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跨年
第41章跨年
31號下午易思恒跟爸媽一起去月子中心看了姐姐和孩子，傍晚回爸媽家吃了個晚飯，八點多就回自己家了。
2022年的最後一晚他早就打算好要一個人過，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又覺得有一絲絲寂寞。
十點多楚寧給他發了條祝福信息，他禮貌回複。之後又陸陸續續收到了一些朋友、同事的祝福信息他都沒回，只給宋譽打電話閑聊了一會。
挂了電話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易思恒百無聊賴地看了看大門口。
自從前天晚上鐘昇離開他的辦公室之後兩個人就沒再見過面，鐘昇不找他，他也不主動聯系，兩個人就這麽僵着，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冷戰的時候。
對于鐘昇所說的兩件禮物易思恒還是有點好奇的，他猜測過是什麽事讓他高興成那樣，可猜不出來，更猜不出另外一件禮物是什麽。
可能鐘昇不會讓他知道了……這樣也挺好的，對，挺好。
易思恒胡思亂想着，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叮咚——叮咚——”
門鈴忽然響了，吓得他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
易思恒喘了兩口氣，擡頭看了看表，然後慌忙打開電視調到元旦晚會才起身去開門。
門外的鐘昇拎着一個小紙袋，笑容滿面地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易思恒笑了笑，側身把他讓進門。
“今天賞我一雙拖鞋吧，回回都只能站門口。”
見他露出那種委委屈屈的表情，易思恒無奈地指指鞋櫃說了句“自己拿”，然後坐回沙發上對着電視裝出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眼睛卻瞟向鐘昇手裏的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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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我媽非拉着我和我弟陪她看晚會，現在才來。”鐘昇邊說邊坐到沙發上，把手裏的紙袋拎到他眼前晃了晃。
易思恒條件反射地往後躲了一下，紙袋就被塞進了他手裏。
“新年禮物，拆開看看吧。”
易思恒看看鐘昇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好奇伸了手。
紙袋裏是一個盒子，打着包裝紙，不大，卻很重。
易思恒小心撕開包裝，忽然心中一動。
不會吧……不會的。
随着剝開包裝的動作，易思恒的心跳有點慌亂。他把包裝紙放到茶幾上，緩緩打開蓋子，一個泛着青色的白瓷工藝品展現在眼前。
一個完整的“馬上有錢”。
易思恒瞪大眼睛看向鐘昇。“你從哪淘來的？”
“景德鎮。”
“你還跑景德鎮去了？”
“不是，在網上找了個人幫我買的。”鐘昇笑眯眯地看着他，“驚喜麽？”
“嗯，驚喜。”
易思恒重新看向手裏的盒子，然後把擺件拿出來輕輕摩挲，再然後，他想起了那個夢。
嘴角的笑漸漸凝固，他輕聲叫他：“鐘昇……”
鐘昇沒等他說話，自顧自地掏出手機。“再給你看看第二件禮物。”他說完解鎖手機扒拉了幾下，遞給易思恒。
屏幕上是一封郵件，标題赫然寫着“入職邀請函”。
易思恒看了看鐘昇，又低頭仔細看郵件。
邀請函中的職位是投資副總監，入職日期是2月6日，落款是通達資本人力資源部，發件日期是前天。
“副職？”易思恒把手機還給鐘昇。
“通達跟易賓組織架構差不多，副職的權限也很大了。”
“薪酬降得多麽？”
“不多。套一下咱這的整體工資水平和物價水平，相當于沒降。”
“你已經跟原新提辭職了？”
“嗯，昨天交的辭呈。那個……”鐘昇停頓了一下，“昨天晚上被同事們拉着吃飯去了，所以才沒回來，對不起啊。”
易思恒一聽見“同事”倆字立刻想起了李潼，有點別扭，于是轉回頭擺弄起“馬上有錢”，沒說話。
“這是最後一次私下接觸，絕不會再有了。”
“什麽？”易思恒不想承認輕易被他猜到了想法，明知故問。
“李潼。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跟他私下接觸。”
“你愛接觸不接觸，關我什麽事兒？”
鐘昇把“馬上有錢”從他手裏拿過來，輕輕擺到茶幾上，然後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強迫他轉身看着自己。“思恒，你知道我想幹什麽，也知道你自己心裏在想什麽，給我個機會吧。”
易思恒想起那天在辦公室裏說的話，咬着嘴唇不肯開口。
鐘昇點點頭。“行，我不逼你說，但我希望你別抗拒我，你看着，看着就行。”
易思恒抽回手，夠過茶幾上的煙點了一根。
他不說話鐘昇也不說，氣氛有點沉悶。電視機裏兩個相聲演員正在白話，他聽得清，卻完全進不去腦子。
“咳咳……”易思恒清了清嗓子，把煙盒往鐘昇那邊推了推，“什麽時候去面試的？”
“月中一面，二面就前幾天，你在北京的時候。”
“我在宋譽項目上的時候麽？”
“對。”
易思恒轉過頭看向鐘昇。“那幾天你白天要上班，晚上要過來看我，還有空跑回來面試，你這工作也不是很忙吧？”
鐘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擠一擠總是有的。”
“你怎麽擠的？分身術？”
“看完你再回公司加班兒，那幾天我都快住辦公室了。”
易思恒垂下眼，轉回頭邊碾煙邊問：“那前幾天呢？”
“在公司能幹完就幹完再走，要是到八點還幹不完就帶回家幹。”
“十一點多到家……沒吃飯……繼續加班兒……”易思恒把胳膊肘支在腿上，用力絞着兩根大拇指，一句一頓地說，“幹到三更半夜……睡一會兒……五點多爬起來通勤……是嗎？”
鐘昇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他的動作和語氣裏感受到了強烈的情緒——他不高興了。
“思恒……”他怯生生地叫他，生怕聲音大一點點他就會炸毛，“我沒事兒，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麽，我……”
易思恒擺擺手，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回家睡覺去，現在，馬上。”
“今天我睡了一上午了，精神頭兒好着呢。”
易思恒站起來進了卧室，十幾秒後又回到客廳，手裏拿着鐘昇那件T恤。“洗幹淨了，給。”
鐘昇站起來接過T恤放到沙發上，雙臂一伸把他抱進了懷裏。
易思恒深吸一口氣，在他耳邊嚴厲地說：“鐘昇，你通勤不是在市區裏一腳油門兒一腳剎車地開，你是在高速上，一旦精神不集中出點什麽事兒就是要人命的大事兒。你這麽折騰是對你自己不負責任，對所有愛你的人不負責任。”
“也包括你麽？”
“什麽？”
“愛我的人，包括你麽？”
電視機裏幾個主持人正在說着臺詞，“辭舊歲迎新年”，“2023更上一層樓”什麽的。易思恒被那些聲音吵着，遲遲反應不過來應該怎麽回答。
“當——當——”
敲鐘了。
電視機裏一片歡騰。主持人們滿面笑容，在滿天落下的彩紙中繼續說着什麽。
易思恒扭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鐘，然後輕輕推開鐘昇，看着他的眼睛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鐘昇說完摸了摸他的臉，嘴唇輕輕張開卻沒有再說話。
易思恒見他垂着目光看着自己的鼻子，忽然間明白了他想幹嘛，趕緊貓腰拿起那件T恤和外套塞進他手裏，推着他走到門口。
“現在回家睡覺去。”
“明天你有事兒麽？接着看車去麽？”
“先不看了，過幾天再說吧，我再看看評測。”
“那我都沒什麽理由來找你了……”鐘昇又露出那副委屈的模樣，“明天你幹嘛？”
“4S店說車修好了，明天我去取車。”
“我拉你去行麽？”
易思恒無奈地嘆了口氣。“行吧。”
“那明天見，我先走了。”鐘昇咧着嘴邊笑邊說，說完貓腰換鞋。
易思恒又囑咐了一句：“以後不到周末別回來，周中打死我也不見你。”
鐘昇換好鞋直起腰，手又不老實地抓住他的手。“那周末你一定會見我對麽？”
“到時候再說，快回家。”
易思恒說着打開大門，稍稍用力推了鐘昇一把。鐘昇就勢出了門，手還沒放開。
“松手。”易思恒說着作勢要關門，胳膊還往回拉了兩下。
鐘昇松開手扶住門邊，“你關。”
“你怎麽那麽無賴啊？”
鐘昇移開手指，易思恒拉住門把手關門。
“思恒。”
易思恒擡起頭。
門縫越來越窄，鐘昇望着他的眼睛動了動嘴。
門關上了，發出一聲悶響。
易思恒用額頭抵住門框，張開嘴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心神。
鐘昇的口型他看懂了，那是他們對彼此說過無數次的話。
他說，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