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搬家
第16章搬家
今年跟去年一樣有兩個中伏,四十天的桑拿天。易思恒熬了三十天終于熬到八月中旬,一想還有一伏簡直生不如死。
易思恒怕熱,每年過夏天都是一場劫難——長袖襯衫加領帶是辦公室着裝,外出談事情還要穿西裝,熱死算了。
在這麽熱的天氣搬家真是自找罪受,易思恒後悔死沒早點搬,浪費了整個六月和七月。
搬家不是個省事的活,易思恒忙,一直沒什麽心思,可拖到現在實在是受不了了,一天都忍不了。
房子挂到中介之後時不常就有人來看房子,他沒空回去開門就每次給中介下發一次性密碼,千叮咛萬囑咐進門穿鞋套,別亂動東西,可昨天還沒下班中介就發來照片說客戶兩口子帶着小孩一起去看房,小孩不小心打碎了一個工藝品,要照價賠償。他仔細一看,碎的那個是他跟鐘昇一起去景德鎮玩的時候帶回來的“馬上有錢”擺件,心疼得要命。
易思恒屬馬,那擺件是鐘昇特意踅摸來送他的,他擺在家裏天天擦,可就因為一個熊孩子,沒了。
易思恒再也忍不了了,告訴中介暫時不要帶客戶看房子,然後火速準備搬家。
以前的房子好多年沒人住了,灰落了厚厚的一層,兩個保潔三天收拾了四五遍才算達到了窗明幾淨的标準。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易思恒卻還沒收拾完。
這房子住了五年多,裏面的東西太多太多收拾起來不是一般的費時。易思恒沒那麽多時間,也沒那麽強大的心髒——鐘昇只拿走了一些必要的東西,還有很多留在這所房子裏。那些被遺棄的書、相框、裝飾品像一把把鈍刀,一下一下割着他剛剛愈合的傷口。
他收拾東西離開這裏時是什麽樣的心情呢?是不是也跟我一樣疼得要命?還是滿心期待,憧憬着沒有負累的新生活?
易思恒經常在收拾的間隙想,然而所有的猜測都像是被迫辍學之後還舍不得放棄的試卷,沒有老師批閱,也沒有印滿标準答案的附錄。
自從鐘昇搬了東西離開他們沒再聯系過。
易思恒每天都加班到三更半夜,回家連燈都不開,直接進主卧關上門,把鐘昇的氣息隔絕在門外。
卧室裏帶有鐘昇痕跡的東西都被他收到了那半邊空了的衣櫃裏。書,枕頭,護膚品,毛巾,該進衣櫃的不該進衣櫃的統統都進了衣櫃,這樣他躺在床上時就不會想他,不會睜着眼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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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多少都有點自虐屬性,搬家的時候易思恒帶走了那個衣櫃裏所有的東西,塞進一個收納櫃裏鎖了起來。
客廳裏那些鐘昇沒帶走的東西他也沒要,甚至廚房裏所有的餐具、炊具都沒要。一個人住,他不會再做飯了。
東西搬到舊房子之後還要拆箱歸置,又是個不小的工程,易思恒斷斷續續收拾了快一個禮拜才收了個大概。工作太忙,他實在是沒時間。
孫晉波升職之後分擔了易思恒一部分工作,但他還是很忙。
這個姐夫工作态度認真,能力也強,易思恒在他手下工作倒是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兩個人的交流有股子說不出的怪異,他想不明白原因,也無心琢磨,除了崗位上的工作之外他還要多花很多精力去應對人的事。
易思源的肚子已經顯懷了,行動多少有些不方便,很多一直由她出面的應酬就都交給易思恒了。
跟合作方談判,接待LP,還有其他一些事情都需要上酒桌。易思恒酒量還可以,文明喝酒的話一個人應對是沒問題的,可易賓的太子爺去酒局總不能單刀赴會,掉價,所以每次有酒局易思源都把自己的助理撥給易思恒用。
助理叫張瑤,是個姑娘,漂亮,能喝,人潑辣,見着易思恒總是一本正經地張口“恒總”閉口“恒總”,不茍言笑。
易思恒就納悶了,自己就那麽吓人嗎?這姑娘跟易思源在工作以外的時間相處時明明就跟個嗡嗡響的電風扇似的,小嘴叭叭的停不下來啊!
不過不管怎麽說,有張瑤在酒桌上易思恒會輕松很多,偶爾有不那麽正經的第二場,姑娘也司空見慣,職業素養一流。
周末晚上,張瑤又跟着易思恒去接待LP,一頓大餐結束之後,一行人轉戰會所。
開包房,開洋酒,點小姐,喝。
幾個腦滿腸肥的油膩男人摟着小姐,邊唱歌邊推杯換盞。易思恒得陪着喝酒,也象征性地點了個小姑娘。
小姑娘坐在他旁邊一個勁地跟他搭話。“帥哥怎麽稱呼?”
“姓易。”
“易哥做什麽工作的?”
易思恒懶得理,端起酒杯張羅幾個男人喝酒。小姑娘見這人是個榆木疙瘩,幹脆轉頭找別的老板聊去了。
張瑤也知道易思恒吃飯、喝酒都行,就是陪不了唱歌,幹脆主動請纓替他唱了幾首。
易思恒一會提一杯一會提一杯,想趕緊把他們喝到位好散場,可幾位老板都沒有結束的意思,拉着小姐摸摸索索的沒完沒了。
就這麽忍了一個多小時易思恒實在忍不了了,借口上廁所出了包房。
站在走廊上深呼吸四五次,易思恒才感覺肺裏的濁氣被置換掉了,低頭點了根煙。
看看手機,午夜零點。
萬家燈火已經熄了大半了吧?而這個地方,走廊裏有忽明忽暗的燈光,包房裏有袒胸露乳的姑娘,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真沒意思。
易思恒深吸一口煙,擡起頭望向走廊盡頭。忽然有一間包房的門開了,調笑聲沖出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門裏先走出來一個女人,後面是一只男人的手,狠狠捏在女人的屁股上,女人笑着回頭,輕推門裏的人,接着手的主人走了出來,猛地摟上女人的腰把她的胸脯壓在自己身上,頭湊到她耳邊說了什麽。女人故作嬌羞地靠進男人懷裏,手摟上他的腰,扭着身子跟着男人走了。
包房的門又關上了,笑聲被隔絕,走廊裏只剩下兩個人的腳步聲。
易思恒呆住了,連張瑤走到他身後都沒察覺。
“恒總……”
易思恒猛地回過頭,看見了一張跟他一樣吃驚的臉。“你出來幹嘛?”
“我看他們差不多了,想先去結賬。”張瑤的表情很快恢複如常。
“逢場作戲,太平常了。”
“嗯,确實。”
易思恒點點頭,垂下眼抽煙,抽了兩口又擡起頭看着張瑤說:“別跟我姐說。”
“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