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決定

第56章決定

“結婚？”易思恒驚訝得音量都拔高了，“開什麽玩笑？”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就在塞班，我們注冊結婚，合法的。”

“不是，你……你合的什麽法啊？啊？”

“美國法律。雖然國內不承認，但在美國是完全合法的，有證兒的。”

信息量太大，易思恒整個人呆住了。他張着嘴愣了幾秒，然後摸摸口袋裏的煙，拿上火柴去了陽臺。

鐘昇定的是個海景別墅，房間很大，帶一個小陽臺。陽臺上有桌椅，周圍樹木環抱，可以遠遠地看海，聽海浪。

易思恒坐下，抽出一根煙叼到嘴裏咬破爆珠，兩只手去劃火柴時才發覺手抖得厲害，劃了幾次才點着。

這就是他說的“更大的驚喜”嗎？的确非常震驚。

結婚，這輩子從來沒想過的事。

自從知道自己喜歡男人的那一天起易思恒就打定主意不結婚，不禍害別人。他也從沒設想過自己也可以得到儀式，得到歸屬，得到心理上的保障。

他以為兩個男人過日子只能靠感情維系，不可能有法律和道德的約束，所以在出現危機時會那麽害怕，那麽貪婪，所以會患得患失，最終把對方越推越遠。

當有別人出現的時候，他對他的信心——或者說他的自信——不堪一擊。

可最後鐘昇還是回來了，帶着篤定與承諾、和解與堅持回來了。

而且他想結婚。

——我還有更大的驚喜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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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

——就算你不接受那也是我的誠意。

——給我時間，我證明給你看。

——該感動的時候在後邊兒呢。

易思恒腦子裏回蕩着鐘昇的話。

他說那些話時的表情是雀躍的，深情的，興奮的，充滿期待的，那些樣貌一一閃現在眼前，易思恒的腦袋有點發懵。

可是……這算什麽呢？

他想起姐姐說“結了婚也不是就萬無一失了”，更何況是個國內不承認的婚姻，有用麽？

該答應他麽？易思恒問自己。

我缺那一張紙麽？有了那張紙就能有足夠的安全感麽？就能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問題麽？

不會，不可能。

那張紙什麽用都沒有。

可是……

易思恒忽然想到“愛”這個字。

愛一個人就會想要長久生活在一起，想要結婚，這不是人之常情麽？

“嘶——”

手指突然被燙了一下，他趕緊扔掉指縫裏的煙頭，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兩根手指。

鐘昇一直站在屋裏看着他，見他燙到了趕緊拉開拉門走出去說：“我看看。”

易思恒站起身把手伸到他眼前。

鐘昇拉住他的手借着陽臺上昏暗的燈光看了看，“還好，不嚴重。”

“沒事兒。”易思恒放下手，垂着眼睛輕聲說，“鐘昇，我覺得……沒什麽必要……”

“嗯，行吧。”

易思恒擡起頭，看見他臉上有難掩的失落。“對不起啊，浪費你的心意了。”

鐘昇搖搖頭。“這是在法律層面上我能給你的最高的承諾，但是跟以後的每一天比起來，它不值一提。我尊重你的決定，但這個……”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那個盒子，一只手拉住他的手，“你什麽時候才能心甘情願地帶上戒指呢？”

易思恒沒有回答，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所以……你說結婚只是為了給我個承諾嗎？”

“不是。我愛你，我想跟你結婚。”鐘昇苦笑一聲，“其實，我覺得我也需要安全感，我怕我做得不夠好，你不再給我機會。”

易思恒笑了，捏捏他的手說：“我這還不給你機會？”

“我是說以後。”鐘昇把盒子放回口袋裏，伸出雙臂抱住他，“一直是我纏着你，可你并不是那麽需要我，我怕以後再出現什麽問題你會抽身就走。思恒，你太倔了，我費了多大勁兒才把你追回來啊……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想再一次失去你。”

“以後……不會的。”

鐘昇“嗯”了一聲，收緊雙臂，臉在他臉上蹭了幾下。

易思恒擡起手輕撫他的背，心裏生出許多感慨。

原來破了的鏡子真的沒辦法恢複原樣，傷過的心也沒辦法回到以前的狀态了。

現在兩個人都小心翼翼的，都對未來有着很多的不确定，即便鐘昇口口聲聲說着一輩子，他心裏也有害怕，有擔憂。

這種局面好殘忍啊……

——我愛你，我想跟你結婚。

我也愛你，那麽那麽愛你。

易思恒眼眶酸了。他閉上眼，輕聲說：“鐘昇，我們結婚吧，不是為了得到一個承諾，而是因為……我愛你……”

鐘昇沒有說話，沒有任何動作，就那麽靜靜地抱着他。

易思恒也沒說話，他覺得此時的氣氛說什麽都不如愛人的擁抱來得實在。然而就在他漸漸在那個溫情的懷抱裏舒展開身體時，一滴液體落在了他的脖頸上，很快又有一滴，緊接着，環抱着他的那雙臂膀收緊了，耳邊的海浪聲中混進了細微的抽泣聲。

“思恒……思恒……”鐘昇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聲音顫抖，“對不起……謝謝你……”

易思恒輕輕撫過他的脊背。“謝謝你回來。”

鐘昇的身體顫抖着，每一次吸氣時都會緊緊摟住他的肩膀，而呼氣時會有淚珠滴落在愛人身上，滲進了皮膚紋理，洇濕了領口。

期待，拒絕，到最後坦然面對內心，一如他們在彼此生命中走過的這段旅程。

不是重蹈覆轍，而是，失而複得。