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各種被聰慧有才

賀盾與楊廣晨間去尋楊堅的時候,楊堅正巧有要事要忙,兩人本是要告退的,但楊堅讓他們留下了,說是讓他們一起跟着聽聽,沒一會兒楊勇以及高熲李德林等人都來了書房,楊堅現在雖還在丞相府處理公務,但地位權利已經零距離接近君王,自漢王贊被劉昉使了個美人計哄回家蹲着後,楊堅改朝換代的意圖,天下間但凡有點政治嗅覺的人,只怕都聞出味道來了。

聞風而動,是必然的。

楊堅必須要為各州各郡有可能出現的反叛勢力提前做一些準備,以免介時措手不及,今日一大早就召見臣子,商量的就是這些事。

高熲面色肅穆,斟酌道,“五王不足為懼,反倒是尉遲貴戚,早著聲望,相州自來又都是天府糧倉,關中的咽喉之地,尉遲迥此人,不得不防,另有隕州總管司馬消難、益州總管王謙,此二人為反複之子,朝廷也不可掉以輕心。”

楊堅贊同,“昭玄知我心也,此外還有兩人,一則老太傅李穆,二則幽州總管于冀,老太傅家大業大,于冀督定七州六鎮諸軍事,此二人勢力不可小觑,若肯助我一臂之力,此三子無憂矣。”

于冀雄踞河北,統領幽州,其重要地位可想而知。

李氏百年勳貴,将門之家,朝野上下勢力根植,威望名聲極高,一呼可百應,李穆的決定,可以說決定了北周大半舊臣勢力的政治意向,若能得他相助,事半功倍。

楊勇跟随父親為政已經有些年頭,近來又被任命為洛陽總管,總領北齊舊地,是以這些朝堂政事他并不陌生,聽了父親的話,便起身行了一禮道,“父親,李穆老太傅有三子李怡、李雅、李渾皆在長安開府,李氏一族的宗族親屬家眷都在,咱們不若派兵将他們監視起來,但有異動,咱們也好早做準備。”

這便是想扣押人質,牽制李穆了,楊堅點點頭,複又看向楊廣,“阿摩,你如何看。”

楊廣微微搖頭,回道,“兒臣曾聽阿月說起過,反賊宇文護專政時,李遠及其子李植被誅,老太傅李穆及其子侄皆受牽連獲罪,除爵為民,這件事以後,老太傅與宇文氏的關系就疏遠了,再者宣帝宇文赟昏聩無道,李将軍氣節高尚,對周室失望之極……”

楊廣微微沉吟,接着道,“若此事當真,兒臣以為,李氏一族百年将門,位望隆重,并州之地直接關乎關中後背安危,若老太傅當真決定與叛賊聯手,事情只怕就難了,李氏一族宜拉攏不宜開罪,父親不若以誠待之,派策士前往并州,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并且将老太傅的兒子放回并州讓老太傅父子團聚,老太傅定會明白父親的誠心和用意的。”

高熲李德林對視一眼,頻頻點頭,楊堅亦是面有喜色,臣下面前,他不好誇贊兒子,亦怕兒子驕縱自得,便只看着賀盾,朗笑道,“阿月你有大才!助父親良多,好在當年公輔攔了一攔,否則阿月你當真入宮當了小侍人,豈不是可惜。”

賀盾對着一滿堂贊賞的目光,是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好罷,她也看懂了,陛下雖是年歲漸長,被允許接觸政事,但一開始也不好太過紮眼的,這樣一步步徐徐圖之,将自己的才德顯露在楊堅和這些謀臣名士面前,他又謙遜恭良,博得喜愛只是遲早的事。

楊勇身上有一些世家弟子的驕縱奢華之氣,但并不是宇文赟那樣硬敷也敷不上牆的爛泥團,陛下要博得父母親、朝堂重臣、連同天下人的喜愛認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後的十幾二十年,都要隐忍謀劃步步為營,碩果終成,中間就是這麽一點一滴,一步步過來的。

賀盾這麽想着,就忍不住看了眼旁邊泰然自若的陛下,心裏有些咂舌,見陛下亦是目帶贊賞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只好朝楊堅連連擺手,“謬贊了謬贊了。”

李德林高熲等人都笑,幾人又說了會兒政事,等楊勇高熲等人都告退了,賀盾便說了想去藍田的事,她原本打算得好,昨晚連東西都收拾好了,但楊堅沒首肯,聽了直接就搖頭說不同意。

去藍田的計劃便夭折了。

理由也是現成的,一則說她有官職在身,要留她在府裏蔔卦問吉,二來說赈災這件事自有朝廷出面,他兩個小孩東奔西跑折騰人不說,還會幫倒忙,讓他們好生在府裏待着別添亂。

自此,賀盾想通過赈災激發陛下恻隐之心的計劃,是徹底告吹了。

從書房裏出來,賀盾就有點沒精神,走路都駝着背了,這殼子快快長大吧,長大就能做更多的事了,賀盾看了眼旁邊這幾年竄得飛快、身形修長挺拔已經是個清風霁月少年郎模樣的陛下,挺直了背比劃了兩下,又是郁悶又是羨慕,“阿摩,算一算年紀我也是個大人了,十四歲,已經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紀了。”墊着腳尖還差了一個頭,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了,問題她還年長兩歲啊!

他這豔羨得流口水的模樣,當真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他記不得以前的事,年紀估計也是胡謅的,時時要将自己幾歲幾歲的事拿出來說自己不小了,可看這豆丁大的個頭,幹癟的小身板,誰信他。

挺直背也才有這麽大點,還不到他肩頭呢。

楊廣眼裏帶起些笑意,揪了揪他的發團子,心裏雖覺阿月這身高剛剛好,他很喜歡,但看他不開心,還是溫聲安撫道,“阿月莫要不開心了,年年有天災,這災禍你怎麽操心得過來,咱們安生在府裏待着,等長安亂過這一陣子再說。”

楊廣話沒說全,賀盾倒也明白他的意思,楊堅初初上位,現在盯着隋國公府的眼睛沒有幾百也有幾十,他們出去瞎蹦跶,被捉去當人質什麽的也不是不可能,就她知道的,馬上要起兵的叛賊尉遲迥,就是個好殺敵人親屬威逼利誘的主,亂世當道,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以後再找機會罷。

賀盾嗯地應了一聲,倒也不再糾結,只邊走邊盤算着手裏的財物,除了尋常的銀錢俸祿,宇文赟還賞賜過許多值錢的東西,換了錢湊一湊,還能買不少糧食藥材。

賀盾走得心神不屬,楊廣便也放慢腳步陪着他,長安城何止是要亂,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父親只手遮天,挾天子以令諸侯,不知多少人要打着清君側的名頭起兵造反,趁勢而為了。

叛亂是遲早的事,就看父親這邊,是快是慢了。

楊廣漫不經心地走着,聽得不遠處花園裏喧嘩聲越來越近,腳步就是微微一頓,賀盾也聽見了,“是大哥。”

回他們的住處,花園算是必經之路,轉過路那頭是一片開闊的青草地,除卻楊勇,還是六七人個年輕人在。

花園裏草木蔥郁,國喪剛過,一群公子哥們雖沒什麽華服美飾,但都着了風雅的文士服,寬袍廣袖笑談恣意,風流倜傥朝氣勃勃,國公府裏的婢女小厮們但凡路過,都要偷偷側目好幾眼的。

楊勇見到賀盾和楊廣,朝他們朗聲一笑,招手道,“阿摩,阿月,過來玩,就等你們了。”

賀盾與楊廣上前見禮,賀盾雖有官身,但這些公子們動辄都是爵位在身,楊勇介紹了一番,她反倒還要朝不少人行禮的,楊勇生性豁達直爽,又擅長辭賦之道,在長安城裏朋友很多,去哪裏多半都是呼朋喚友的好不熱鬧。

楊勇一把攬住楊廣,笑道,“阿摩,今日陽光明媚,雲泉寺荷花開得正好,大哥與桂之他們相約了一起上山游玩,阿摩阿月,你們也一起去罷。”

楊堅出生佛寺,本身也理佛,掌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恢複佛教佛法,南北朝信佛的人不在少數,這道诏令一下,楊堅贏得了不少喝彩聲,除卻外面的佛教徒外,連朝堂裏不少正觀望的文武大員都倒戈到這邊支持他了,可謂是一舉多得。

賀盾要回去準備錢物送往藍田,并不想去游玩,借着寬袍廣袖的掩蓋,在陛下掌心裏撓了撓,示意她不想去。

楊廣捉住手心裏作怪的軟爪子,朝楊勇搖頭,又拉着阿月的手晃了晃道,“大哥你們自己去玩,阿月想去藍田,父親不讓去,正傷心着呢,我陪他回房間待一會兒。”

楊勇聞言,也大力拍了拍賀盾的肩膀,笑道,“阿月你怎麽一副小姑娘脾性,經不得事,那阿摩,大哥晚上在明月樓設宴,宴請詩舍的友人,阿摩你擅詩文,可一定要過來,美酒美人相伴,阿摩不來就是不給大哥面子了。”

一群公子哥們書生意氣,跟着瞎起哄,說二公子長大了該開竅了,以往沒見過美人,這次就一起去開開眼界。

這話就不好拒絕了,楊廣點頭應了,楊勇朗笑了一聲,招呼着人烏拉拉走了,一夥人如盛夏的冠蓋之木,郁郁蔥蔥,朝氣騰騰,相約而游,正該是年輕人該有的模樣。

賀盾要回自己府裏去,臨近分別便囑咐了一句,“阿摩你年紀小,晚上能不喝酒,就不喝酒,實在不行,能少喝就少喝。”

“那阿月,晚上你差不多時候了就來接我,就說你想我了,想得睡不着,非得要我回去陪你不可,這樣大哥也不好意思再留我了。”楊廣心情舒悅,眼裏滿是笑意,腳步沒停,直接先一步進了院子,轉頭見阿月還站在外頭,便笑道,“站在這裏做什麽,方才不是說要陪你一會兒麽?”

賀盾:“…………”那樣楊勇更要笑話她是個小姑娘脾性了……自從陛下開始‘活動’,她就各種被傷心,各種被聰慧有才,被迫想他,如今長安城裏都傳開了,說丞相府二公子有個同寝同食漂亮的小玩伴,自小青梅竹馬,鐘子期與俞伯牙各種情比金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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