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明素行邀請莫琲去他學校觀賞臘梅，時間就在這周六，莫琲考慮沒多久就接受了，順便也邀雷俐俐和雲憑岚一起前去。

雷俐俐和雲憑岚都驚訝于莫琲竟然有一個在醫科大學讀書的異性朋友，雷俐俐的八卦之火更是直接燃燒成一個灼熱閃亮的小火球，一晚上在莫琲耳邊喋喋不休，莫琲實在不行了，勉強将明素行的情況簡單地和她們說了說。

雷俐俐聽了更好奇了，恨不能立刻看見明素行本人。但即便她好奇得輾轉難眠，依舊無法和她們同去看臘梅，因為她的堂弟，就是她叔叔的兒子這周六開生日派對，她早就答應要去捧場，不能臨時爽約。

于是，莫琲打算帶雲憑岚一起去。做出決定後，雷俐俐連着幾天都地在雲憑岚耳邊竊竊私語，使得一旁的莫琲看在眼裏很是困惑。

另一邊，明素行的寝室也有點熱鬧。

周五晚上，得知明素行的異性朋友要來看臘梅的事，其他三個人說說笑笑了許久。

明素行雖然有些頭疼，表面上依舊大方地任由他們揶揄。

說起來明素行上輩子和幾個室友的關系并不很親密。因為在刻苦學習之餘，他還要兼職打工賺錢，幾乎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周末也沒有空閑，久而久之和他們的交流僅限于必要的時候。而他們也一早就讀出了他內心的孤冷，同樣和他保持着距離。

如今的明素行早已看過太多人與事，心态遠比以前年輕時來得成熟平和，加上人只有在踏入社會後才會念起大學時光的美好，因而有幸再經歷一次，他變得願意主動和他們交流，包括專業以外的新聞熱點，他們也會一起聊聊。平常住在寝室，他也像是他們的兄長一般，習慣任何事都優先照顧他們。

明素行應付完他們才坐下，剛擰開礦泉水的瓶蓋準備喝，聽見走過來的羅馳躍笑着說：“忘了和你說，明天珍菱也要來，好像還有婁茹。”

明素行聞言蹙眉。羅馳躍女友柯珍菱的閨蜜正是婁茹，很久以前婁茹就是通過柯珍菱這層關系來接近他的。

“不過你不用太擔心。對了，我和你提過沒有，”羅馳躍笑意不減，很快告訴明素行，“婁茹已經有男朋友了，好像是個體育生，我覺得她不會像以前那樣盯着你了。”

明素行聽羅馳躍這樣說，簡單地“嗯”了一聲，沒說別的，安靜地喝完礦泉水，擰好蓋子放在一邊。

人好像有點多。他原本只打算和她單獨見一見面。

—

翌日上午，莫琲和雲憑岚坐地鐵趕去明素行所在的醫科大學。倆人都懶得打扮，默契地認為穿着整潔就行。

到了醫科大學的正大門，莫琲遠遠看見明素行已經在等着她們，便直接喊了他一聲。

明素行聽到聲音，看向她們，很快微笑。

雲憑岚完全沒料到明素行是一個顏值如此優越的男生，一時間在心裏為好友感到小開心。

即便莫琲一再強調她和明素行不過是普通朋友的關系，但在雷俐俐的各種版本故事裏，莫琲最少也是和明素行保持着暧昧關系，倆人或許早就暗度陳倉了。雲憑岚聽多了也被雷俐俐影響到了，潛意識猜測眼前這個很高很帥的明素行是莫琲的準男朋友。

明素行禮貌地對雲憑岚自我介紹，雲憑岚也客氣地介紹自己。很快，明素行就帶她們去校園看臘梅了。

“琲琲，他看起來好高。”雲憑岚趁明素行不注意，小聲問莫琲，“你知道他多高嗎？”

“沒問過啊。”莫琲順便看了一眼明素行，聲音不重不輕，“目測一米八四左右吧。”

明素行聽見了，趁機回頭看了一眼莫琲，順便為自己解釋：“我穿鞋一米八四點七。”

莫琲挑眉：“不錯不錯，值得炫耀，難怪還精确到小數點，很有表現欲哦你。”

明素行笑了，聲音不自覺地略帶上寵溺：“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我不在你朋友面前反駁你。”

他說着又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莫琲，加一句：“你一米六六剛好。”

雲憑岚：“……”

怎麽覺得琲琲和他的互動超出她的預估呢……

最近天氣比較暖，光照充足，醫科大學花園的臘梅開得比往年都早，正是嬌美動人的時候，前來觀賞拍照的年輕人不少。

莫琲慢慢在幾棵臘梅樹下擡頭欣賞很久，終于打開手機攝影頭拍照片，一邊拍一邊沉浸于臘梅幽雅的香氣裏，心情相當好。

明素行見不少打扮精致的女孩站在臘梅樹下，笑着讓男朋友拍照，他思考片刻，也走上前幾步，來到莫琲身邊說：“幫你拍張照片？”

莫琲回頭：“拍照？行啊，你幫我和岚岚一起拍一張。”

于是，明素行接連拿過莫琲和雲憑岚的手機幫她們拍合照，拍完後就交給她們檢查，看是否拍得符合要求，一連拍了三回她們才笑着說滿意了。

“這位同學，可以幫我拍張照嗎？我想去那邊拍。”一位路人走近雲憑岚，客氣地問。

雲憑岚表示沒問題，很快陪對方走去另一邊的一個景觀處，停下後仔細地幫她拍照。

莫琲剛轉過頭，就聽身邊的明素行說：“我可以單獨給你拍一張嗎？”

莫琲笑了，點頭說沒問題。

不久，明素行拿自己的手機為側身站在臘梅樹下，擡起臉賞花的莫琲拍了一張意境不錯的照片。拍完他自己覺得沒任何問題，但還是給莫琲檢查，莫琲看了後說挺好看的。

莫琲是很漂亮的女生，随便找哪個角度拍都不可能難看，這點明素行從沒有懷疑過。

“你怎麽一直看我？”莫琲發現岚岚一走，明素行又變得一直看着她了。

明素行的臉上沒有任何尴尬，直說：“一時間忘了移開眼睛，不好意思。”

片刻後，他一臉正經地去看別處了。

莫琲：“……”

什麽意思？他的語氣明明很平常，為什麽給她一種有些暧昧的感覺？

—

看完臘梅，明素行帶莫琲和雲憑岚去校園其他地方逛了逛，包括體育館、校史館、音樂廳、圖書館等，眨眼間就到了吃中飯的時間。

醫科大學的食堂一共有四個，每個食堂的菜肴種類都很豐富，莫琲和雲憑岚很有興趣地去每個食堂都打卡了一下，最終選擇在第三個食堂坐下，因為有烤羊肉串和小火鍋。

明素行不僅幫她們買了她們喜歡的羊肉串和小火鍋，還給她們帶了面食、多份小點心和三碗湯羹，鹹甜的都有。

配合小火鍋涮的食材也在明素行的推薦下，拿了十幾種，待陸續下鍋後，滿滿的一鍋溢出濃郁的香味，引得走過路過的同學都會朝他們的小火鍋看一眼。

“感覺我們像是大胃王一樣。”雲憑岚看着擺滿桌子的食物，忽然忍不住笑了。

“吃不完我們打包回去。”莫琲說，“難得來了就多嘗嘗。”

明素行把一碟碟的點心擺整齊，放在靠近她們的位置，方便她們取食。沒多久，莫琲看見桌上擺得極為整齊，像是展示品的點心碟，嘴角微抽，幹脆遞給明素行一個“你強迫症”的眼神。

明素行對食堂提供的豐盛食物早已見怪不怪，他自己只要了一份牛肉面和一盤清炒時蔬而已。

剛吃沒多久，明素行耳邊突然傳來幾個人差不多同時喊他名字的聲音，回頭一看，丁若拙、高問柏、羅馳躍還有他女朋友柯珍菱一行人熱熱鬧鬧地朝他的這桌走來。

在柯珍菱之後，還有一對手挽手的情侶緊跟着，其中的女生便是婁茹。

“明素行！你快說！這一上午你都躲到哪裏去了！”丁若拙幾乎是飛奔過來，一手拍在明素行後背，“我們連轉三個食堂才逮到你人！你真夠狠的！”

丁若拙身後幾個人也陸續跟着走上來，大家圍成一個半圈，好奇地打量正吃着小火鍋的莫琲和雲憑岚，莫琲感覺周身的溫度瞬間提高不少。

明素行知道躲不過去，幹脆大方地介紹莫琲和莫琲的朋友給自己朋友認識。

在緊湊的一系列“你好，我是XXX，很高興認識你”的必要社交禮節完成之後，丁若拙簡潔地打了一個響指，說一聲“拼桌”，很快隔壁兩張方桌都直接拼過來了。一行人陸續落座，熱火朝天地問你吃什麽，我要什麽，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丁若拙坐在明素行旁邊，剛好也是雲憑岚對面。

雲憑岚趕緊把自己的小火鍋往自己這邊挪了挪，好留出地方給丁若拙放菜。

丁若拙沉默了一小會兒，說：“其實你不用忙，我就點碗羊肉面，不怎麽占位置。”

雲憑岚擡眸看一眼濃眉大眼的丁若拙，含蓄地對他笑了一下，禮貌地說：“那我也不好意思霸占整張桌子，那樣你吃得也不舒服。”

丁若拙看着她臉上的微笑，一愣後問：“你叫什麽名字？剛才說過但我有點不記清了，是水什麽仙？水瑤仙對吧。”

雲憑岚一頭霧水，不知他如何得出這個名字的，只好笑笑，耐心重複一遍自己的名字。

莫琲看一看丁若拙，又看一看明素行，明素行對她一笑，笑容略微有些無奈，他也沒想到他們會堅持找到第三食堂來，這已經是四個食堂裏比較偏的一個了。

然而很快，明素行起身，主動去問他們要吃什麽，他幫他們去買。

除了婁茹和她的體育生男朋友，其他人想吃什麽都直接告訴了明素行，明素行記憶力很好，聽一遍就記住了，徑直去窗口買了。

柯珍菱在明素行走後轉頭看向左手邊的婁茹，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茹茹，你和你男朋友都想吃什麽？我讓羅馳躍給你們去買。”

“沒事，我們來之前剛吃過漢堡薯條和冰淇淋，現在都不怎麽餓，等會兒再說吧。”體育生男友回答完柯珍菱，立刻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女朋友。

面對面坐着的婁茹明顯心不在焉的，過了一會兒才附和：“那就等會兒再說吧。”

待明素行把室友和室友女朋友想吃的食物都拿過來了，他才重新坐下，婁茹的目光又一次沒忍住，悄悄地跟了過去。

“你挺貼心的嘛。”莫琲低聲誇贊明素行一句，順便打趣他一句，“原來你和任何人吃飯都會服務周到啊。”

“他一直是這樣，做事很穩，人品無可挑剔，和他住在一起真感覺是一個奶爸帶三個孩子一樣，生活上他一直很照顧我們。”丁若拙耳朵一直豎着，自然沒有漏過莫琲的聲音，迫不及待地參與進來。

他接着說：“去年冬天的考試周，我和小羅老高三個都發高燒了，就他體質最強，從頭到尾沒有被我們傳染，于是他就倒黴了，每天泡檸檬水給我們喝，還要随叫随到，遞藥遞粥遞酒精棉花，二十四小時貼身服侍。我說我好想喝雞湯啊，可惜那家店沒有外賣，他就直接打車去買了，還帶了個保溫桶去。等他推門回來，打開保溫桶，我一聞到雞湯的香味，眼睛都不敢眨，就怕眼淚掉下來……我不誇張啊，從小到大我爸都沒有對我這麽好過，我發燒我爸都不怎麽理我。喝完雞湯我就在想啊，要是小時候每次發燒明哥在我身邊就好了，他真值得批量生産，給每一位生病的小朋友都配置一個，想吃什麽他都能給你變出來。”

莫琲和雲憑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鼓作氣說話的丁若拙。

丁若拙說完拿起勺子連舀幾口羊肉湯，口渴般地喝下，清清嗓子後說：“還想知道關于他的什麽？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要你們願意聽，我可以一直說下去。”

“我知道你在認真為我美言，不過經典的事說一件就夠了，多了顯庸俗泛濫。”明素行當即阻攔躍躍欲試的丁若拙，把自己手邊還未動過的一盤時蔬移到他邊上，冷靜且冷淡道，“少說話多吃菜。”

丁若拙持筷夾了一塊蘑菇，點頭說：“那行吧。”

他很快感到有點沒趣，又看向面對面坐着的雲憑岚，問：“你們金融學主要學什麽，可以詳細為我這個學識單調的醫學生科普一下嗎？”

雲憑岚有些猝不及防，丁若拙話題轉得有點快，她“哦”了一聲，很快就此說了個大概，丁若拙聽完後說“好精英的感覺，像是直接來到高級寫字樓了”，雲憑岚謙虛地說沒有。

莫琲忽然間有些想笑，她覺得丁若拙這人有些怪但怪得可愛。

在明素行眼裏，暗自憋笑的莫琲顯得可愛也有趣，于是他就這樣看着她，一時間又忘記移開目光。

明素行看莫琲的同時，婁茹也在悄悄看着明素行。

婁茹的男友性格一向豪爽自己，此刻注意到女朋友一直在看別人，而不是自己，不免煩躁，索性直說：“茹茹，你幹嘛一直看那個人？他長得很帥嗎？”

他的嗓門有些大，旁邊的人都聽見了。

婁茹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從看得幾乎入迷的狀态中乍然清醒，轉回頭，尴尬地對上男朋友的視線，輕喃：“不懂你在說什麽。”

“別盯着其他男生好不好，我會吃醋的。”婁茹的男友瞪圓了眼睛，較真地看着女友，半晌也沒等到女朋友的解釋，語氣更差了，“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啊。”

婁茹心裏也委屈，她清楚明素行從頭到尾都沒有往她的方向看過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對面的女生身上，尤其那照顧又呵護的架勢，真讓她感到紮心。本以為今天刻意帶男朋友過來或多或少能引起一些明素行的注意，誰知在他眼裏她還是隐形人一個。

想到這裏，婁茹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到了，更沒心情對她本就只有兩三分程度喜歡的男友解釋。她低垂下頭，像是一只受挫的軟體動物，暗自躲進殼裏，暫時不願理會外界的聲音。

莫琲自然也一早就注意到了婁茹以及坐在婁茹對面的微胖男生，她只是粗粗打量他們一下，便不再多看了。此刻，她的注意力也随着微胖男生的大嗓門轉移過去。

婁茹的男友實在覺得女朋友的反應很不對勁，他皺眉又抿唇，終于直接起身，大步朝明素行走去。

柯珍菱幾乎要尖叫，心說他要做什麽呀。

“那個，我要問你一件事。”婁茹男友直接來到明素行面前，大拇指對準坐着的婁茹，直截了當說，“你是不是認識我女朋友？我真奇怪了，怎麽她一直在看你，看了後還一臉難過的表情。我怎麽都覺得不對勁，你是不是之前和她有過什麽？”

柯珍菱的男友羅馳躍趕緊幫明素行解釋：“絕對沒有的事！明素行他之前又沒有交過女朋友。”

明素行這才把目光投向婁茹的座位，僅僅瞥了一眼便收回，平靜道：“我和你女朋友不熟，更談不上認識。”

婁茹緊閉的睫毛顫抖，感覺自己快心碎了。

婁茹男友皺起一雙濃眉，思考着明素行說的話真實性有多高，更警惕自己是不是被他們合夥欺瞞了什麽。

氣氛相當尴尬之時，莫琲忽然出聲。只聽她一臉認真地對婁茹男友解釋：“我可以作證他說的是事實。不管你女朋友有沒有看他，他從剛才到現在都在和我說話，沒時間去關注別的女生。你放一萬個心吧。”

話音落下，氣氛瞬間更古怪了。

雲憑岚手裏的筷子差點掉在地上。

聽明素行身邊的女生都說得這麽篤定，婁茹的體育生男友瞬間就卸下了心防，也許真是自己小題大做了，婁茹的性格本就多愁善感，可能是忽然想到別的什麽事暗自難過罷了。他擡手摸了摸後腦勺，朝他們點了點頭，很快又走了回去。

其他的人的目光都看向明素行和莫琲。

很快，明素行伸手拿起莫琲的碗和勺子，慢慢為她舀起火鍋裏的牛肉片、墨魚卷、鹌鹑蛋、油麥菜等，都放在碗裏。他早觀察到了，這些都是她比較愛吃的。

他把碗放回莫琲手邊，視在座的其他人為稻草人一般，只關注她一個人，說：“你先好好吃飯，吃好飯我再帶你去別的地方玩，好不好？”

他的聲音過于親昵，莫琲有些始料未及，一時間手持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嗯？”他帶着笑意的目光像是一道保護她的屏障，始終長時間地籠罩她，此刻更關心地問，“你在想什麽——”

“琲琲？”

莫琲不知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他在“你在想什麽”之後停頓了幾秒，然後語氣自然地說出了她的小名，就像是他平日已經這樣稱呼了她無數遍一般。

還是當這麽多人的面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