:“左擎墨,我讨厭你……”
“……”左擎墨再次怒了,該死的沈栀夏,連夢裏都聽不得她說一句好話!
只是想了想,她做夢都在想着自己,左擎墨頓時覺得好受了些。像是故意報複一樣,他一會兒捏着沈栀夏的鼻子,一會兒扯着她的臉頰。
饒是他如此的折騰,沈栀夏仍然是沉沉的睡着,呼吸聲仍然均勻,沒有一點兒被吵醒的樣子。
左擎墨幾不可聞地低嘆,她是真的累了吧。
沈栀夏是在暖陽中醒過來的,也不知道左擎墨是不是故意的,每每他起床之後,總是會把窗簾拉開……
她揉着眼睛,伸着懶腰。自打沈家出事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麽好了。
左擎墨照舊地不見身影,沈栀夏剛下樓,便被紅姐告知有客人在等着她。她微微皺眉,第一反應是:冷殇兒不會又找上門了吧?
然而在客廳坐着的那個挺拔的身影,壓根就不是冷殇兒。她輕佻眉梢,這人來找她,十有八九沒有好事兒。
她哼了聲,态度委實不友好:“顧少爺有何貴幹?”
顧夜沉心裏也是一股火,他幾乎是最後才得知苗菲菲回到了夏城,并且還帶着一個一歲半的小嬰兒!從時間上推斷,99%都是他的孩子!
可是該死的,苗菲菲卻躲進了周家,他遍尋不得,又不能硬闖!不得已來找了沈栀夏,好友卻警告他,不得吵醒沈栀夏睡覺!
“沈栀夏,做筆交易怎麽樣?”
“沒興趣。”沈栀夏卻是想都不想地拒絕了,顧夜沉找她還能是什麽事兒。所謂的交易,除了讓她出賣苗菲菲以外,沒別的了。
顧夜沉卻是下了重餌:“我能幫你洗刷沈家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