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凍港(08)
不凍港(08)
33
把照島游兒踹醒以後我就冷靜下來了。
都什麽年代了,不過是醉酒後的小小意外,因為發生了不正常男女關系就尋死覓活的老套戲碼連八點檔的狗血劇都不愛演了。
我把堆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往身上套,客廳裏的酒臭味很重,我覺得我應該再洗一次澡。
“櫻。”照島游兒趴在地鋪上叫魂。
我冷漠地從他身邊走過去:“滾。”
他也不惱,甚至十分快樂地又喊了一聲,“櫻!”
我從卧室裏翻了一套幹淨衣服,轉過頭瞪着他:“滾!”
照島游兒在地鋪上笑,“嗳,櫻。”
所謂事不過三,我總不能再喊他滾一次,只得抱着衣服扭頭看他,“你做什麽?”
“沒什麽啊,”他說,“我就是想喊喊你。”
他肯定有病。
“我名字好聽嗎?”我問。
“好聽,”他回答道,“不然我喊這麽多次做什麽?”
我翻了個白眼,直接走進浴室裏刷牙。照島游兒終于從地鋪上爬了起來,他擠到我身後拿牙刷。青年的手臂越過我的身側落在洗面臺角落的杯子裏,鏡子裏的畫面讓我産生一種他想從背後擁抱我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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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擠一下牙膏。”照島游兒打了個哈欠。
我将牙刷含在嘴裏,左手扯着他的手腕固定住目标,右手拿起牙膏往他的牙刷上擠。牙膏這種東西并不私人,照島游兒懶得專門買,每次都用我的,因此他留在我公寓裏的牙刷上總有一股我慣用牌子牙膏的薄荷香氣。
我刷完牙,他依舊堵在我身後。
“讓我,”我說,“我要洗澡了。”
照島游兒巋然不動。
“親我一下我就讓你。”
我擡起頭看着他,他依舊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仿佛沒覺得自己的發言有問題。于是我思考了幾秒鐘,決定縮一下身子,從他胳膊底下鑽過去。
照島游兒那非人的運動神經終于發揮了它該有的作用,他胳膊一沉,攔住了我的動作,我看見青年臉上挂着賤兮兮的笑。
“你幹什麽?”我問。
“我說了,親我一下我就讓你。”
“我不要。”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為什麽要親你?”
“因為你喜歡我?”他死皮賴臉。
我冷笑。
照島游兒吐了牙刷,他擡起雙手托住我的腰,半強迫地将我放在洗面池上。因為雙腳離地,我和他的身高差距被拉平,他很輕易就将嘴唇貼了上來。
“好嘛,”他咕哝道,“你不親我,那我來親你。”
他嘴裏牙膏泡沫還沒吐,薄荷略帶刺激的味道從青年口腔內竄了上來。
我突然想起之前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
——他接吻的時候,舌頭會痛嗎?
34
吃過午飯後我又開始加班。
照島游兒出門買了趟菜,回來時我也結束了周末的社畜行為。
時鐘指針走到下午五點半,照島游兒站在開放式的廚房裏切菜。為了節省空間,我租住的公寓沒有單獨的廚房,客廳旁邊分出不足十平米的小空間作為餐廳,廚房則是在餐廳裏嵌着。
空間是省了,就是油煙有點大。
我抱着杯子坐在沙發上冷不丁問他說你跟女朋友接吻的時候舌頭痛不痛,他看了我一眼,沒回答。
當我以為他只是單純懶得理我時,我備菜結束的倒黴幼馴染又走了回來,他把我按在沙發上,身體力行地告訴了我答案。
于是我悟了。
那肯定是不會痛的,不然他幹嘛要這樣?
35
沼尻凜太郎打來電話問我和照島游兒是怎麽回事時我正在試圖和照島游兒搶奪最後一罐啤酒。鈴聲一響,我下意識松手,于是啤酒就落入了照島游兒手裏。
“你和他在一起了?”
沼尻凜太郎問。
我上學時和沼尻凜太郎關系還不錯,一方面是因為他和照島游兒很熟,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跟我那在挂科邊緣來回試探的幼馴染不一樣,成績還算可以,我們偶爾會為了作業湊在一起進行小組課題。
我一愣,“什麽時候的事?”
沼尻凜太郎“嘶”了一聲,“那他大半夜的發什麽瘋?”
我問他他在說誰,沼尻凜太郎來了一句“等下給你截圖”就挂了電話,三分鐘後,他發來一張LINE聊天界面的圖片,最上面的備注是“照島游兒”。
我定睛一看。
[照島游兒:以後離櫻遠一點。]
[照島游兒:圖片消息]
那是一張照片,可能是我睡着了以後照島游兒偷偷拍的。照片上是兩只交疊在一起的手,因為我有戴手鏈的習慣,連沼尻凜太郎也能認出那只小一些的手是我的。
我:“……”
就好像有什麽大病。
我雙手抱胸瞪着照島游兒,他無辜地與我對視。
“這是怎麽回事?”我将沼尻凜太郎發來的截圖打開,舉到他眼前。
照島游兒眯着眼睛看了看。
“就是這麽回事啊,”他說,“阿尻喜歡你,你不知道?”
我大受震撼。
“什麽時候的事?”
“上高中的時候他就喜歡你了。”照島游兒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跟他說敢對你出手我就揍死他,所以他一直都沒跟你告白。”
我:“?”
我忍不住吐槽。
“……你是我爸爸嗎?”
36
午休時我和同事站在茶水間閑聊。
“最近照島先生好像一直在接送你上下班,”她問,“你們是開始交往了嗎?”
我眯着眼睛思考了幾秒鐘,實在不明白她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沒有,”我說,“他不喜歡我這個類型。”
這是實話。
和照島游兒的前女友們相比,我大概是那種無趣又刻板的書呆子,我既不會在夜店裏跟他眉來眼去也不會穿着布料少得令人窒息的衣服跟他在夜晚的街道閑逛。我覺得我骨子裏還挺傳統的,公司制服的短裙大概就是我的接受度極限了。
“可是他在你家住了快半個月了,”同事大為震驚,“以前不是只住幾天嗎?”
我掰着指頭算了一下,突然發覺她說得對。照島游兒說他不談戀愛以後真的就在我家紮了根,不但如此,他好像還有一個多星期沒去夜店了。
“可能……因為他找到了炮友?”
我皺眉想了想。
照島游兒從來沒說過喜歡我,雖然他會時不時就對我上下其手還跟沼尻凜太郎耀武揚威地表示不許別人打我主意,但我覺得那可能只是出于雄性動物無聊的自尊心。
我已經過了會對異性模棱兩可的态度心動不已的年紀,照島游兒向我索吻說的也是“因為櫻喜歡我”而不是“因為我喜歡櫻”。我們維持着不正當的關系,卻沒有再進一步。
他能對我黏黏糊糊就能對其他女人黏黏糊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照島游兒的本性——有句話叫浪子回頭金不換,我沒那個本事讓浪子回頭,最多也就是陪他逢場作戲。
我願意跟他逢場作戲是因為我從小就喜歡他,和他是否願意浪子回頭沒有關系。
同事狐疑地看着我。
“他有炮友還住在你家?”
我端着咖啡,語氣平靜。
“畢竟他那個炮友是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