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正月初十一過，莫琲終于迎來了屬于自己的幾天假期，她自然打算每天都睡到大中午，不一次睡個飽足不罷休。
一大早，她做了幾個似真非真的夢，耳朵邊一直聽到斷斷續續的手機聲音。
她轉過身，欲伸手按掉床頭櫃上的手機鬧鈴，一不小心一掌把手機拍在了地上……
莫琲瞬間就醒了，不無煩躁地坐起來，幾秒鐘後彎腰去撿手機。拾起來的一瞬，屏幕上竟然跳出一條來自明素行的新消息，她順手點開一看，然後有足足十秒鐘的時間，她就像是老僧入定般，整個畫面都是靜止的。
是做夢嗎？明素行發來一個他當前所在的位置，顯示的竟然是Z市機場旁的公交車站。
莫琲遲遲“啊”了一聲，腦子陡然清醒了，理智地瞅一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十一點二十二分。
她血液瞬間如煮熟的火鍋般沸騰，手指顫抖地回複：你現在人在Z市？
明素行：嗯，我坐今天最早的航班過來的。
莫琲：！！！
明素行：是不是吓到你了？
莫琲：你怎麽都不事先通知我！
明素行：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沒事先說。現在感覺如何？
莫琲立刻跳下床，抱着手機在原地轉了一圈，才撥電話給他，問他人現在具體在哪個位置。
明素行在電話裏安撫了一下女朋友激動的情緒，然後解釋：“在機場出口不到一公裏的公交車站。打車排隊的人太多了，我坐公交車過來吧。我記得你公寓的地址，正好有一站是到你公寓附近的。”
“要我來接你嗎？”莫琲沒法不激動，問得迅速。
“不需要。”明素行叮囑，“你還沒起床吧？先去刷個牙，洗個臉，再吃個早餐，乖乖在家等一小時左右，就可以見到我了。”
挂了電話，莫琲又抱着手機在原地傻乎乎地轉了一圈，然後剎車頓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先去做哪件事好。
要不，先洗個頭吧？她迅速琢磨着。
想到一小時後可以看見明素行，她覺得臨時洗個頭，敷個面膜的意義非常大。
要知道他們整整一年沒有見面了，相逢的時刻總要給對方一個美麗的畫面吧。
莫琲秒速丢下手機，以最高效率去刷牙洗臉洗頭敷面膜……
一個小時說短不短，說長不長，莫琲不停忙着捯饬自己，連早餐都顧不上吃一口。等手機來電時，她第一時間奔去卧室的床上，撲過去拿起手機，“喂”了一聲。
“剛才到站了，下車走了一段路順利看見你住的芳蘭公寓了，是在一個老小區裏吧。”明素行有條理地和女朋友通話，“等下我找到你所在的樓，在樓下按門鈴，你不用特地跑下來接我。”
莫琲所在的小區是個老小區，進出沒嚴格限制，直接走進來找到她住的二十一幢就好。
她激動地等了一會兒，門鈴遲遲未響，她等不及了，打算出去找他，剛打開門就看見電梯上來，幾秒鐘後電梯門開了，明素行的人奇跡般地出現在她眼前。
莫琲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只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眼睜睜看他走過來。
他今天穿的還是那件再眼熟不過的黑色羽絨服，裏面搭配的是她送的那件毛衣。
“剛巧有人刷卡進來，我就跟着走進來了。”明素行解釋一句。
他走到她面前，松開拉杆箱，低頭靜靜打量她。
一年未見，她肉眼可見地更漂亮了，似乎還高了一點。
此刻的莫琲穿着一身米白色、印着好多只小熊的棉質家居服，腳上踩着一雙軟乎乎的毛絨拖鞋，披着剛洗完吹幹的蓬松長發，頭上還戴着洗臉時用的彈力束發帶，怔怔地看着從天而降的男朋友，幾秒鐘後忽地笑了，柔聲說：“你怎麽這麽好看啊。”
明素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然後把她整個人抱入懷裏。
莫琲的手摟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肩頸處，深深嗅着他的味道，那幹幹淨淨的，混合陽光、塵土和橙子沐浴露的味道。
他們就這樣站在門口抱了整整一分半鐘，才舍得挪動腳步進屋。
“吃過了？”明素行一手關上門，及時問重點。
“還沒有。”莫琲老實交代，“我忙着洗頭敷面膜，都來不及做早餐。”
“搞那些幹什麽？按時吃飯才是關鍵。”
“洗頭敷面膜也重要啊，畢竟這麽久沒見了，我不想邋裏邋遢地出現在你面前。”莫琲一臉“還不都是為了你”的理所當然。
明素行走到冰箱前，打開一看，冰箱裏的東西不多，僅有的是雞蛋、牛奶、午餐肉、芝士片、一個番茄和幾個蔬菜，思索後說：“想吃什麽我幫你做。”
“我要一個三明治，放雞蛋、午餐肉和一片芝士就可以，再來一杯熱牛奶，就是一頓豐盛的早餐了。”既然他願意服務，她大方接受。
明素行從冰箱裏取出一顆雞蛋，悠然地問：“你确定是早餐？”
哦，對了，已經是中午了。莫琲問他：“你吃過了嗎？”
明素行搖了下頭，反問：“你這裏還有其他吃的嗎？”
“還有一箱方便面。”
明素行立刻轉頭看女朋友，一時間安靜了。
“我也不常吃方便面，只是備着而已。”莫琲有些心虛，她平時可是信誓旦旦地對明素行保證自己每天吃得都很健康很有營養，完全遠離油炸食品。
“我煮面給你吃吧。”明素行很快對她妥協了，“煮一鍋，我陪你一起吃。”
“好啊。”莫琲走上去，從後抱了抱他，順便拿腦袋輕輕貼一貼他寬闊的背肌。
他的毛衣好像剛洗過，香噴噴又軟綿綿的，她忍不住聞了聞。
“我先煮面，待會兒再給你抱。”他低頭看着圍在自己腰上的一雙細胳膊，“你從早上到現在什麽都沒吃，這樣對胃特別不好。”
“嗯。”莫琲乖乖點頭，依依不舍地松開他。
很快，明素行就在廚房忙碌了。
他先熬煮了一碗番茄濃汁，加水做湯底，放了點糖、鹽、老抽，再把午餐肉切小塊，和幾片洗幹淨的蔬菜一起放進湯裏煮，煮開後放入兩塊方便面的面餅，再适時打了兩個雞蛋下去，等面出鍋，盛入莫琲端來的一只大的玻璃碗裏。
他從筷筒裏取出兩雙筷子，又找到兩個勺子，轉個身就瞧見莫琲正很有興趣地動手在碗裏加芝士片。
“好香啊。”莫琲盯着這大碗的番茄濃湯方便面，口水快掉下來了。
又是一個疑似小朋友行為的瞬間。明素行無聲一笑，上前一步，擡手揉一揉她的腦袋。
他們很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起吃着同一碗面。
莫琲吃幾口，頭發就挂下來，她想找發圈，卻一時間沒找到。
“是這個？”明素行倒是從沙發角落裏撿到一個紫色的大腸圈。
“嗯，是它，快給我。”
“我幫你紮吧。”明素行忽然間來了興趣。
莫琲笑了，改成側坐，方便他幫她紮頭發。
“頭發怎麽一下子這麽長了？”明素行注意到她的長發快到臀這裏了。
“一直沒剪，自然而然就這麽長了。”
明素行伸手攏着她的長發，然後用發圈幫她紮好，等她轉過身來對他笑，他又敲了敲她的腦門。
“幹嘛拍我？”
“覺得你可愛，所以要拍你。”
“……”什麽邏輯？
“趕緊吃吧，面涼了對胃不好。”明素行溫柔叮囑一句。
莫琲又低頭，拿起筷子撈碗裏的面吃。
這碗面特別香，番茄湯底濃郁鮮甜，午餐肉切得大小一致，浸潤了番茄湯汁，咬一口很美味，雞蛋也是，嫩度剛好，邊上一點焦味也沒有。莫琲覺得明素行的手藝簡直絕了，随便一搞就是擺攤賣面的水平。
吃完面，莫琲十分飽足地賴在沙發上，懶得再動一根腳趾頭。
明素行觀察到她一副慵懶如波斯貓的模樣，心裏的愛憐不知不覺默默增加。她平常工作忙，常常出差，估計很少有完全放松的時刻。
他自然站起來去洗碗了。
“別急着洗碗啊。”莫琲嘟囔，心想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老老實實地讓她抱個夠。
過了一會兒，明素行洗碗回來，順便給女朋友帶來一杯溫水，才坐下。
莫琲喝了水，放下杯子，便自然而然地朝他貼過去，伸手抱住他。
“下午怎麽安排？”明素行敞開手臂，把她帶入自己懷裏。
莫琲想了想，他大老遠趕過來已經很累了，就別再折騰了，安排一點輕松的約會內容即可。于是她提議：“就宅家休息吧，聊聊天看看彼此的臉，足夠了。”
“你不想出去走走？”明素行看着懷裏的腦袋，“難得有時間陪你。”
“明天再出去好了。”莫琲眨了眨眼睛，笑着說，“要不這樣，我們先好好休息兩小時，然後一起去附近的菜市場逛逛？”
“行，都聽你的。”他低頭看她，伸手摩挲她的臉順便手量一下，輕易得出結論——她臉上的肉少了一些。
“怎麽？”莫琲對上他的眼睛，随意發問，“我很好看嗎？”
“很漂亮，你一直都很漂亮。”他由衷地說，低頭在她額頭上碰了碰。
莫琲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湊近他的臉，急着親了親他的臉頰，做夢一般得快樂。
可不就是做夢麽。昨天還在遺憾和他一年到頭見不了一次面，今天他就高效地打包好自己寄到她身邊來了。
她依戀地親他的臉，親他的鼻子、眼睛、下巴，親得他臉上都是她的口水。
明素行覺得她這個親法時間久了，着實讓他有些難受，像是有一千根羽毛同時在撓他的癢，卻又沒一根真正撓到實處。終于他受不了，扣住了她腰，囑咐一句“乖，別動了”，然後直接吻她的唇。
莫琲閉上眼睛，感覺一陣小電流正從尾椎的部位向上疾流。
他的手臂箍得她腰很緊，她整個人漸漸發熱，竟被他親出了一身的汗。
明素行親完她的臉，手輕輕捏了捏她下巴，把玩一會兒，又把她貼在自己胸膛上。
莫琲單手摟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懷裏，對他說自己去年一整年在Z市的點點滴滴，明素行聽得很認真，偶爾應幾句。
“工作很累但很有成就感。”莫琲總結完，閉上眼睛，沒多久又問，“你在醫院呢？有沒有遇到什麽新的挑戰？”
明素行便像以前那樣為她講解了幾個他接診到的疑難雜症，以及他的解決思緒。
他說得很慢，說幾句低頭看她一眼，她老老實實地躲在他懷裏，垂着眼睫在聽，他知道她每一個字都聽得很認真，要是他忽然不說了，她很快會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這樣抱着她，說着自己在醫院裏的工作，讓他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但凡人處于過度幸福的狀态，就會不由地在腦中升起一種不真實感，本能質疑自己：自己真值得如此幸福嗎？
但他不準備如以前那般思考關于生命的各種哲學問題了，此刻的他只願貪圖當下——美人在懷的松弛和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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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點，他們手拉手步行去附近的菜市場。
是誰說的，來到一個城市，想要真正感受這個城市的風味那必須去菜市場逛一逛。
莫琲早就想來這個熱鬧的菜市場了，只是一直騰不出時間，她一般買菜去的是就近的大超市。
被菜市場新鮮熱騰的氣息包圍，這種感覺對莫琲來說久違了。
明素行帶她一邊逛一邊買，很快買了好幾袋子的熟食，莫琲立刻一邊吃炸酥肉一邊走路了。
吃得手心手背都是油也沒事，她男朋友會及時拿紙巾幫她擦手。
明素行買了魚蝦螺貝、豬肉牛肉、蔥姜蒜、八角桂皮香葉花椒，還有各種綠色蔬菜，當然沒忘餃子皮。
莫琲發現他買菜很有條理，先逛哪塊區域後逛哪塊區域，先買什麽後買什麽，這些都有他自己的順序，重要的是他還一樣不忘。
跟着他逛菜市場特別省心，菜市場的阿姨叔叔也特別喜歡他這樣的顧客，不會特別挑挑揀揀，也不會去讨價還價。
而莫琲負責的就是從頭吃到尾。那幾個袋子裏的炸酥肉、炸酥魚、炸麻花、烤雞翅和片皮鴨，還有軟糯的點心，她都一一嘗了個夠。
明素行除了負責采購，還要時不時拿紙巾幫吃得歡快的女朋友擦手和嘴角，打開礦泉水的瓶蓋，遞給她解渴，這身兼數職，也夠忙的。
莫琲惬意地享受着他的服務，心說如此難得的機會，就讓她放縱一下吧。
待買好所有需要的菜，他們便回去做菜包餃子了。
結果是，明素行做了整整六菜一湯，外加包了五十個餃子，他們到了七點才正式開席。
當嘗到久違的明牌大蔥豬肉餡餃子，莫琲贊口不絕。
“剩下的三十個放進你冰箱下層了，以後你回家可以吃。”明素行說。
莫琲知足地點頭，覺得他一來自己的生活質量立刻迅猛上漲。
他們很慢地享用了這一餐，邊吃邊聊，揮霍時間般地吃到了九點。
包括今天在內，明素行一共有三天的休息日，等于說後天傍晚就要去機場。因為在一起的時間有限，莫琲提議不如這幾天都一起宅家算了。
“既然來了，明天還是陪你出去逛逛吧，不然一年到頭一次約會都沒有，我這個男朋友當得太不稱職。”明素行說。
“那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準時八點起床，然後就出去約會好了。”莫琲撒嬌般地晃着明素行的手。
“好，就這麽決定。”明素行看了看桌子，加上調料碟，一共十一個碗盤，輕輕挑了挑眉，“等下再繼續撒嬌。現在我要洗碗了。”
“我來洗碗吧，正吃飽了想動動呢。”莫琲松開他的手，站起來。
卻很快被他按下去了，他笑着站起來，囑咐她：“你一邊去休息，這裏都交給我。”
“我要和你一起洗碗。”
“輪不到你洗。”
“但我想一起洗碗啊，一起洗碗比較有意思。”
“這樣吧，你把那兩個調料碟和兩個勺子洗了，算是參與一下。”
“你通融一下，讓我多洗一個碗呗。”
……
終于，在莫琲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她總算是搶到了兩個碗洗，但很快就被明素行勸退回客廳。
莫琲往沙發上一坐，開心地點開朋友圈一看，兩個多小時前發的一張“豪華版晚飯”照片已經獲得了好多的贊。
與此同時，三人群裏，雷俐俐和雲憑岚已經就她為主題聊了好一會兒了。
雷俐俐：琲琲好福氣，男朋友親自飛過來，直接帶來了他那精湛手藝和迷人軀體，給辛苦一年的女朋友雙重福利，妥妥的。
雲憑岚：……
雲憑岚：[尴尬]
雷俐俐：琲琲是不是正在愉悅洗澡，一點聲音也沒有？也是，她今晚絕對沒閑工夫搭理我們。
雷俐俐：啧啧，嘿嘿，啦啦。
莫琲：我剛吃完飯！正在休養生息！俐俐你想到哪裏去了，還愉悅洗澡！
雷俐俐：舍得出現了？什麽，休養生息？是為了之後需要耗費體力的行程做準備？
莫琲：嗐，我們之後沒有行程了。今天我睡床，他睡沙發，一早就說好了。
雷俐俐：哦，是嗎？你真甘心這樣白白浪費他這個人肉速遞？
莫琲：……
莫琲：我沒法再和你聊下去了……先撤了。
雷俐俐還在群裏大放厥詞，說的話足夠讓人浮想聯翩，莫琲又瞥了幾眼，真的沒臉再看下去，匆匆放下了手機。
片刻後明素行洗完碗，泰然走回來，撞見女朋友坐在沙發上，一臉沉思的模樣，便問一句：“怎麽了？是不是吃多了有點不消化？”
莫琲：“……”
她想了想，試探地問：“你今晚真的要睡沙發？”
明素行說：“當然，怎麽都不能讓你睡沙發。”
“哦。”莫琲若有所思，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許的深意。
但明素行像是沒接收到任何暧昧信息一般，看了看牆上挂鐘的時間，說：“時間也不早了，明天白天還要約會，今晚都早點睡吧。”
莫琲點了點頭，臀卻遲遲沒有挪開沙發半點。
明素行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覺得她呆呆的不知在琢磨什麽的模樣着實可愛，眉眼間不由浮現想寵溺她的柔軟，一時間覺得這樣懶懶地看她發呆也很愉快。
許久後，他聲音輕緩地提醒她：“你不去幫我拿被子了？”
哦，對了，要拿被子，她剛才吃飯的時候說過，幸好她房間裏還有一床被子，可以給他睡。
莫琲盡快結束自己神魂出竅的狀态，理智地站起來，快步去自己房間拿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